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薩汝的回憶（中）

?不一會兒，我拿着手中的熏香爐來到首富府上，我坐在正廳等候，手邊的茶喝了半杯，不虧是首富府里招待的茶水就是如尋常的不一般，可惜了我不愛喝茶。

時間流逝大半，現已晚上，我有點沒了性子，剛起身便垂眸注意到了門口背着光拉來的幾道影子，終於可以把正事辦了，可當我抬眼時，發現來的人確是小祥子。

我正要打招呼，卻發現小祥子的身後跟着一群穿戴銀甲的天兵。從小就為了躲天兵天將的緝捕受盡苦難，我怎麼會認不出來這些人的身份。

「你一直都是在有意接近我嗎。」我盯着小祥子問道，而他也並沒有避開我的視線，回答的也很乾脆：「沒有。」

我明白了，他只是一個低級的小仙，在人界遊玩而已，我們碰巧成為了朋友，對於他而言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他對我而言是京城唯一的朋友。只是我最近在他面前露餡了，他理所當然地向天宮舉報了我。

呵呵，我想不出還會因為什麼。

「你跟他們走吧。」

小祥子的語調柔緩，神情嚴肅，就像是希望我改邪歸正。我又明白了，他不知道我犯了什麼錯會被天帝下令追拿，他不知道我一旦被逮住，就會連命都沒有。

「你兄長那裏我也給了住址，估計已經被捕了。」

「小祥子，笑一個吧，或許我們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我注視着他的眼睛，如今才發現，這個世道只有兄長與我相依為命，別的人都無所謂了。

小祥子看我放鬆了警惕決定跟天兵走，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我的話。我對他的笑很有好感，因為我覺得大家只要學會表面笑笑就夠了。

小祥子的笑是戲子的笑，背負着戲子悲慘的人生，卻還要展露的虛偽的笑。

我這般想着，手上的指甲噌地往前長了幾寸，鋒利地好像此刻能割開風。只見我的速度快的如似驚動的柳蛇，天兵們僅僅用肉眼抓到了我的動作卻做不出反應，他們就無力地看着我如何快准狠地刨開了小祥子的笑容，在他的臉上到脖子劃了一道致命的血口。

「我真的很喜歡小祥子你的笑，實在多了，這樣我也放心了。」小祥子瞪大了眼看着我，我笑的虛假至極，「哦不，你的原名可能不叫小祥子，可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小祥子，那個教會我笑的小祥子。」

小祥子倒了下去，面上的血凝在一條線上滴落不下來。

我其實是感激他的，遇見他之前，我從來不會笑。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戲枱子上小祥子的傾城一笑，我才從心底里想學習如何去笑。學會一個假笑——這樣就夠了。

天兵朝我沖了過來，我學的那些三腳貓功夫也只能作為襲擊，正面迎敵我顯然不出幾分鐘就敗下陣來。就在我感到絕望時，兄長與師父的身影出現了，他們擋在我的面前，沖向了那幾個天兵。

我看着兄長沾血的衣袍，才恍然他們來前已與天兵天將廝殺的筋疲力盡。結果他們也敵不過這些天兵，聽說這幾個天兵還是二郎神親自帶的兵，實力強也難免的吧。

我已做好了覺悟，哪怕與兄長同歸於盡我也心甘情願，一直以來，只要是兄長，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哪怕要我去死。

兄長橫着手中的劍將我護在背後，風中夾雜着他的血味，我盯着他偉岸的背影，月光澆在他的肩頭，我再一次確定我只能與兄長相依為命，才會幸福。

「薩汝，如果是為了你，為兄願意為你去死。」

我沒想到兄長說出了我要說的話，我眼中微微一紅，其實剛才看見小祥子帶着天兵來的時候，我的心是有痛的。只是我和兄長經歷過了許多卑微的日子，我才能夠淡定地應對那樣的背叛。

我狠狠咬牙，怎麼能讓兄長幫我擋下一切傷害，因為我們彼此要相依為命，缺一個都做不到了不是嗎。

我闖出了兄長護着我的範圍，孜身一人奔向天兵，怒吼著發狂般地與他們撕纏。刀光劍影下，我慢慢分不清方向，腦內的嗡嗡聲一陣繞過來，我看到師父倒了下去，他因為妨礙到天兵們捉捕要犯被幹掉了。

其實這個師父只是在修仙得道上小有所成的修真凡人，可他帶我們在人界混出了臉面，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兄長扔掉了手中被砍斷了的劍，快速來到我的背後，我們背對着彼此提防著要抓我們的天兵。

「現在就我們兩個了，害不害怕。」

兄長的聲音就在我腦後響起，我笑了笑，這次我真的是發自內心地笑，我還以為我只能學會假笑呢。

「不怕。」

「好，我們是黑巫貓妖一族，有召喚亡靈的本事，我給你帶來了骨灰，你是全族的天才，試試看這回能不能成功逃脫！」

他再次沖了出去，在我腳下變出了幾盆骨灰，我不知道是誰的骨灰，但只要有它們，我就能將死人復活，十二個時辰內唯我使喚。

我心裏集中想着將他們復活，我就能任意施法召喚出能救場的幫手，就當我以為我的幫手到了，卻什麼都沒發生。

兄長又殺了一個天兵，然而他已是累得弓著背氣喘吁吁，他大聲問我：「怎麼回事！你的法力失靈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以前明明都能成功的。

我正因疑惑分了神，天兵的長戟向我戳來，兄長來不及護我，眼看長戟正中我的要害直入的瞬間，一個天兵沖了過來替我擋了長戟，然後狠狠一招將對面的傢伙給幹掉了。

「怎麼......回事......」我張張唇瓣，有些吃驚地看着替我挨刀的天兵，他把自己的同伴殺了？

眼前的天兵流血過多，腰部有一塊被戳穿的洞，應該是已經死了的。

「喂，你。」

他轉過頭來，面色慘白，「煩死了，就是你將我召喚出來的？」他的眼裏充滿了嫌棄，難道我就那麼不讓他滿意？

不，不應該想這個，「你是誰，你到底怎麼回事。」

「就說現實世界的人很笨，果真很笨，聽着，我是從混沌界來的怪物，既然是你將我召喚出來，我就只能聽你差遣，若你死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就讓我保護你吧。」

這個天兵掏了掏耳朵，他邊說着，邊極其不屑地單手干翻了剩下衝過來的所有天兵。我睜大了眼，這傢伙好強。

收拾完未平的心情，我與兄長，以及這個莫名其妙的天兵，來到了兄長在郊外的宅院中。

「你們好，我是無形怪，可以附身在死物身上，只有這樣我才能在你們的世界行動自如，每換一具屍體，按照屍體的腐爛程度，一般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我會經常換身體。」

兄長手托著下巴認真思考，「嗯......但這樣我們也不好叫你，你總該有名字吧。」

無形怪盯着兄長，一本正經道：「我沒名字，就是無形怪而已。」

兄長好像一定要給這傢伙取個名字，負責任道：「那就叫你屍無吧。」

屍無無所謂道：「隨便。」他突然一個靈光，「你們現實世界挺好玩的樣子，看你們住的也不錯，先帶我去吃一頓吧！」

我鄙夷地看着他，他自娛自樂地興奮起來，對我們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這傢伙原來是小孩子心性。

兄長答應了他這幾日作為報答之恩，會帶他玩遍京城，「對了，你說你是來自混沌界？那是什麼地方？」

「嗯......三兩句也講不清，不過我可以跟你們說明的是混沌界不是一般人能進入的地方，裏面存在着無數的大小世界，維度空間也極為複雜。不屬於混沌界的人掉落進去幾乎是必死無疑，像我這種無形怪在裏面都是低級別的小怪物，我們尊崇實力為上，只有絕少數的強大之人才能把混沌界當做修鍊之地。」

原來他是從這麼複雜的地方來的，但我又是如何將它召喚出來的呢？

只見屍無轉而將視線定在我的身上，琢磨道：「你能將我召喚出來，說明你的能力很特殊，我至今為止還不知道現實世界有什麼人能召喚出混沌界的怪物，你估計是唯一的一個，若你的靈力能夠練的再純一點，就能召喚出比我還厲害的混沌界怪物了。」

他雖然給人一種孩子心性的蠢樣，但這些思路他理的很清晰，也就是頭腦不笨。

後幾日我與兄長帶着屍無逛京城，我這才發現這傢伙不僅是孩子心性，性格還有裂痕。他將殺人當做玩樂，因為屍體發臭的關係，路上對他投來不好眼神的都被他後來找時間除掉了。

一些小孩子喜歡玩的物品他都會興趣盎然地一頭栽進去，他還喜歡收集奇怪的生物藏品，而這些我都阻止不了。

「屍無，你玩了這麼些天，你有什麼想法嗎？」

兄長似乎很關心屍無，我們在宅院中用晚膳，屍無已換了一具屍體。這次他進到了一頭牛的身體里，因為他必須快速轉移到下一個屍體才可以，沒想到最近的只有這頭剛死的母牛。

他啃著草，也能發出人聲道：「我想找個娘子，雖然我是無形怪，但這幾日我發現我比較喜歡當男人，當男人的話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個娘子吧。」

我瞥了他一眼，還真是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