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 聚散
至於他手裏的推薦名額，唐闕其實說看重也看重，說不看重也不看重。
說看重是因為像他這樣的人推薦弟子，無非也就是在門內撈個功績，最好的結果無外乎就是功績也撈到了，推薦上去的弟子也記住了他的好，正因如此，像唐闕這樣的外門幹事人脈都比較多。
遠的不說，他身旁的申屠宣就是一位活生生的例子。
聖皇天分雜役，外門弟子，內門弟子，真傳弟子，聖皇天煌煌大派，內門弟子雖多，卻也不是他這樣的外門幹事能隨意的接觸的，能和申屠宣有這樣的關係，還不就是申屠宣有了出息還記着他的結果。
而普通的外門弟子唐闕又看不上眼，雜役更不用多說，那些從困境而起，逆天改命的天才又有幾個？
正因如此，唐闕對於手中的推薦名額的態度是，有則更高，沒有則無所謂，能用名額換來實打實的利益，更不是什麼虧本的買賣，反正這名額早送晚送都是要送的。
如此一想，唐闕已經勸服了自己，但生意不是這麼談的，心裏接受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他還要討還價一番。
「五年，十年有些太多了。」
唐闕的聲音不咸不淡，讓蕭風起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但蕭風起也不是什麼易於之輩，畢竟是唐闕先找上門的，蕭風起在這一方面佔着主動權。
「十年，一年都不能少，唐大人若是再討價還價，今個兒您這酒宴可是白擺了，您知道的，這筆交易您並不虧，若是我拒絕，您也並不能把我怎麼樣，聖皇天雖大，但天眼也不是吃素的。」
蕭風起語氣僵硬，帶着不容置疑。
唐闕稍感不適，眼前的少年一談到有關切身利益之事，簡直就是變了個人，咄咄逼人，一改先前溫順。
唐闕無奈的點點頭，算是應了下來，又問道：「那名額不知小兄弟又要給誰？總不至於是小兄弟吧？」
蕭風起眼中掠過一絲冰冷，淡淡道：「是我赤鵬的大管家，和尚法覺，他今年二十，身有靈脈，唐大人大可不必擔心，小子就算再過分，也不會拿一個沒有靈脈的人與唐大人開玩笑。」
唐闕輕笑：「言重了，言重了。」
蕭風起避過了唐闕的盛情款待，剛要離開，卻被幽女叫住。
「大小姐在閨房等你。」
蕭風起與秦幽蘭越來越熟，自由的進入一個女兒家的閨房也並不無不適，秦幽蘭則是覺得蕭風起年歲尚小，內心並不介意。
蕭風起嘆了口氣，整了整衣衫，又上了樓，向秦幽蘭閨房走去。
他內心是比較抗拒的，和秦幽蘭在一塊的時間越長，他越覺得不自在，特別是想到現在他的一切都是秦幽蘭帶給他的，他更是說不清是個什麼想法。
秦幽蘭付出的越多，他內心的壓力越多，他想不到該怎麼回報秦幽蘭，只好像條哈巴狗一樣在秦幽蘭身邊言聽計從。
秦幽蘭察覺到了，時間過的越長，兩人之間的隔膜便越深，她本以為她和蕭風起也算是同患難，共生死過的，距離應該更進才是，根本沒有料到蕭風起就是一個白眼狼，壓根沒有與她親近的想法。
蕭風起敲了敲門，等待着裏面之人的回應，門卻自動開了，露出了一身紅裝，笑意盈盈的秦幽蘭。
「進來吧。」
秦幽蘭讓開身子，蕭風起應了一聲，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並沒有太多拘束。
很多事情太過刻意並不好，而且此刻的蕭風起並不需要秦幽蘭什麼，也許某天到了天眼總舵，他也會向當初依賴蕭擎蒼一樣依賴秦幽蘭，那時他才會真正改變態度。
也虧得是秦幽蘭性子好，並沒有介意，依舊如往常一般靠在窗邊，背對着蕭風起，好像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隔閡，就如多年的老友一般，就算誰也不說話，也並不會感到尷尬。
「聖皇天這次付出了不少代價，他們拿到了天刀遺留下的大半土地，直通大黑山，唐闕不過是其中一個觸手，這樣的觸手現在遍佈整個大夏，而且他們制度不同，麾下並沒有凡人勢力，一切都是由仙家統治的，未來一段日子整個大夏都是聖皇天在攪風攪雨，像我們這樣的外人都會被他們敲打敲打。」
蕭風起微微愕然：「我們也在內？」
秦幽蘭點點頭，轉過身來，星眸直視着蕭風起：「沒錯，所以，我很快就要回總舵了。」
蕭風起措手不及，沉寂半晌，這才道：「是要帶我一起的吧？什麼時候走？」
秦幽蘭語氣隨意，眼中卻有些失望：「也許明天，也許三年五年，看我心情。」
蕭風起抬起頭，問道：「有人針對你？」
秦幽蘭眼中的失望消失不見，露出一絲笑意：「沒什麼，你知道，人太優秀了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對手。」
蕭風起輕笑，秦幽蘭接着道：「我這次本就是領命在身，現在血祭石找到了，還收穫了你這麼個徒弟，自然就圓滿了，按理說，血祭石取出之後我就該回總舵了，若不是顧慮你的凡心，我早就告訴你了。」
「徒弟？我？」
蕭風起一臉難以置信。
秦幽蘭輕輕點頭，一臉明媚，輕聲問道：「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蕭風起垂着眼帘，不敢直視秦幽蘭眼中的光芒，低頭思索著。
未去天眼，他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秦幽蘭在天眼是個什麼身份，而且聽其所說，她還有幾個對手。
在這一刻，蕭風起想的絕不是什麼情誼或是羈絆，而是*裸的利弊，拜秦幽蘭為師，利顯而易見，從今以後，他會受到秦幽蘭的庇護，並且得到秦幽蘭各方面的大力支持，至少在修鍊之時，資源是不會缺的。
至於弊，無外乎就是與秦幽蘭站在了同一戰線，要承受共同的敵人，這也是相應的。
蕭風起思索片刻，內心已然下定決心，站起身來，從桌子上規規矩矩的倒了一杯茶，對秦幽蘭屈膝跪下，雙手捧杯，舉於頭頂。
「請師尊收我為徒！」
話音剛落，蕭風起便將頭顱砸向地面，造成一聲輕響。
秦幽蘭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拿過茶杯：「起來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門下的大弟子。」
蕭風起站起身，從此刻起，他對秦幽蘭又要變一個態度了。
「既然拜我為師，為師自然要拿出些拜師禮。」
秦幽蘭取出一枚玉佩，這玉佩晶瑩剔透，乃是一隻貔貅，遞給蕭風起：「這玉佩可發出三次元嬰的全力一擊，算不得珍貴，你且收下吧。」
「元嬰的全力一擊？」
蕭風起微感驚喜，若是他早有這東西，蕭擎蒼他自己就能陰死。
「謝謝師尊。」
蕭風起走了，香姨卻從隔壁走了出來，看着蕭風起的背影對秦幽蘭幽幽道，言語中有些責怪：「那玉佩可是你娘親手給你做的，你就這麼給了那小子？」
「不是香姨您說蕭風起一定會幫到我嗎？說我心智不成熟，放個狠辣的崽子在我身邊漲漲我的氣焰，這次怎麼樣？」
香姨搖搖頭，無奈道：「可也沒有必要將玉佩給他，那小子就是一頭喂不熟的野狼，你給他再多，他也不會記得你的好。」
「那可說不準。」
「剛才你要他拜師，那小子想了那麼半天才同意，他在想什麼？你幫他那麼多，他可有記得你的好？說不準哪天那小子有出息了，轉手就把你賣了！」
秦幽蘭一臉苦笑，無奈道：「好了好了，香姨，我知道的，再說不是你叫我這麼做的嗎，怎麼好像又是我的錯了。」
「我這是在提醒你！」
香姨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哎呦……」
……
蕭風起聽不到身後的打鬧，徑直下了樓，徐徐走遠，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義堂。
法覺正在義堂坐着，見到蕭風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反倒是蕭風起淡淡道：「你現在就可以去城主府找唐闕了，赤鵬也叫我賣了，以後這赤鵬的主人就是唐闕，我不會再管。」
說完，蕭風起也沒有給法覺回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大人……」
法覺站起身來，伸出手像是挽留什麼。
蕭風起頓住身子，卻並未回頭。
低沉的聲音傳來：「抱歉，但大人，您知道的，洒家今年才二十，洒家還想拼一拼，抱歉……」
蕭風起抽了抽嘴角，再次向前走去，法覺的聲音再次傳來。
「大人！」
蕭風起又是頓住身子。
「以後再相見之時，您還是洒家的大人，洒家絕不會忘記大人的恩惠！」
法覺踢開桌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頭顱狠狠的砸在地面，留下一片血跡，在蕭風起看不見的角度，兩道清淚緩緩滑落。
蕭風起的心一陣抽痛，大踏步走出義堂的大門，仰頭看着夜空繁星點點，長呼一口濁氣。
「總是會走的，人聚人散，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