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因為，她值得
赤狐從十幾歲的時候就踏上了這條路，如今他三十二歲了，十幾年的時間，他見過無數女人，也上過無數女人，長的好看的女人不少，自命清高的也有，但還從來沒有一個能真正入了他的心的。
也不應該說從來沒有，在他情竇初開的年紀，他也曾對一個女孩兒動過心的。
那次他不小心受了傷，然後被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救了，那個女孩兒長相很清純，大大的眼睛，一笑起來，嘴角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看上去那麼美好。
大概是見慣了黑暗的人，就總是會嚮往陽光美好的事物吧，赤狐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有了好感。
赤狐長相比起普通人來說是帥的，再加上他常年混跡道上，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帶了幾分野性，落在女孩子的眼中，那就成了所謂的男人味。
於是女孩兒，也自然而然的對她動了心。
那段時光太過美好，以至於赤狐甚至生出了想為了女孩兒改邪歸正的想法。
但是美好的時光總是過於短暫，一次女孩兒下班的路上遇到了三個流氓，他們攔住了女孩兒，想要對她不軌，關鍵時刻，赤狐及時趕到了，為了保護女孩兒，赤狐跟三個人扭打在了一起。
其中一人打出了火氣，直接動了刀子，赤狐雖然及時躲開了，但是腹部卻還是被划傷了。
一時間赤狐也被打出了血性，直接動手奪了刀子，對着那人就連捅了數刀，一刀接一刀，都不帶眨眼的。
女孩子被嚇傻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的另一面，她怕了。
然而赤狐的動作還在繼續，他已經殺了人了，而另外兩個人也看見了他的臉，他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
最後，赤狐將那兩個跪在地上向他求饒的人都殺了。
三條人命，就這樣在女孩兒面前沒了，然後她看見一身是血的赤狐，拿着那把染滿鮮血的匕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女孩兒嚇的跌坐在地上，此時她已經渾身發軟，面無血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赤狐朝她靠近，在她以為自己也要和那三個人落得同一般下場的時候，赤狐蹲下來，將她擁在了懷裏。
「沒事了，我帶你走。」
他的語氣和以往一樣帶着一點溫柔，可是如今落在女孩兒的耳朵里，卻不亞於惡魔的呼喚。
赤狐將女孩兒帶回了住處，然後他冷靜的處理了血衣和刀子，接着又開始自己包紮傷口，末了，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瑟瑟發抖的女孩兒，輕聲說道，「明天請個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夜裏，他怕女孩兒害怕，特意坐在床邊陪着她。
可他卻不知道，女孩兒害怕的，其實是他。
夜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的赤狐，突然聽見一絲微弱的聲響，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女孩兒下地的聲音，動靜極小，似乎是不想吵醒他一般。
赤狐以為，女孩兒是想上廁所，不想打擾到他休息，於是他沒有睜眼。
在聽到一聲輕微的關門聲之後，他才猝然睜開眼睛。
然後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地上，他發現女孩兒為了不發出聲音，竟然沒有穿拖鞋。
他頓時皺了皺眉，女孩子不穿鞋怎麼行？會着涼的。
於是他起身拿起那雙鞋子，跟着出了卧室。
他沒有想要刻意放低聲音，只是在這寂靜的夜裏，人總會不經意的就放低了自己的聲響，所以在她走到客廳里的時候，背對着他站在窗前的女孩兒還絲毫沒有發覺。
女孩兒單薄的身影在月光下依舊顯得那麼美好，可這一刻她帶給赤狐的卻再沒有溫暖，只有徹骨的寒。
她在打電話，她的聲音很小，但是赤狐還是聽清了。
「對，他就在我家，他殺了三個人，求求你們快來抓他！」
赤狐站在那裏，突然覺得自己手裏拿着拖鞋的樣子顯得那麼滑稽。
所以他的手一松，鞋子就掉在了地上。
鞋子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聲音那麼大。
他看到女孩兒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然後她回過頭，藉著月光，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赤狐。
「咚！」這一次是女孩兒手中的電話掉在地上的聲音。
她猛的後退，死死的靠在牆壁上，「你不要過來！你這個殺人犯！」女孩兒崩潰的尖叫着，無盡的恐懼將她淹沒，這一刻唯有尖叫才能讓她稍微發泄出一點心中的情緒。
赤狐盯着靠在牆邊尖叫的女孩兒，此刻她面色猙獰，再沒有一點以往美好的樣子，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再是情意綿綿，只有憎惡和恐懼。
看着看着，赤狐突然覺得很沒趣。
然後，他殺了那個女孩兒，回了他該去的地方。
再後來，對於赤狐來說就只剩下了欲，再沒有了所謂的情。
直到這一刻，看到沈言朝他們緩步走來的樣子，他死寂了許久的心，似乎突然跳動了一下。
或許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真情，只是他沒有遇到罷了。
沈言走過來扶起了柏西，盯着他的傷口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愣了許久的柏西這才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一刻，柏西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
他似哭似笑的盯着沈言許久，最後卻只能啞著嗓子擠出一句，「……你不該來的。」
這一刻，柏西突然無比的後悔自己心中那一點期待，他寧願沈言沒有站出來。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沈言這張坦然面對他的臉，他卻除了無力的說出這一句話以外，再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愧對沈言。
相比柏西情緒的激動來說，沈言這一刻卻顯得十分平靜。
在她確認了柏西的傷勢不會危及性命之後，她起身站了起來，目光沉靜的看着赤狐，「我出來了，可以幫柏西包紮一下傷口么？」
赤狐靜靜的看着沈言，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氣氛似乎一瞬間冷凝了下來。
旁邊的其他人這會兒倒是也反應過來了，此時此刻他們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剛剛他們抱着看戲的心情看的很歡樂，看着柏西的慘相和絕望的表情，他們覺得很刺激，但是沒有人想到沈言真的會站出來。
等到沈言真的站出來了，他們心情卻莫名的覺得有幾分沉重，就連剛剛那幾個臉上帶着猥瑣的笑的人，此時都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會兒有人覺得這氣氛不對，便想要開口調節一下氣氛，他對赤狐呵呵乾笑了兩聲，「老大恭喜啊，這回可是抱得美人歸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都覺得這會兒氣氛怪怪的，於是也都紛紛出言，「呵呵，就是啊，還是老大有福氣啊！」
只是以往調笑的話，此時說出來，卻莫名讓人覺得有幾分乾澀。
在發現赤狐沒有任何要應的意思之後，他們也說不下去了，紛紛訕訕的閉了嘴不說話了。
等到周圍都安靜了下來，赤狐才盯着沈言，緩緩道，「……跟我來吧。」
說完，赤狐就自顧自的轉身朝自己的那間竹樓走去了。
「不要！」柏西掙扎著叫住了沈言，「別去！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沈言盯着柏西腿上的那處槍傷，笑的有些凄涼，如果能一起死，那已然是此時最好的結局了，但是顯然，現在的他們，就連死都不能。
「柏西，好好醫治一下腿上的上，我沒事的。」
沈言說完，再沒有半分停留，豁然轉身就朝赤狐走去了。
按理來說，此時赤狐帶着沈言離開，顯然是要去做那種事的，這些人見慣了這些，多少都會開兩句玩笑調侃一下的，可是這會兒，竟是沒一個人說話。
眾人遠遠的看着沈言離開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感。
柏西不知在何時已經淚流滿面，明明腿上還有傷，他卻掙扎著朝沈言那邊爬去，「不要去！沈言！你給我回來！」
哭聲混雜着凄厲的喊聲，竟讓這幫見慣了生死的人都微微有點兒鼻尖發酸了。
但是即便如此，老大沒發話，也沒人敢讓柏西真的繼續作下去的，所以柏西沒能爬出多遠，就被兩個壯漢架著胳膊抬了起來。
其中一人嘆了一口氣，竟然好言勸了一句，「得嘞，你也別這麼難過，我看老大剛剛也有點兒不對，說不定不會做絕到讓她身敗名裂的，走吧，去包紮一下傷口，沒老大的話，我們可不敢讓你死了。」
此時柏西被兩個壯漢死死架住，再加上受了傷，根本沒有一點兒掙扎的餘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沈言的背影越走越遠。
最後，柏西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如果……如果沈言真的因此毀了，如果他們真的能平安離開，到時候不管有多少人反對，他都定會自此護她一聲無憂。
即便……即便失去繼承人的身份，他也在所不惜。
因為，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