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爹，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去跟皇上說，這件事情和您無關都是我做的，皇上要殺就殺我好了。」燕召遠神情激動。

「站住！」老王爺燕孝天怒道，「你闖了天大的禍，你可知道萬一真的出了差錯我燕府就是天下的罪人，永世的罪人，爹老了也活不了幾年了，皇上開大恩不殺你，不殺我們燕家的族人，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闖了禍，爹代你受過沒有什麼不對的，你是咱們燕家唯一的血脈，爹不能讓你有事，你知道嗎？」

「可是，爹~」燕召遠心裏無比地痛著，「爹，召遠還未盡過孝道，卻連累爹爹~」燕召遠再也說不下去了，堂堂男兒眼淚橫流。

「好了，男兒流血不流淚，爹唯一的遺憾就是未能親眼看到燕家未來的兒媳婦和孫子，以後啊你帶着她們給爹上一柱香，燒些紙錢，爹就滿足了。」燕孝天眼裏流着渾濁的淚，他的臉雨乾涸著，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年。

手上青筋根根盡現，顫抖着緊緊握住燕召遠的手，「召遠，去吧，不要再有所牽掛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永遠也不會是你的，你平平安安的，爹在九泉之下也暝目了。」

「爹，對不起，對不起。」將頭放在老王爺的懷裏，再也抑制不住輕輕地哭了起來。

燕老王爺的後事辦的很快，辦完事之後燕召遠抱着老王爺的骨灰跪向南方靜靜地嗑了幾個頭，站起身，望向這寬寬的北京城，望向這藍藍的碧雲天，長嘆一聲飛身上馬。

別了，別了，這裏的一切。

「燕大哥，燕大哥！」花纓已經跑了來急急地喊道，卻見馬兒嗒嗒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花纓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看着掛滿白凌的燕府，大門已經緊閉，燕府里的人已經走的走，散的散，再也沒有一個人了，花纓跪於地上，哭着，哭着不肯起來。

自己為什麼就是這麼一個闖禍的人呢，可是闖了禍為什麼受到傷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那些關心自己的善良的人們呢？

燕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花纓欠你的，若有來世一定相報。

簡明風靜靜地站在牆角，看着跪地不起傷心欲絕的花纓，他的心痛著，撕裂著，可是他不能再連累她了，也許該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了。

愛了，也累了，她該是幸福的，可是自己還能給她嗎？

不，給不了。

跪了整整半天，直到有人從宮來出來把她扶了回去。確切地說是把她給抬了回去。雙膝已然磨破了皮，有血淋淋染紅了衣服，雙眼已經腫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花纓，小桃低低地說道：「娘娘，我們為什麼要把她抬回鳳弈宮來，娘娘不是最恨她的嗎？為什麼還要給她治傷？」

顏林兒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是識實務者為俊傑嗎？她在我這宮裏，皇上一定會來，我就是要皇上看到我顏林兒的大度，但是皇上不能每時每刻待在她身邊，想要治她那還不是我說了算，況且現在她已經知道什麼是傷心的滋味了，再給她往傷口上撒些鹽，恐怕她也不會叫疼了吧。」

「娘娘英明。」

顏林兒走到床邊輕輕地撫摸著花纓的臉，冷冷地笑着。

燕王府已經跨了，爹和紀統領的計劃已經實現了一步，下一步對付別人更是易如反掌了，現在就該是我顏林兒在後宮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哼，後宮，我才是後宮之主。

「皇上駕到！」

顏林兒面露得意的神色，起身迎接聖駕。

朱棣擺了擺手，示意顏林兒不必多禮，自己已經急忙來到床前，看着消瘦了一圈的花纓，哭紅的雙眼，他的心痛了，輕輕地喚着她的名字，卻不見她醒來。

「皇上，您不必擔心，臣妾已經讓太醫看過了，公主沒什麼大礙，太醫說休息幾日便沒事了。」

「林兒，你不是不太喜歡花纓的嗎？」

「皇上以前臣妾只是太在意皇上了，怕她將皇上的心都搶了去，所以才對她有些怨意，現在，這些日子臣妾都想透了，花纓公主生性比較單純，而且又經歷了這麼多事，讓臣妾這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臣妾便想彌補一下，親自照顧公主，直到她完全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然後再把她交給皇上，所以——」

朱棣看了看顏林兒見她說的真真正正，點了點頭，「能這麼想就好了，這後宮里和和慕慕的，朕也安心。」

「是，皇上。」

「那好，你替朕好好照顧她，朕就先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花纓悠悠轉醒，見顏林兒正坐在自己面前，笑臉盈盈的，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怎麼在這？」

「你當然在這，皇上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說你能去哪裏？」

「皇哥哥讓你照顧我，為什麼？」花纓不解，皇上明明知道自己和顏林兒不和的。

還皇哥哥，叫得到親切。顏林兒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笑意盎然，「皇上說了那些下人哪照顧不周，便讓我親自照顧你，你說這皇上對你可真是有心啊。」

花纓不理她，轉身下床，膝上一陣疼痛傳來，「我回去找皇哥哥。」

「你還嫌讓皇上煩得不夠嗎？這些天為了你皇上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你說你到底是什麼，傾國傾城？花容月貌？哼，這些個男人為了你都瘋了，你現在給我好好待在這裏，哪都不許去，你不覺得你的命是別人換來的嗎？皇上既然說了讓你這我這宮裏待着，就自有他的道理，你若是不想讓皇上再難過，就不要再惹什麼事了。」顏林兒怒道。

花纓愣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己真的是個給別人帶來災難的人嗎？

見她不語，顏林兒又說道：「如果你真的是為你皇哥哥好就不該再去煩他，你現在雖然已經無罪了，可是刺客還沒有抓到，皇上見你還是很為難的，畢竟你和那刺客關係不明不白的，若是朝中大臣再有人追究起來，那皇上怎麼辦？你是公主，就該有公主的樣子，學會尊貴，學會不給人添麻煩明不明白。」

花纓心裏突然很亂，顏林兒說個沒完，花纓大喊一聲，「出去，出去，不要再說了。」

顏林兒臉色一變，「這可是鳳弈宮，哪容得了你喊話。小桃。」

「娘娘。」

「這宮裏可有不懂規距之人？」

「回娘娘，沒有。」

「哼，現在就有了。」

「娘娘，公主你可別怪我，皇上把你交給我那你為了皇上就要聽我的，下來，把我這宮裏上上下下都打掃了，若是有半點灰塵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花纓怒道：「你說什麼？」

「怎麼，你不知道若想成為人上人就得先吃得苦中苦嗎？皇上那麼看得起你，你若是連這個苦都不敢吃不能吃，那不是讓皇上失望嗎？難道你敢說你不喜歡皇上嗎？你不想嫁給皇上嗎？」

顏林兒說這話時牙已經咬得咯吱響了。

花纓一愣，顏林兒的話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裏，難道你敢說你不喜歡皇上嗎？你不想嫁給皇上嗎？

我喜歡皇上，我想嫁給皇上？不，不，我是公主，怎麼可以，可是可是，她的心突然軟了，從那一次起，他們星夜柳畔細細長談，溫情耳語，她就喜歡上他了，是不是？

花纓，花纓，朕從不知道自己哪一天開始已經為你着迷了，你可知道？皇上的話迴響在耳邊，花纓眼睛一紅，終於確信自己是喜歡皇上的，再也沒有了致疑。

顏林兒瞧在眼裏，想在心裏，心想終於社我說對了，他們果然有一腿，哼，想嫁給皇上休息。

「唉呀！」顏林兒突然捂著肚子，叫道。

「娘娘，你怎麼了？」

「我的肚子又疼了，小桃你去給我弄些熱粥來。」小桃下去之後，顏林兒說道：「現在我已經有了皇上的血脈，一生氣這肚子就不爭氣，好象肚子裏的小龍子也跟着生氣似的亂動，動的我呀真是沒辦法，花纓，我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你也不希望他有事吧，如果你真的喜歡皇上，那就應該讓皇上開心才對，如果皇上知道我懷上了他的龍子，他一定會開心的，你說對不對，可是皇上把你交給我，你卻惹我生氣，惹得龍子生氣，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向皇上交待？」顏林兒一改語氣低聲說道，臉上也現出愁容來。

花纓愣愣地看着顏林兒的肚子，是的，皇哥哥有龍子了，他一定會高興的，我也該高興也是對不對？

我不能讓她生氣，娘說過要學會忍，忍過之後萬事都平安，等我好了，皇哥哥來接我走，皇哥哥，為了你，我忍了，你一定要快點接我離開這啊。

花纓單純，一下子就跳進了顏林兒的圈子裏，她每天住在宮女們住的房間，也和宮女們一樣起早晚睡，做着下人們做的活，她有膝蓋碰著了，疼，可是一想到皇上她忍了，顏林兒明明是有意對她，折磨她，可是花纓就是一聲不吭，她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另一個原因就是顏林兒懷上了皇上的孩子，她不能再和顏林兒對着干，因為那樣皇上會不高興的。

花纓想着，做着，皇上來時，她便躺在顏林兒的床上，告訴他自己一切都好，顏林兒對自己照顧有加。看到皇上開心地笑着，她的心裏也在苦笑。

這一日花纓如往常一樣端著茶水正要進房，聽到顏林兒的屋裏傳來低低的聲音。她停住腳步屏氣靜聽，卻聽得小桃說道：「娘娘，這事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你不說，我不說，皇上怎麼知道？現在有這賤人在我這宮裏，皇上來的多了，我早晚也會懷上真正的龍子，到時再告訴皇上也不遲。」

「可是，萬一現在她把娘娘懷龍子的事告訴了皇上，那我們~」

「她？現在她還不是我手裏的一個小螞蟻，我不讓她說她不會說的。」

「奴婢就是怕她萬一說漏了嘴，皇上一定會問起來，萬一被查出娘娘您假懷龍子，可是~」

「好了，不要說了，有什麼事本宮擔着，還不會掄到你們做奴才的頭上。」

「是。」

花纓聽了一驚，顏林兒竟然用懷龍子一事騙自己，哼，算你狠。

「你還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打些熱的水來，一會娘娘要沐浴呢。」身後有人說道。

花纓一驚，正想離開，顏林兒打開門已經走了出來。

她瞪着花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在這多久了？」

花纓冷笑道：「顏林兒，你這如意算盤可真會打，竟然——」

「住口！」顏林兒喝道。說完她一拉花纓的手，然後將門關上。

「公主，我也不是有意要騙你的，你知道我有多愛皇上，可是皇上他竟然對我不聞不問，如果我不騙你，你怎麼可能待在這裏，皇上又怎麼可能常來，自古後宮紅顏多寂寞，公主你不會懂，但也聽說過，林兒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我知道以前我對你不好，可是——」顏林兒神色慌張，低低求道。

花纓沒有說話，顏林兒雙道：「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這後宮里又多了一條人命，難道你忍心你自己的身上再系有一命嗎？」

花纓的心被重重地刺痛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公主心地善良，小桃~」

「娘娘，把皇上賜的上好的龍井泡上，我們公主有事情要談。」

小桃看了一眼顏林兒，會意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茶已泡好，放於桌上。顏林兒親自沏滿，遞在花纓面前，「公主，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明天我便把公主還給皇上，告訴皇上公主已經完全好了，你能原諒我嗎？」

花纓心太軟，一看顏林兒眼睛紅紅的，再也不忍習拒絕她，於是點了點頭。

顏林兒才破涕為笑。

「爹，怎麼辦呢？雖然她說會替我保守秘密不告訴皇上，可是林兒這心裏總是覺得不踏實。」

顏陌心較狠，此時關係到顏林兒的性命，他更不能不下狠心了，於是在顏林兒耳邊低語一句，顏林兒嚇了一跳，她慌亂地說道：「殺人滅口？」

「小聲點。你想想她即使是不說，皇上對她有情，而且她是皇上的義妹，和后皇家並無血統關係，弄不好皇上會娶她為妃，她一旦為妃，那你在後宮的地位可就坐不穩了，與其往後鬥來鬥去，還不如現在解決了。」

「可是，皇上每次來林兒都說她快無大礙了，突然死了，皇上一定會懷疑到女兒身上的。」

「你放心，這件事爹來安排，你只要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