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嫵不好推辭，慢條斯理地將手邊精緻的陶瓷碗推了過去，還不待她咬上一口，皇上又用筷子夾了一口小菜遞進她的碗裏。
「這是御膳房新出的小菜，愛嬪嚐嚐。」
皇上的聲音里是說不盡的溫柔，動作也是極其輕柔，完全就是一副萬分寵愛她的模樣。沈嫵一律不推辭，倒是省得她費盡心思，想着皇上愛吃哪些東西伺候他。
這一頓早膳，可說是直接反了過來，變成皇上照顧姝婉儀用膳。
身旁伺候的宮人都快僵化成石雕了，何時見過皇上如此溫柔地對待過一位嬪妃的姝婉儀真是一次又一次改變她們對皇上的形象，瞧，皇上原來也是凡人，也會笑的，誰下回再敢在心底腹誹他是閻王轉世的，都該去死！
不過沈嫵脖子上那個齒痕，內殿裏伺候的宮人也都瞧見了，再對比皇上如此遷就姝婉儀，心底不禁有了幾分揣測。
李懷恩送沈嫵出去的時候，一直點頭哈腰的，眼睛裏直冒光。這以後姝婉儀就相當於龍乾宮上下的救命菩薩啊，他自然得巴結著些。
沈嫵卻是徹底黑了一張臉，她一隻手攙扶著明音的手臂，另一隻手裏攥著錦帕，輕輕地捂在脖頸上。即使她努力站直了身體，蓮步款款，可和平時的風姿相比還是差了一截，那手放的地方無論從什麽角度瞧都帶着幾分怪異。
直到坐上了轎輦，沈嫵的境況才好些，那隻捂住脖頸的手臂靠在轎輦的邊緣上，倒有幾分美人托腮遠望的風情。
看着姝婉儀的轎輦遠去，李懷恩也長舒了一口氣，還不待他感嘆兩句，屋子裏頭已經傳來了皇上的喊叫聲。
李懷恩連忙連滾帶爬地小跑進殿，只見皇上悠哉地坐在桌案前，手裏把玩著一枝狼毫，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目光看着狼毫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皇上，奴才已經去朝堂宣佈過了，大人們都讓您保重龍體呢！」李懷恩沖着他行了一禮，低聲地稟報著。
齊鈺冷哼一聲，「行了行了，那一幫老狐狸心裏頭的花花腸子朕不想聽。實話告訴朕，方才姝婉儀走的時候高興嗎？」
李懷恩愣了愣，考慮著要怎麽回答，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在皇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之前開口道：「不高興。」
果然他的決定是對的，皇帝聞言後神情是鬆了幾分，似乎姝婉儀不高興了，他才會高興一般。
「她狼狽嗎？是怎麽走出殿的？」齊鈺扔了手中的狼毫，身子前傾滿臉興味地追問道。
李懷恩細細回想了一下，雖然他暫時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卻也順着他的話說：「回皇上的話，十分狼狽，姝婉儀是用錦帕捂住脖子走出殿的，奴才遠遠地瞧著，覺得怪異得很。」
姝婉儀真是膽大包天，榮寵正盛又如何，入宮才不到兩個月，就敢打太后的臉面。不過在座的嬪妃也都沉得住氣，就連往日唯恐天下不亂的瑞妃和麗妃也只是講兩句笑話湊趣罷了，隻字不提關於姝婉儀和儲秀宮裏裴小主的事兒。
太后的面色稍緩，原本她正在氣頭上，恐怕誰若是那沒眼色的胡說八道，就直接成了出氣筒。
許衿封了位，她的位置就在沈嫵的斜對面，此刻她刻意地瞥了一眼那個空位，臉上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不用刻意去打聽，姝婉儀一個巴掌把裴小主搧得上吊這事兒，早就在後宮之中傳得沸沸揚揚，而且沖着皇上昨晚的態度，眾人皆知恐怕這回吃虧倒霉的是此刻還昏迷不醒的裴安茹，而沈嫵則藉着這個機會復寵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許衿心裏頭是越想越窩火，沈嫵復寵後，第一個丟了臉面的竟然是太后！她的手緊緊握住茶盞，手指都因為太過使力而微微發白，沈嫵給她的那種巨大威脅感，又一次襲遍全身，這回，她一定要有所作為！
太后很快便露出一副疲乏的模樣，不再留着眾人，手一揮便讓人退下了。
龍乾宮裏，等齊鈺終於甘願起來了，沈嫵也才能起身。
她只讓明音和明語進殿來伺候。兩人進來之後，一眼就瞧見沈嫵脖頸上的齒印，雖是一愣，卻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開始替她穿衣梳妝。
齊鈺是在外殿梳洗的，李懷恩指揮着宮人收拾，他的眉頭突突地跳着。這平日裏皇上批奏摺用膳的神聖之地，恐怕如今在宮人眼裏已經變得曖昧起來了，瞧這滿地狼藉的樣子，殿內瀰漫着淡淡的酒香，和男女歡好後的痕迹。
不愧是龍乾宮的宮人，幾個收拾的宮女面不紅心不跳地將那些被撕碎的衣衫收拾起來，齊鈺半閉着眼眸，張開雙臂，任由宮人們替他穿衣。
待沈嫵出來的時候，齊鈺已經坐在軟墊上，宮人手端著餐盤來回進出，準備着早膳。沈嫵特地瞥了一眼那花梨木桌，桌面上乾凈如初。
「這桌子剛換過了，愛嬪，過來用膳。」齊鈺瞧見她的目光，也猜想到她在想什麽，低聲解釋了一句，沖着她招了招手，臉上自然地帶上了幾分溫潤的笑意。
侍立在一旁的幾個宮人瞧皇上臉上的表情後，齊齊僵住了，如遭電擊。原來皇上也是有這種溫柔的時候，看見這樣的笑容，莫名的忽然覺得這輩子也值了！
李懷恩也是滿臉驚訝，不過他卻是看向沈嫵。能讓皇上露出這樣表情的，後宮裏也就這位姝婉儀了。
但姝婉儀卻是板著一張臉，明顯不高興的模樣，面對皇上的邀請，她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當着眾人的面坐到皇上的側邊。
李懷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上回阮玉和許晴可不就因為一人霸佔了皇上的側桌邊兒，最後連侍寢都沒挨到就直接用良媛打發了，如今姝婉儀坐到這兒，皇上卻還是一副十分滿意的神色。
「來，愛嬪，嚐嚐這白面饅頭。」齊鈺邊說邊親手用筷子夾了半個饅頭過去，唇邊的笑意越發俊朗。
沈嫵面色一僵，這小桌上的早膳都是御膳房精心準備的，各色菜肴應有盡有，光米粥就有好幾種口味，這麵食類更是種類繁多，皇上卻偏偏愛極了這最普通的白面饅頭。
沈嫵不好推辭，慢條斯理地將手邊精緻的陶瓷碗推了過去，還不待她咬上一口，皇上又用筷子夾了一口小菜遞進她的碗裏。
「這是御膳房新出的小菜，愛嬪嚐嚐。」
皇上的聲音里是說不盡的溫柔，動作也是極其輕柔，完全就是一副萬分寵愛她的模樣。沈嫵一律不推辭，倒是省得她費盡心思，想着皇上愛吃哪些東西伺候他。
這一頓早膳，可說是直接反了過來，變成皇上照顧姝婉儀用膳。
身旁伺候的宮人都快僵化成石雕了，何時見過皇上如此溫柔地對待過一位嬪妃的姝婉儀真是一次又一次改變她們對皇上的形象，瞧，皇上原來也是凡人，也會笑的，誰下回再敢在心底腹誹他是閻王轉世的，都該去死！
不過沈嫵脖子上那個齒痕，內殿裏伺候的宮人也都瞧見了，再對比皇上如此遷就姝婉儀，心底不禁有了幾分揣測。
李懷恩送沈嫵出去的時候，一直點頭哈腰的，眼睛裏直冒光。這以後姝婉儀就相當於龍乾宮上下的救命菩薩啊，他自然得巴結著些。
沈嫵卻是徹底黑了一張臉，她一隻手攙扶著明音的手臂，另一隻手裏攥著錦帕，輕輕地捂在脖頸上。即使她努力站直了身體，蓮步款款，可和平時的風姿相比還是差了一截，那手放的地方無論從什麽角度瞧都帶着幾分怪異。
直到坐上了轎輦，沈嫵的境況才好些，那隻捂住脖頸的手臂靠在轎輦的邊緣上，倒有幾分美人托腮遠望的風情。
看着姝婉儀的轎輦遠去，李懷恩也長舒了一口氣，還不待他感嘆兩句，屋子裏頭已經傳來了皇上的喊叫聲。
李懷恩連忙連滾帶爬地小跑進殿，只見皇上悠哉地坐在桌案前，手裏把玩著一枝狼毫，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目光看着狼毫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皇上，奴才已經去朝堂宣佈過了，大人們都讓您保重龍體呢！」李懷恩沖着他行了一禮，低聲地稟報著。
齊鈺冷哼一聲，「行了行了，那一幫老狐狸心裏頭的花花腸子朕不想聽。實話告訴朕，方才姝婉儀走的時候高興嗎？」
李懷恩愣了愣，考慮著要怎麽回答，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在皇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之前開口道：「不高興。」
果然他的決定是對的，皇帝聞言後神情是鬆了幾分，似乎姝婉儀不高興了，他才會高興一般。
「她狼狽嗎？是怎麽走出殿的？」齊鈺扔了手中的狼毫，身子前傾滿臉興味地追問道。
李懷恩細細回想了一下，雖然他暫時看不透皇上的心思，卻也順着他的話說：「回皇上的話，十分狼狽，姝婉儀是用錦帕捂住脖子走出殿的，奴才遠遠地瞧著，覺得怪異得很。」
齊鈺像是徹底被愉悅了，撫掌朗聲笑道：「她狼狽了，朕就開心。去蓮花池裏把姝婉儀的牌子撈出來吧！朕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