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秦君夫人
汧城，城門外。
玄姜掀開馬車的車窗帘子，看着高大的城門，城門樓上，數百秦兵持長矛把守，一片凜然。
她還記得去年冬天，漫天大雪，她隻身來到汧城，被防備嚴苛的秦兵，阻擋在城門口。她將玄鳥玉綁在箭上，射向城門樓，才引來嬴開。
也就是那一次，她答應了嬴開的條件，嫁給他。
雖然掌管情愛之事的靈魂被抽去，這會兒，暫時棲在梧桐玉葉中。但是，玄姜的記憶是完好的，她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她摸摸衣袖，將梧桐玉葉取出來，貼著自己的中衣戴好，她知道，這很重要。
然後，又取出玄鳥玉，放在手心，看了又看。
「碧蘿、碧桃，為我梳妝，就在這馬車裏。」
兩個侍女愣了片刻，還是碧蘿聰明些，先反映過來，笑嘻嘻地說：「姑娘，這就對了。要見秦公了，還是秦公好！姑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奴婢每次都能從秦公眼中，看出他對姑娘傾慕不已的神色。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姑娘早該跟着他，就不會受那麼多磨難。」
「是嗎？」玄姜淡淡說着，「我只是記得，我答應了他一個承諾而已。將那套玄色紅絲繡的婚袍拿出來，替我換上吧。」
碧蘿和碧桃歡歡喜喜地為她們姑娘梳妝，只當是她們姑娘想通了。
其實，玄姜只是因為不懂情愛了而已。沒有情愛，無怖、無怨，很是淡然。
兩個侍女果然手巧得很，玄姜雖然臉色蒼白，但總歸是美人的底子。不到一個時辰，一個身着華美婚服的傾城佳人，便站汧城城門外。
初夏，從隴山上吹下來的風，清爽和暢，還氤氳著草木的馨香。
美人與美景，融合成讓人移不開眼的畫面。
秦人性子爽朗，看見如此一位絕色女子穿着婚袍，站在城門外，擁擠不堪的情景，如汧河水泛起波濤。
「天啊——，這是誰家女子？是仙女吧？」
「嘖嘖——，這是要嫁給誰啊？這麼美的女子，別說娶回家了，就是看一眼，幾天不吃飯都可以。」
「別做夢了！這樣的仙女，你能看一眼，都是祖宗保佑的。還能讓你娶回家？」
……
玄姜就這樣大喇喇站着，站成一幅傾國傾城的重彩畫面。
不管是庶民還是貴族，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年幼抑或年老，都可了勁地往跟前擠，只想再近點，看清楚美人的容姿。
呂叔薇很頭疼，他帶的侍衛在儘力維持這混亂的場面，快支撐不住了。他已經派人進城通知嬴開了，只希望嬴開快點出來。
小岐伯很生氣，蹲在地上，手指在土地上畫圈圈。心裏碎碎念：「玄玄好狠的心，大張旗鼓地要嫁給嬴開，這不是拿刀捅我的心嗎？……」
混亂的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國君駕到，跪——！」
人群如退潮的水一般，「嘩啦啦」跪了滿地都是。
嬴開不遠不近地看着眼前的人，心潮澎湃，幾起幾落，如隴山上翻滾的雲海。
這是，人比夏花艷！
眉如遠山，眸含秋波，只這伊人一笑，山河失色。華美的婚袍，裙擺逶迤在地，襯托出她的勾魂攝魄之姿。
此時，她朝他微微一笑，他心頭的浪潮，便又滾了幾滾。如是，只要她開口，無論要什麼，他都會為她去爭、去搶，哪怕要全天下，他都為他拼了命的去打！
但是，她什麼要求都沒提，只是淡淡開口：「秦君，我來實現我的承諾。嫁給你！」
「哈哈……」嬴開笑的很爽朗，「玄兒，你終於來了。」他欣喜萬分地朝玄姜闊步走去，就差要飛過去。
汧城的庶民、貴族第一次見他們國君，居然也有如此開心、深情的一面。
嬴開一把握着她的手，高高舉起，對眾人朗聲道：「此為玄姜，本國君的夫人！秦國的女主人！」
眾人再如潮水般磕頭，「見過君夫人！恭賀君上大喜！」……
這聲音一波比一波高！
嬴開從心裏到臉上，滿溢着笑容，這笑容像是要催開夏日所有的花！
「玄兒一路奔波，累著了吧，走，咱們會府里。」他牽着玄姜的手就要走。
玄姜卻軟軟靠進他懷裏！
眾人一看，全笑起來。
「咦咦咦，新的君夫人果然是不拘的性子，哈哈……」
「當着我們的面，與君上摟摟抱抱，像咱秦人的性子嘿！」
……
嬴開起初也是這麼認為的，臉上的笑意更濃。但是他低頭細看懷裏的人，臉色蒼白，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根本就是脫力了。
「玄兒，你怎麼？」
他望着呂叔薇，一臉疑問。
「回秦公，咱們先回侯府吧。玄兒她實在是太虛弱了。」
嬴開「嗯」了一聲，打橫抱起來她，向城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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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侯府。
嬴開將玄姜慢慢放在床榻上，她還是沒有醒來。小岐伯趕忙過去診脈，碧蘿忙着給她擦汗，換掉厚重的婚袍，碧桃忙着去熬藥……
眾人忙做一團。
嬴開一臉懵！
「呂公子，到底怎麼會事？玄兒為何如此虛弱？」
呂叔薇道：「秦侯不知道嗎？」
嬴開搖搖頭。
「本侯自離開洛邑后，忙於奪回岐周城的戰事。犬戎已經被我秦國打散，岐豐之地，已經正式歸我秦國所有。昨日，本侯才返回汧城。今日，你們便到了。」
呂叔薇恭敬一禮，「原來如此。在下倒是把此事忘了！此乃社稷大事！恭喜秦侯！」
嬴開點點頭，「那玄兒她到底是怎麼了？」
呂叔薇嘆口氣，將嬴開離開洛邑后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還十分注意忽略掉玄姜如何難過、如何哭的。
嬴開聽着，臉色越來越黑，他攥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動。
「嘭——」他一拳砸向寢殿裏的柱子，房樑上「噗噗」地抖下灰塵。
「靜姝？！就是那個申國公主！毒婦！她，就是造成玄兒小產的禍首？」
呂叔薇點點頭，一切起因皆因為她。
「好！本侯立下祖訓，秦國必滅申國！」
呂叔薇心裏一驚，啊？！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