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魚精

第六十九章 魚精

慧岸大師向高地踏出一步,足下生出一朵冰蓮,七片花瓣由小到大,慢慢綻放,晶瑩透明。三人的目光立即被那朵蓮花吸引,天色雖暗,但是冰蓮剔透散發着閃閃亮光。

第二步踏出,又是一朵冰蓮自腳下生出,三人情不自禁的看向第二朵蓮花......

慧岸每踏上一步面色便和煦一分,天地間的暴虐便減一分,當身後生出七十一朵冰蓮之後,那個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踏上了高處,天色已恢復平靜,天上烏雲漸漸散去,狂風變成微風,水面趨於平靜。

看到慘烈景象后,兩滴行淚水滑過慧岸依然年輕的臉龐,回看少年和兩個道士,少年和孫道士正要上前施禮,卻見慧岸大師雙眼充滿了不忍,慈悲,卻是詭異的神情,兩人頓時僵住。那是送別臨終親人的眼神,那是看即將死去人的眼神,孫道士經常行走陰陽之間,非常熟悉這種眼神,少年更是能洞察因果,自然也明白這眼神的含義。

兩人頓時陷入莫名的恐慌,想要退後,卻發現根本動不了,二人均是心墜谷底,不知何時,整個人被禁錮,難動分毫,同時被禁錮的還有孫道士的徒弟,三人想眨眨眼睛都不能,身體的靈力更是無法運轉。

看到慧岸走到依然在誦讀經文的寂空旁邊,拎起寂空的后領,寂空便懸浮在半空,毫不知情,依舊誦讀經文。慧岸拎着寂空,走到澤湖邊,雙足踩在水面,踏波而行,每步三十三丈,漸行漸遠,轉瞬已是不見。

這是慧岸大師的佛法神通——步步生蓮,步步生蓮共有三十六般變化,這個禁錮人的行動僅是其中的一種變化。通過蓮花催眠人的意識,一步一步將人引入彀中。

第一步禁錮人的視覺,視覺無法移開,只能隨着蓮花的盛開而移動。

第二步禁錮人的聽覺,只能聽到施法者想讓你聽到聲音。

第三步禁錮人的觸覺,感覺不出外界冷暖,疼痛。

......

第三十六步走完,人的行動全部被自己封閉禁錮起來。

第七十二步走完,人的靈力竅穴被禁錮,無法運轉一丁點靈力。

第八十一步走完,人的思維被禁錮,形如枯木頑石,蓮花已經種到人的意識海,無法自行救贖。

第一百零八步走完,人的時間感覺被封閉,整個人被時間禁錮到恆久,無法被人救過來。

佛家三十六為小乘,七十二為小圓滿,八十一為大成,一百零八為大圓滿。

小乘已是得道高僧,小圓滿即修成正果,羅漢金身,享有果位;大成為菩薩,見性成佛;一百零八為佛的最高境界,修得與天地同壽,寂空涅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每一個境界都比上一個境界難上百倍千倍。

慧岸一直停留在小成境界,多年來一直未能突破,本來想借這次契機修成小圓滿,奈何被人擾亂天機,一怒之下施展了佛法神通。

——————

『咔嚓』,一聲脆響,高地下方第一朵冰蓮破碎,融化成一灘水跡。

三人頓時感到身體的禁錮鬆動了一分,一盞茶后,第二聲『咔嚓』聲響起。

少年內心暗自苦笑,自從看到第一朵蓮花,目光就很難離開,少年心知不妙,卻無法將視線轉移,任由一朵朵蓮花在眼中盛開,只得將金子移至掌心處,以防不測,金子是少年的一個秘密,非不得已不能暴露在人前。

隨着蓮花的一朵朵融化,被禁錮之人會自行解脫。

少年忍下讓金子去打碎剩下蓮花的想法,等待蓮花的自行融化吧,想一想下一次再面對佛法神通,應該如何應對,同時對佛家的神通有了一絲感悟。

當第六朵蓮花融化的時候,孫道士師徒二人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但是少年面色卻變得深沉,內心變得緊張起來,就是因為慧岸離去時的悲容,事情原本沒那麼簡單,肯定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

果然第七朵蓮花即將融化時,澤湖水面開始翻湧,水面向兩邊翻滾,一條水道分開,一頭鯉魚精和一頭黑魚精跳出水面,面露狂喜。兩個精怪有三尺多高,幻化出手足,身體和腦袋還是魚的樣子,身披魚鱗甲,一怪握刀,一怪持叉。

二怪本是河伯七子河蛟下屬,前些日子,與河伯七子與八子大戰後,一起被貶到這片澤湖,河蛟大人要在此渡劫,以前每次洪災水族興風作浪淹死百姓無數,這些水族可以大快朵頤,以報人類捕殺水族之仇,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這次河蛟大人約束部下水族全部隱藏在龍固鎮的大湖水底,二十天不讓出來覓食,眾水族怨言甚多,二十天下來,淹死的人恐怕早已腐爛,沒有新鮮的味道。

剛才,河蛟大人才鬆動禁令,允許幾個水族出來打探情況,二怪被派往人最多的郡城,一路尋着氣味來到此地,破開水面見到十數萬屍體,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見到淹死之人全都未曾腐爛,更是竊喜。

二怪竄至岸邊,放下刀叉,當即各抓過一具屍體吃起來,二十天沒吃東西,吃的分外投入。突然黑魚精捅了一捅鯉魚精,鯉魚精自顧不暇,哪肯受人打擾,邊吃邊嘟囔:

「什麼——話,吃完再說,快——餓死了都!」

「哥,先別吃,你看那邊。」黑魚精放下吃食說道,抄起鋼叉,嚴陣以待。

鯉魚精抬頭觀瞧,慌忙丟下食物,握起鋼刀。

「哈哈,很久沒吃活人啦,上一次你我巡河掀翻漁船,吃過那一次轉眼就是幾十年啦,活人的味道都快忘記了。」鯉魚精興奮地說。

「哥哥,上次那個漁夫是撲殺水族太多,那是因果報應,河蛟大人給我倆的恩典,這三個人能吃么?」黑魚精有些顧慮。

「你傻,每次洪水都死幾萬人,他們三個說不定也被閻王勾了名字的。」鯉魚精道。

「哥,我怎麼看這三個人不是凡人,你看那個道士,手裏還有把斧頭,我們逃吧,回去稟告河蛟大人。」黑魚精早就聽說人類修士斬妖除魔從不手軟,自己好容易活了千年,別在這裏被人宰了。

「你傻,回去通報后,還有你我的好事,你沒看到么,那三個人一動不動。」鯉魚精不愧活了兩千年,就是比黑魚精老成,心眼多。

「哥,要不咱過去看看,反正距離岸邊不遠,我們能逃得了。」黑魚精凡事還要聽鯉魚精的。

「走,看看去。」鯉魚精下定決心道。

「對,看看去。」黑魚精附和道。

「你先走,快點!」鯉魚精吩咐道。

「哦!」黑魚精提叉跳出水面,邁著奇特的步伐,向三人試探著摸了過來。鯉魚精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

『咔嚓』第七朵冰蓮破碎,融化,三人的脖子可以轉動了,同時扭頭看向兩頭魚精。可把兩頭魚精下個半死,一起後退,『撲通,撲通』跳下水,同時回頭舉起兵刃,準備廝殺。

河蛟下五百水族個個都能拼殺,與八弟爭鬥后,只剩不到三百水族,卻都是身經百戰的水族,水下戰力不俗,也善於排兵佈陣。

鯉魚精.水下戰力,已經不下於人族的築基修士,黑魚精也不逞多讓,還格外機靈,要不河蛟能派這兩個精怪出來打探。

見到三個人並沒有追過來,甚至連動都沒動,兩個魚精你看我,我看你。還是鯉魚精努了一下嘴,那意思:別怕,有我呢,再上。黑魚精很人性化的點了點頭,又從水中探出身體,一步一步向三人摸來,鯉魚精跟在後面,緊張的警惕著。

百十來步的距離走了盞茶的功夫,他們倆距離孫道士最近,看見老道士眼睛不眨的盯着他們倆,既沒有逃跑的架勢,也沒有衝過來意思。

兩個精怪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鯉魚精將鋼刀一舉:「呔,爾等,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對!是何道理!」黑魚精附和道。

老道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那意思:我們不想打架,也退不了。

兩個魚精當然不明白,看對方毫無退意,反而緊張起來,遲遲不敢沖向前去,猶豫起來。

黑魚精看看鯉魚精,那意思:哥,這不要命么,乾脆咱們跑吧。

『咔嚓』,一聲脆響,第八朵冰蓮破碎,在寂靜的對恃中顯得格外突兀,嚇得兩個魚精趕緊回頭看,見到從坡頂往下幾十朵盛開的冰蓮,不禁好奇,伸手採下一朵,兩個魚頭湊在一起端詳。

隨着第八朵冰蓮破碎,三人可以說話了,老道心頭一喜,大聲喝道:「呔,兩頭破魚,看我不刮鱗破肚,下鍋燉湯!」這一嗓子,就如憑空打了個雷,把兩頭魚精下了半死,手裏的冰蓮也沒拿穩,『啪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道覺得身體的一個竅穴鬆動了,靈力勉強可以調動,雖然只有一點點。

「不帶這麼嚇魚的,你這老道一驚一乍,小黑,給他一叉!」鯉魚精怒道。

黑魚精也被嚇了一跳,見老道只是喊了一嗓子,卻還是一動不動,將鋼叉探出,逼向老道。

三人同時大急,尤其是孫道長,他距離魚精最近,剛才是拿着麻桿打狼,揮了一下,麻桿斷了,狼撲上來了。

「師父,妖怪吃了你,是不是就不吃我們啦。」徒弟這一句泄底的話,恨不得讓老道有種掐死他的衝動。

「破魚,你敢過來,我拿斧頭劈了你的魚頭!」老道又一次大聲威脅,顯然,這次效果遠遠比不上第一句。

黑魚精嗅嗅鼻子,活人的氣息,激發出它的野性,勇敢的沖山來。老道想:完拉完啦,黑魚精的鋼叉明晃晃,亮晶晶,鋒利無比,一看就是飲過不少血,隱隱帶着死氣,讓人不寒而慄。

黑魚精張牙舞爪地衝到距離老道一丈距離,猛然收住腳步,不動了,好奇地看着老道,那意思:你真的不動啊!

黑魚精眼珠子骨碌一轉,輕輕的拿起叉,去撥拉老道士手裏攥著的黑斧頭,心道:這玩意,太嚇魚了!

『咔嚓』一道閃電,正擊在鋼叉尖,一道酥麻傳遍黑魚全身,全身濕淋淋的黑魚登時被擊了個跟頭,鋼叉飛出老遠。

兩頭魚精撒腿就跑,「看我不劈了你這兩頭臭魚,別跑,回來!」聞聲兩頭魚甩開魚尾,跑的更歡了。

「哈哈,師父,您真厲害,這樣都能把他們嚇跑。」徒弟又是在不該出聲的時候,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聞聲兩頭魚精,同時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見老道並沒有追上來,還在原地,拿着斧頭的手連動都沒動。不禁大怒,鯉魚精惡狠狠地說:「他們被釘住了,根本不會動,你不要動碰把斧頭,直接用鋼叉叉他們的心臟!」

「好的,大哥!我們一人吃一個,剩下的送給大人嘗鮮!」「兄弟,就這麼定了!」說完,兩頭魚精再一次逼將過來。

三人不由得盯住第九朵冰蓮,快點碎掉啊!同時想到那個補丁袈裟和尚離開前,那慈悲的看待死人一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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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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