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兵家精髓

第四十三章 兵家精髓

所以少年一直往北走,連日的陰雨天氣,不斷出現在少年眼中的是殘垣斷壁,是被馬匹踐踏過的莊家田園,是村民絕望獃滯的眼神,更有些村莊沒有了人煙,少年的心中有一團火,熊熊燃燒,那些對視覺的衝擊,少年不忍再去面對,準備直接去內邱。

內邱郡,是忻州最北的一個郡,也是大陳最北面的郡,與大燕交界,也是大陳最動蕩的一個郡。

踏上驛路,就看到零零散散的流民推車但行李,拖兒帶女的在細雨中往南走,說不出的蕭索,人們看到他多是驚奇,卻都保持了沉默。

行不多時,聽背後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接着就聽有人喊:「閑雜人等閃在路旁,有大軍通過。」少年回望,見有十人騎兵小隊風馳而來,背插三角小旗,上寫『探』字。少年想這應該是某之軍馬的探馬了,不知是不是大陳西部禹州增援兵馬到了,下意識摸了摸那枚柳環叔給的令牌。

少年閃在路邊,等探馬過去再行,探馬小隊風馳而過,卻有一騎折了回來,一個青年軍士身穿胸甲,腰間懸刀,馬屁兩側插弓帶箭,面色黝黑,很是精明。

青年軍士本來很兇惡,見是一名少年,收斂許多,問道:「人家都往南走,你怎麼北行呢?」

既是探馬便可對一切可疑人等加以盤問,少年拱手一禮:「我要去內邱!」

青年軍士頓生疑慮,沉聲道:「去內邱,不知道內邱正在打仗么?內邱還有二百多里,就你一個人走么?」

少年知道,人家盤問有道理,繼續解釋道:「我知道,但是我有事情。」

青年軍士眼睛直逼少年,右手食指蜷起,放到唇邊,一聲尖銳的口哨,本已跑出百丈的其他人紛紛勒住韁繩,撥馬回來。青年軍士卻毫不放鬆,隱隱手扶弓箭,少年有種被箭指著的感覺,對方的暗示很明顯:小子,你別想跑,也別想動。

「既然去內邱,那麼可有找的人么?是誰?快說!」不愧是軍方探馬。

少年真的有些無奈,不好說什麼,對方盤問一點毛病沒有,早知道就不走驛道了。

「我想從軍,我看到村莊田地被外族踐踏,百姓流離失所,就想去內邱當兵。」少年心頭猛然冒出一個念頭,朗聲答道。

幾名騎兵成弧狀圍攏過來,呈戒備姿態,更有一人搭弓上箭,直指少年,待看清少年孱弱的身板和病後初癒蒼白的臉,箭尖微微低垂。

「哈哈,」似乎在聽一個笑話,青年軍士笑道:「就你著小身子板,還想當兵,別逗了,回去吧,哈哈,兄弟們,走!」

青年軍士聽出少年明顯的中州口音,當時心放一半,對於熱血有志參軍少年從內心湧出一份親近感,再也不慮有他,決定繼續探路。

「快回吧,小兄弟,此處不安全,經常有羌戎出沒。」青年軍士喊了聲「駕!」一隊人馬又開始疾馳。

少年撓了撓頭,繼續前行,不會吧,自己真的去當兵吧。既然選擇了孤獨,就不能有同伴,不能有同袍,這就是業力。

剛開始幾天少年被激蕩的情緒控制着,沒有深刻體味和感受孤獨,想想,連當兵都不可以,寂落感立即湧上心頭,在道邊折一段柳枝,雙手搓軟,抽出白芯扔掉,取了光滑的一段做成柳笛,放在嘴邊試了試音調,緩緩吹起那晚蒯邱驛道聽到的笛聲,笛聲伴着孱弱少年在驛道細雨中前行。

驛道、細雨故鄉幾千里,

少年、柳笛何處是歸地。

就在剛才那一批探馬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又有五人或十人小隊接二連三,疾馳而過,沒有人再對少年盤問,探馬越發頻繁起來。

終於看到探馬有往回平治的,往回的探馬都是單人獨騎,把三角小旗舉在手裏。少年思忖:是否大軍該到了。

突然見一返程探馬,疾馳而來速度遠超其他回探,看見少年大喊:「快躲起來!」毫不減速,僅四個字人馬已經竄出好遠,少年清晰的看到,這個探馬背後插著兩支鵰翎箭,有大片紅漬滲出。

少年見狀,非但沒有躲起來,反而加快步伐向前奔去,這時雨漸漸變大,驛道被兩側高大楊樹裹挾,只有中間一條灰濛濛的天空,整條驛路顯得灰暗不明,這影響不了少年的視線,又是兩匹馬回撤,人馬都已受傷,飛奔中騎士的鮮血飄灑在空中滑落,和雨水一起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紅色的血花。

少年靈力加持在腿部,整個人如箭一般飛掠,很快就看到前面廝殺的場面。

軍旅中的探馬分為飛探、遠探、近探、流星探,各司其職,

飛探,一般兩人一組,喬裝到敵區,沒有流星探傳遞情報,如果遇到有價值的情報,安排一人回報。能做飛探的必須有大局觀,善察言觀色,善喬裝改扮,聰明機靈。

遠探一般放出五十里至百里之間,多為喬裝,潛伏,三兩人一組,通常一人觀察,一人記錄,一人傳遞情報給流行探,基本不回大本營。遠探既要探測敵情,又要刺殺對方的遠探,讓敵人成為瞎子和聾子。遠探就像風箏,流星探就是牽引風箏的線。

近探一般都是以巡邏隊的形式,放出十到十五里開外,這是部隊展開的基本的探測距離,低於這個距離,敵方一旦展開了攻擊隊形,己方只能是混亂和被屠殺。

剛才,很明顯的是近探,等待近探與對方遭遇,只能說明雙方大軍相隔不足二十里,敵我雙方都面臨緊張,隱約能聽到號角和金鼓的聲音。

雙方的近探糾纏在一起,隱約有靈力的波動,少年立即反應過來,剛才的那位青年軍士就是一位體修,境界不算高,剛才要發難的的時候,明明雙手距離弓箭還有一段距離,少年便有種被瞄準的感覺,這應該就是兵家所追求的勢,因勢利導就是兵家精髓之一。

還有,剛才所有回報的探馬全是後來的,當初的那十名近探無一人返回,近探的最起碼的一項紀律,就是接敵立報,就是遇到敵人,第一件事不是廝殺,而是立即有人第一時間回報大營,作用是預警,第二時間回營的要帶回相對準確的情報,作用是對策,但是也不能遲。

第一波的探馬沒有一個回來,只能說明,全部遭人埋伏,少年本還想看看戰場情況,現在根本不及多想,從見到第一受傷返回的探馬到現在至少有半炷香的時間了,那個青年軍士危矣。

少年靈力再注入雙腿,雙腿一用力,人如飛燕一樣從地面一掠而起,如流星般飛過樹梢,看看距離戰場邊緣已近百步,達到飛劍的操控範圍,岩漿火靈劍在少年飛掠的速度的加持下,瞬間而至戰場,同時穿透兩個身穿異族軟甲的騎士,可以說這次飛劍的速度比起海東升還要快上一倍。

飛劍去勢不減一道弧線,又洞穿一個異族人的喉嚨轉而回到少年身邊,少年則穩穩的站在楊樹之巔,戰場的情形盡收眼底。

戰場共有三十人僵持在一起,那青年軍士傲立在當場,手持弓箭如滿月形,引而不發,身上雖中數箭,但是毫不影響他對周圍羌兵的威懾。箭傷雖不致命,但也令他無法移動。在他周圍有七具遺體,臨倒下還似要相扶攙扶為中間青年抵擋箭矢,還有兩人手持腰刀,單腿點地,盯住青年的側後方,既不影響青年射箭,又可以三人相互拱衛身後,青年身上的箭矢很有可能就是不能避開之箭。避開了,同袍就會倒下。

再向外,橫七豎八卧著十匹戰馬,戰馬周圍有好大一片綠色藤蔓,戰馬雖未死,被這種藤蔓纏繞的上,枝蔓在極快的速度瘋長,戰馬的四條腿已經被藤蔓徹底束縛住了,這藤蔓還想一直延伸到青年戰區之內,被左右護衛揮刀斬斷。

這就是無人回報的原因,不是被圍,而是被困,周圍有近三十名還能戰鬥的羌戎戰士,四周橫七豎八十多名羌戎士兵的屍首,大多數是弓箭手。

在驛道的另一端,一個面塗油彩,頭插羽毛,胸前掛各種骨飾的中年人,手持法杖半舉,口中念念有詞,隨着他的咒語,一道道靈力波紋散播出去,地下的藤蔓就不停地生長,從青石板長出藤蔓,顯得無比的詭異。

在這巫師的左右各站,各站一名刀盾手,用來保護這位法師,讓其施法過程不被打斷。

剛才三人突然斃命,將現場的僵局打破,很顯然對方來了修士助戰,使得他們似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先前,羌戎百夫長設伏,安排薩滿巫師用藤蔓術困住了十人隊,用弓箭手覆蓋,再讓刀槍手一擁而上,四十多人對十人,又是突襲,本以為定能全殲這個小隊,活捉那個重要人物。

不成想,在突遭釋放藤蔓偷襲,馬匹被放倒的同時,這十人小隊不是想像中的混亂,逃竄或者向前拼殺,而是在滾落下馬的瞬間已經將腰刀抽出握在手中,隨着滾落之勢,迅速聚攏在一起,撥打十多支覆蓋過來的箭矢,雖有人中箭,但是無疑這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反應。

而那名青年軍士更是在馬匹摔倒的瞬間將弓和九支箭矢握在手中,借翻滾之勢滾入同袍圈內,毫不避讓射向他的箭,應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必須去做,不做損失只會更大,那就是射出他手中的箭,不能讓,避讓就會幹擾他的瞄準,影響他的射速。在小隊眾人翻滾聚攏到一起的時候,他已經射出三支箭,目標就是威脅最大的三名長弓手。

當他們立起身的時候,只有七人還活着,那三位同袍雖未站起,但他們死也死在防禦位置上,正是他們擋住了射向中間那人的箭。

七人各占方位,不出擊,他們就是要確保自己這一方,不會有箭矢通過,兵刃格擋不了,就用身體擋住,而中間的那人沒有時間去關心部下的生死,因為對部下最好的關心就是解除他們的威脅,就是穩定快速的射出手裏的箭。

當伏擊者射出三個波次后,中間那人已經射出了九箭,羌戎百夫長帶了設伏的十名長弓手僅剩一名,和其餘馬弓手被對方的氣勢鎮住,全部隱藏在樹后,刀槍手發喊要衝上來的時候,卻無法再動,因為當中的那位已經弓如滿月,箭勢已成!兵家形勢者,雷動風舉,后發而先至,引而不發,撼懾全局。

面對含而不發的箭勢,每個羌戎士兵骨子裏冒寒氣,全都被震懾,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覺得那支箭是對準他們自己的,他們見到那人射出的每支箭都命中眉心,不偏不倚!

先立威,后建勢,因勢利導,無往不利,這就是兵家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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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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