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曾將滄海難為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曾將滄海難為水

白長老吐出那口淤血后,反而精神好了很多,思維突然變得敏捷起來。

多少年,他一直受人尊敬,哪像今天這麼憋屈過。

看着一個個累的氣喘吁吁的弟子,白長老將事情思前想後,做了個理順。

善於謀划的人,總是讓對方進入想當然的境地,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判斷的,實則是人家讓你相信的。而今日,對方一直在讓他想當然。

面對比自己高一籌的對手,唯一能取得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對方顯然讓自己認為李天許和夏秋寒已經逃離了龍門鎮,那麼,反過來的話,李天許和夏秋寒還在龍門鎮!

這個結論讓白長老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白長老反而堅定這個結論。

「老秦、霓裳仙子,我的直覺,他們還在龍門鎮,他們來龍門鎮,不是為了穿城進入北部走廊,而是別有目的!」

「老白,你的意思,對方的這次離開別有用心,是故意讓我們看到他們離開的?」

「是的,別忘了他們是分了兩撥離開龍門鎮的,後面二人的行為就是誘敵之策!先前,是一真一假兩對李天許和夏秋寒進入鎮子,現在走了一假,鎮里還留下一真!」白長老此刻突然覺得已經進入一種非常玄妙的空靈狀態,思路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甚至隱隱約約看到了那道坎!困擾他數百年的那道坎。

契機,修行者夢寐以求的感應,就是對某個事物的徹悟和通透。

「哦,我明白了,我們被他們耍了半天,現在就給他們來個瓮中捉鱉!不過老白,你想過沒有,他們讓我們看到的是向南飛去,有沒有可能真正的是去了北方。」

白長老微微一笑,一旦撥開雲霧,還有什麼能擋住他的慧眼。

白長老自通道:「一個是離開和留下,一個是向南和向北,請問,哪一個更重要?」

霓裳看到還在一臉懵懂的秦長老,爽快地答道:「當然是離開和留下重要了!」

白長老自信地點點頭,臉上泛起一片紅潤。

秦長老恍然道:「那麼,我們立即去鎮上圍堵他們!霓裳仙子,你不是可以在城裏出手么?」

霓裳也透出興奮,點點頭:「沒問題,我們現在就進城!」

白長老睿智地一笑,搖搖頭。

「怎麼?」

白長老眼中透出光芒,沉聲道:「我們就向南追,而且聲勢要大,要讓對方知道我們已經中計,霓裳仙子你留下,正風和雪風也留下,正風看住西門,雪風看住東門,你們要隱藏起來,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許離開,一旦發現二人,立即彙報。」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特別是秦長老,發現今日的老友已經與往日大不相同!

「霓裳仙子,你要給碧瑤仙子發信息,讓她單獨前來,切莫聲張!你還要暫且和雪風在一起,讓雪風跟你講一講兩人的特徵和信息。」

「好,就這麼辦!」眾人欣然領命,原本的鬱悶一掃而空。

「給仙盟發信息,就說我們向南追趕魔界欲孽,讓他們配合!」

......

天山一眾修士,略做了調整,由白、秦二位長老帶隊,御劍向南方浩浩蕩蕩地追了過去!

藏在不遠處山林中的易春風,看到天上那群御劍向南疾馳而去的天山修士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安心地離開了......

——————

龍門鎮一下子冷落下來,似乎脫開了仙盟的關注,而眾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大夏南面的西蜀。

然而,還是有人在炒冷飯,前往龍門鎮。

碧瑤仙子與張不明共乘碧玉劍,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前往龍門鎮。

一些平常極少在外走動,雪藏了多少年,曾經在修仙界也是相噹噹的人物,好像驚蟄之後的蟲蛇,紛紛出洞,從各個方向,向這個西北偏遠的鎮子進發。

還有一個,剛剛出了閉死關的小女孩,御一柄黃色飛劍,向西北而去。看其御劍速度和姿勢,無論是誰也想不到,她是今天第一次御劍。

她的師尊也沒有想到,原本只是說學習御劍的她,繞了一個圈子之後,竟然揚長而去。

——————

白長老的佈局已經非常高明,但是,百密一疏,這個讓所有人都忽略的人。

沒有朋友,憑自己也走不出虎嘯嶺,望着御劍四散而去的仙盟修士,這個少年露出苦笑。

但是,他立即拿出算籌,迅速排好,占卜張不明的去向。

一會的功夫,屬於張不明的那塊算籌亮了,少年看罷大吃一驚!

迅速拿出玉簡,寫下:碧瑤脅迫張不明前往龍門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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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許有些苦澀,他沒有選擇冒然行動,那個天雷殿要讓隱約有種忌憚,何況貫宏碩也講了他對天雷殿的擔憂。

他必須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先讓夏秋寒恢復,即便冒險,有戰鬥力的夏秋寒至少要比昏迷的夏秋寒要好的多。

再說,那就是面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雪兒,在他們中間似乎有一道屏障,他不能容忍這個屏障,必須儘早地打破這道屏障。

於是,他們在龍門鎮的一個角落裏,選了一個安靜客棧。要了一個不起眼的房間,這才將隱形衣撤去,讓夏秋寒躺在床上。

他首先做的事,就是嘗試喚醒金子,因為目前只有那個金屬匣子能夠遮蔽天機,讓夏秋寒躲開天機的探查,也能躲開碧瑤的千里追殺。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那個金子還在沉沉昏睡,沒有金子,他無法操控那個金屬匣子。

他取出那條青色帷幔,那是心細苗離塵從車子上撤下來的。將帷幔蓋在夏秋寒身上,這個青色帷幔有一定遮蔽天機的效果。但是與遮蔽天機的法寶就存在差距了。

青色帷幔的效果是:不引起注意。

金屬匣子的效果是:不會被找到。

——————

看着忙碌的少年,眼前這個被稱為夫君的少年,慕容冬雪更多的是好奇,當然還有羞澀,尤其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她甚至希望這個少年一直忙碌下去,否則她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少年也是想再做些什麼,以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

然而,事情總有做完的時候,甚至連茶水都泡好了。

兩人這才有進到房間內的第一次對視。

然後又飛快地地躲開。

「那個,我給你將故事聽,好不好?」少年問道。

「嗯,你,你講吧。」少女從沒想到,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的低,低得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只有訕訕地笑笑。

少年竟然聽到了,他就開始講,從宋戚鎮開始講起,當然,他把自己說成了一個傻小子,把慕容冬雪說成了一個仙女。

其實他在回憶雪兒出現在他生命里的點點滴滴,他講的投入,她聽得入神。

此刻,在龍門鎮,這對少年少女幾乎忘了時間,忘了所處的環境,忘了此刻他們正在逃亡的路上,也沒有覺察到傳訊玉簡的震動。

少年一直保持平靜的語調,將所有的事情都講給她聽。

他講到宋戚鎮遇到慕容秋實,講到了他們的第一次交手,講到了王欣兒,那片花海,那次的逆天改命,講到了內丘城下,講到了那個靈牌,還有碧霞仙君的死,還有神魂的入體,講到了他們的隔閡,講到了橫樑山脈的誤解,講到了她要結親,講到了梁都,還有大鬧婚宴,講到了那個傻小子的黯然離場,講到了突發變故,又回到了那片花海,講到了他們的冰釋前嫌,講到了她的照顧,講到了她的離去,講到了他的思念。

雖然,少女已經聽到過一些,但是遠遠沒有聽身邊這個少年講的動聽。

直到最後,少女已經泣不成聲:「天許,雖然,我已經忘記了所有,但是我知道了,除了你,我不知誰會對我這麼好!」

「但是,天許,你不知道,我清晰地記住了那一個千年的夢,在我的夢裏,師尊陪了我千年,那個千年不是一瞬,而是一天一天,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累積起來的千年,她給了我一切,教我修鍊、守護我的每一次閉關,將她的感悟徹底交到我的意識海,不僅僅是她的生命,還有她重生的機會,甚至是包括來生。」

「或許,在你心裏,我還是那個慕容冬雪,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了。天許,對不起,再見,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雪兒......」

「李天許,以後請稱我慕容冬雪,還有,關於魔界,我只知道:師父曾跟我講到過,修行者追求大道的路上有不少妖魔鬼怪,斬妖除魔就是增加功德,才能修成正果。而儒門所行之事,與魔界所為無異。」

「李天許,謝謝你這麼地呵護我,但是,千年光陰已經形成的觀念,不是這短短一兩個時辰能夠摧毀的,雖然你與我想像中的魔界還是有所不同。」

「李天許,再一次請你記住,在人生中的某個年齡段或許單純,剛才的眼淚只是對我曾經的單純,算是一種悼念,但是絕不是針對於你所謂的感情。」

「這些日子,我一直努力想找回我自己,可是找不到了,謝謝你告訴我所有的真相。我不會恨你,但是我無法說服自己。我已經活了千年,知道何為對與錯,不再是一個懵懂的小女孩。」

「或許,我永遠不會對你出手,但是,記住一點,對於魔界,我的觀念是不會改變的,魔界就是洪水猛獸,天下修仙界共同討伐的罪惡勢力。」

「給你三次機會,以後,若再相逢,有可能就是不死不休!」慕容冬雪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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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徹底僵住了,慕容冬雪的話,字字如刀,全部斬在內心最柔軟處,那裏已經支離破碎。

甚至他都不知道慕容冬雪是何時離去的,是怎樣離開的。

時間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流走,少年似乎進入了某種入定的狀態,神不守舍。

甚至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三天過去了。

直到,意識海深處閃出一柄劍,劍光閃閃,斬盡亂麻,少年才猛然覺醒,有了自我的意識。

他看到的是夏秋寒那心疼的眼神。

「姐,雪兒她不要我了,姐,雪兒她永遠地離開了我。」

「唉,天許,慕容冬雪雖然在奪魂大戰中勝了,也主導了自己的意識,但是她師尊還有她師祖的神魂還有對世界人生的感悟一併被她吸收了,這些神魂太過強大,以至於慕容冬雪的自我意識用了千年去煉化那些神魂。的確,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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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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