第一百九十五章 琴、酒、詩、情

第一百九十五章 琴、酒、詩、情

秋陽是這裏修為最低的,但是琴在手,他就變成修為最高的,是他對天地的感悟已是化神境。

元嬰境操控天地靈氣,能禁錮空間;化神境造化天地靈氣,能幻化無形。

昨日只有天山二老看出來,秋陽彈奏所發出的新月,那不是術法,而是化神境才有的靈氣化形。因為秋陽只有築基初期,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

詠月篇章,適於有月亮的時候,即使白天只要月亮在,哪怕月亮的光輝被太陽的光輝掩蓋,琴弦都會射出如月亮般鋒刃。

在沒有月亮的時候,彈奏摘星篇章,琴聲範圍的靈氣都掌控在秋陽的手指上,或是意念之中。

初一的夜無月,秋陽選擇演奏的是摘星!

空間禁錮,區域空間的靈氣不再流動,如冰封一般,禁錮區域裏面的人便會承受幾十倍的重力,如負重物,抬手投足都會萬般困難。

空間禁錮與咫尺都是瞬發術法,在空間不會形成運行軌跡,但是口訣和手訣還是需要時間的,越是高階修士越會重視時間,所有的術法修士其實都是在與時間爭鬥。

——————

就在夏山手訣打完,指向秋陽的時候,琴弦不撥自動,琴聲傳出,摘星篇章奏出。

眾人皆看到兩人中間的氣流一陣紊亂,琴聲陡然激昂,一股無形之力,裹挾夏山,如拋石車一般,將夏山拋飛數十丈。

眾人隨夏山身形的軌跡,找到他的落點,手腳似乎被縛住,結結實實地着地,發出一聲悶響,又被草地彈起,再次落地滾出十餘丈方才停住。

「秋陽,怎麼沒輕沒重,下次控制力度,別扔那麼遠,幸虧是草地,幸虧你夏師伯身體結實!」還是那個懶懶的聲音。

琴聲停住,秋陽更是沒節操地答道:「是!弟子遵命,下次扔近一些。」

實則,秋陽內心狂喜,這摘星原來也可以摘人!

「昆崙山的師兄們,請你們喝酒你們不賞臉,非要動手,壞了人家的興緻,出門前,你們師長沒有教過你們到塵世要知禮守節么?」那懶洋洋的聲音變得嚴厲,就如同夫子在教訓學生。

「好!我們走!打擾——了!」東方青千冷冷道,一拱手帶領同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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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只有篝火中木柴發出的噼啪聲,眾人只是以驚異的眼神看着一臉無辜的秋陽,又轉向一直不曾回頭,自顧自喝酒的李天許。

這是什麼情況,一個元嬰境的大修士就這樣被扔了出去,一絲反抗都沒有,而這師徒倆就好像這本就是應該的一般。

「那,那個,原來秋陽師弟在台上對雪風一直手下留情呢!在下感激不盡!」雪風打破沉靜,訕訕道。

早晨比試落敗后,雪風回到看台,看到的是二老寬慰的笑容,他似有不解,很明顯他讓天山門失了大顏面。白長老只說了一句:雪風落敗,不冤!一整天他都沒有理解白長老的話,今晚看到秋陽再次出手后,方才明白,對方日間顯然是留了情面。

不到化神境,看不透秋陽,那日秋陽在小山亭中破鏡,石敢當便一眼看出秋陽的修為。

「哎,雪風師兄,日間他也儘力了,諸位師兄,你們也別總盯着我這弟子看,沈師兄,別嚇壞你弟弟,來來,喝酒!我們別乾乾巴巴地喝酒,大家行個酒令如何?」在李天許的招呼下,眾人才紛紛轉回頭,依然是難掩心中的震撼。

這個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

冀依雲還在盯着秋陽,拍拍旁邊沈承悅的手臂道:「他,真是你的弟弟?」

沈承悅竟也會回臉看去,看到的是秋陽委屈的眼神。

「你們都瞎說什麼?別嚇着我弟弟,他才十三歲,對啊。」看着懸浮在秋陽身前的碧綠清泉古琴,香爐,以及空空的後背。

眼裏也是驚恐,他也不過金丹處期,剛剛才能將飛劍收入體內竅穴。而僅僅築基初期的秋陽怎麼也能做到?

「好了,秋陽到那邊彈琴修鍊,給我們演奏一曲齊韶吧。」

「是!師尊!」秋陽起身向山坡上方走去,選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演奏起來。

——————

琴聲響起,悠悠傳來,如清泉叮咚,晨霧浮過水麵,被風吹散,飄入竹叢,飛鳥受驚,竄出林稍,展吭而鳴,喚醒清晨。

雖是夜間,眾人分明都從琴聲中聽到清晨的景象,神奇無比。

「妖孽,你們師徒就是妖孽!」張不明搖頭道。

「諸位師兄,秋陽以樂入道,儒門六藝中的樂道,目前是儒門的持樂弟子,現在演奏的是樂藝六篇中的齊韶。秋陽有樂感天賦,能以琴聲溝通天地,這是他的造化,連我也嫉妒他。」少年緩緩道來,解除眾人的疑惑。

「是的,舍弟樂感甚好,可是執意想成為一名劍修,還是小夫子善教,才能讓舍弟揚長避短,才有此成就!沈某代舍弟拜謝小夫子!」沈承悅說罷,恭敬行了一個弟子禮。

慌得李天許趕緊回禮,連稱不敢。

「有什麼不敢,儒門有教無類,沈兄,舍弟如果也能像秋陽這樣,我就是磕一天的頭也情願,你們說是不是啊,天許,不,小夫子你們落霞書院還收弟子么?舍弟也好樂道。」說話的是封自清。

眾人皆笑,不過笑了之後,也是盤算,將親戚子侄送往落霞村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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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雙看眾人都在沉思,含笑道:「好了,諸位師兄別想了,剛才被人攪了興緻,現在大家繼續喝酒,沈兄又給備了這麼多菜肴,吃了多天的羊肉,早就膩了,今晚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了,你們倒是開始啊!」

「好好,剛才不是誰說好了要行酒令么,是不是?儒門詩書禮儀,咱們現在就斯文一次,好不好?」聶詩霜附和道。

沈承悅點頭道:「好!我們以前喝酒就圖一個痛快,今晚在神州西北,琴聲悠揚,咱們也附庸風雅一次,那就請小夫子給個命題,韻腳可不能太偏。」

李天許笑道:「好,既如此,那就以『修行』為題,韻腳就找個簡單的,就是『寒山韻』和『先天韻』吧,每人一首詩,道盡修行真諦如何。說得好的,全場聽他的,說的不好的,那就自罰三杯!」

「好好,這個有意思!」眾人拍手稱快。

李天許舉起酒杯,滿飲一杯道:「主意是我出的,那就從我這先來。

蕩舟碧葉彩蓮間,

雙槳破開水中天。

張弛有度方為道,

退後原來也是前。」

眾人齊聲贊道:「妙啊,小夫子果然有文采。」

「那好,全場滿飲一杯,該東道沈兄了。」李天許含笑望向沈承悅。

——————

沈承悅喝了一杯酒,自嘲道:

「自幼仰慕天上仙,

讀書修行金禹山。

二十餘載覓大道,

不及秋陽琴上弦。」

眾人狂笑,全部拍手,項白萱抿嘴而笑,聶小雙笑成一團,聶詩霜眼淚都笑出來了,冀依雲更是捂著肚子直喊痛,雷振更是仰面倒去,各個都笑得外七倒八。

「沈兄這詩好不好?」

眾人齊道:「好!真是太好了,糙是糙了點,但應情應景,拿在今晚便是上佳之作,我們也不及秋陽的那根琴弦。」

沈承悅也是好容易止住了笑,對冀依雲道:「既然大家都說好,那就滿飲此杯,該冀師姐了。」

冀依雲還在笑,看到沈承悅點到自己,面色一怔道:「你這是報復!」

——————

「是啊,就屬你笑得最歡!」眾人跟着起鬨。

冀依雲收斂笑容道:

「北冥宮在天山邊,

層巒疊嶂看不穿。

修行堪比登山路,

攀過這山望那山。」

「好!我們自踏上修行路,已經走過六七個小境,後面還有很多境界需要突破,更難的始終在後面。」雷振贊道,說完看大家都在低頭不語,各自傷懷自己的修行路。

冀依雲淡淡一笑道:「依雲做的不好,先自罰一杯。」

「好!真好!」項白萱舉起酒杯道:「冀師姐,道出我們的修仙者的苦,我們每每也有登頂的興奮,苦也是樂,大家應該一起干。」

「對對,應該干!」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盡。

冀依雲道了聲謝,看着雷振,雷振嚇得只向後躲,喃喃道:「別找我,我喝酒就是了!」

——————

「不行!必須說一首!」眾人打着節拍喊:「雷振!雷振!」

雷振紅著臉站起來,朝眾人躬身一禮,見眾人還是不饒他,就憋足了勁想,好半天,斷斷續續道:「平生,平生——最愛呂奉先,玄鐵大戟在掌間......」說道此處臉色憋得通紅。

眾人齊齊鼓掌加油道:「很好,真的很好,雷兄,繼續啊!」

雷振終於又憋出一句:「恨不當初修仙劍......」

「哦,這是承轉,有意思,雷兄,繼續啊,下面呢?」眾人齊齊盯着那張紅臉,焦急地等著下一句。

雷振思考良久道:「人家在飛我在——顛。」

這下可不得了,當場數人將口中的酒噴出,幾個女子更是抱頭痛笑,連李天許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不明更是笑了個后滾翻,站起來,彎著腰笑道:「雷兄,真是可憐,金丹境還在地上跑。再想去哪裏,坐小弟的飛劍。」

可憐的體修,那飛劍也不是一時半晌能學會的,想到此處,眾人再笑。

雷振實在是無地自容,瓮聲瓮氣道:「好吧,好吧,還不如自己連干三杯。」

聶詩霜止住笑道:「那日,雷振挺戟狂奔,一戟斬翻刺客,那份豪情,沖這個,我幹了!」

眾人齊聲附和道:「雷兄也是詩才,大家一起干!過了過了。」說完眾人又是一陣狂笑,好容易才將酒灌下。

終於止住了笑問道:「該誰啦?該誰啦!」

雷振咧嘴一笑道:「雷某不才,博大家一笑,下一個該聶詩霜啦。」

——————

聶詩霜舉起酒杯,先喝一碗道:

「紫虞仙門紫虞仙,

憑風直上彩雲間。

羽衣遍映紅緋色,

不是桃花是霞煙。」

「妙,聶師姐好文采,心繫飛升大道,餐霞飲露,不食人間煙火,志向高遠。」樂正風喝彩道,這意境本來只存在於上古仙門,沒想到塵世仙門也是不俗,再者同世俗仙門交往幾次看來,他們更加意氣、更有人情味,因此搶先稱讚,將自己也融入他們的快樂中去。

「哈哈,好一個不食人間香火的紫虞仙子,我幹了。」張不明跟着響應,接着就是眾人連連道好,大家又一起幹了。

「看來聶師姐是不看好七夕那天的姻緣簽了。」聶小雙幽幽道,看到聶詩霜兇巴巴的眼神,連忙央求道:「好姐姐,不許找我,我還沒想好呢!」

「好,饒過了你,張道友請吧,下次可該你啦!」聶詩霜瞥了一眼聶小雙道。

——————

張不明先自飲一碗,脆聲道:

「紫青一仙劍,

來自青城山。

斬妖除魔盡,

道名天下傳。」

張不明劍快詩也快,小小的五言絕句,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念完,似乎已近熟讀過百遍的樣子。

「不好!不好!這是打油詩嘛,你們說是不是啊!重來!重來!」意見最大的就是聶小雙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她了。

「打油詩也是詩,大家鼓鼓掌,陪我喝一杯,嘿嘿,這是青城山下的童謠,借來用一用,見笑,見笑。」說完又干一碗。

「好的,在下陪一碗,張道友名滿天下,蜀中童謠就足以證明,我們呢,只能自己給自己寫詩的份嘍。」宣金界的仲文川跟張不明倒是相識。

「好啦,仲師兄都通過了,該你了,聶小雙仙子!」張不明跟聶小雙從小打到現在,兩人處處作對。

「好的啦,看我的!」

「看什麼看,應該是聽你的,對了,你還沒喝酒呢!」張不明絲毫不講情面。

「不算,你剛才的詩是剽竊童謠,你說了不算,下一個我們抓鬮好不好?」

「你,你賴皮!」

「你才賴皮!剽竊剽竊......」

......

——————

夜風吹來,星斗滿天,琴音悠悠,歡笑不斷,篝火閃爍,酒香飄散......

酒意正酣,少年又一次躺在草地上,想起了從前的那個夜晚,那個同樣樂聲悠揚的夜晚,同樣的醉眼迷離,還有那首歌:

......

你我是秋夜星光下的玉露與金風

你我是夕陽下的落葉松針菊花黃

......

還有那個軟香暖玉的人,你還好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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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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