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絕境

「聽說那女人是南朝的第一美人，不知道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不會嚇得屁滾尿流，要是那樣可真的不好。北魏可不需要嬌滴滴的女人，能夠成為王后的一定要能和我並肩。」

這是赫連勃勃的原話，當時很多后.宮美人等著看平陽公主的笑話。

如果南朝信以為真，派兵攻伐，那就更好玩了——北魏對於是否南下有點猶豫，許多大臣並不贊同去南方，但如果南朝給了好的借口，那就好玩多了。

於是，這個類似於玩笑的侮辱性行動開始了，北魏的君臣將目光放到了南朝的那邊，不出大家的所料，南朝烏龜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根本動都不動，但平陽公主的舉動卻讓北魏的君臣驚呆了。

那個女人得知消息之後，誘殺了滁州城大帥赫連春水，派兵攻破了軍營，一舉佔據了滁州城，耳光狠狠的打在了赫連勃勃臉上。

赫連勃勃聽說此事之後，臉色非常的精彩，而手下人起鬨的也很有意思，大家紛紛勸說赫連勃勃，平陽公主一定是天子的良配，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簡直是南朝中的異類。

「平陽公主，陛下有旨，只要你自縛雙手出城投降，陛下既往不咎，還不趕快出城投降？」

對着城池大吼了一聲，赫連鐵樹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他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那個瘋狂的女人。

另一邊，城樓之上大部分人都面無人色。

他們當然不知道北魏的誤解，卻不妨礙悲憤的看着周歡。

周歡殺赫連春水的行為實在是太巧了，在洛陽情報來的前一刻，不然在場的眾人怎麼都會有所疑惑，猜測等，不至於一下子就決定攻擊赫連春水的軍營。

周歡殺掉赫連春水等於將使團推入了水裏面，而溺水的人聽說到北魏內亂這根稻草會不由自主的相信，就算是有所懷疑也會壓下。

「公主殿下。」

有人猶豫了一下，想對平陽公主說什麼。

「公主可以投降，但我等卻絕對不可以投降！」

周歡見狀不妙，連忙走上前去：「平陽公主位高權重，無論如何北魏不會傷害她，但我等這些日子殺了不少北魏的官兵，他們會怎麼對我等？

各位難道想要全被坑殺，或被鑄成京觀嗎？」

北魏有坑殺投降士兵的風俗，這次事情鬧得這麼大，北魏君臣臉上大大的沒有面子，必然會處理一批人。

「可是……」

「就算是要投降，也要從長計議，蠻夷禽獸不守信諾，他們只說保證公主殿下的安全，絲毫不提我等的待遇。公主可派人下去與敵方統帥商談，看看對方會答應什麼。」

周歡的這些話讓城頭上的眾人點點頭，開始商議怎麼談判。

下面的談判不關周歡什麼事情，不管怎麼樣他都要背黑鍋——當然周歡也達到了目的，只要不是當場投降，不被那些人抓住送到北魏軍營，晚上他還有機會逃脫。

回到了住處，小姑娘唐芸娘為周歡準備好了洗腳水——周歡絕對不會讓女孩為自己洗腳的，也不會拉着女孩一起在一個盆子裏洗腳，這在禮教大防的古代小姑娘就不用嫁人了。

周歡甚至在小姑娘準備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專門請了兩個僕婦來陪着女孩，這樣一來外界就不會有什麼閑話了。

「等一會，出門去買點海天醬油。」

拍了拍女孩的腦袋，周歡說出了逃走的暗語。

這十五天來，周歡在滁州城可沒有白浪費時間，他對於守住滁州城並不樂觀，就在城裏找了一個地窖作為藏身之地。地窖里準備了大量的食物和清水，足夠女孩在裏面生存一個月以上。

平陽公主也為心腹準備了類似的藏身之地——天子死社稷，不代表不為自己人留後路。

「周大哥，我……」

「聽話，記住我給你說的東西，還有那篇口訣你記好，以後要用心修習。」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和女孩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周歡很喜歡這個聽話的小姑娘，將那篇真氣呼吸法抄了一遍給女孩，讓她日後好好的學習。

反正他在這個世界只待十年，希望能讓女孩得到更多的保護。

目送著女孩離開了房間，周歡沒有想自己也一起逃，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擔當，使團的事情是他引發的，至少要看看能做些什麼！

他還能夠變成鳥兒在天空飛翔，那麼今天晚上就去城外看看五萬大軍的虛實！

古往今來，有許許多多以弱勝強的戰例，北魏大軍遠途而來必然人困馬乏，只要找出來他們的破綻，率領大軍出城廝殺說不定能夠一舉勝之。

「砰砰砰。」

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平陽公主出現在門口。

「周先生還沒有睡嗎？」

正準備變身的周歡，連忙停了下來，天色已晚，平陽公主要來幹什麼？

讓侍女把守在門外，平陽公主走入了周歡的居所，她的臉色有點紅，這種事情在講究男女大防的南朝不可想像。

「周先生，對不起，那天我應該讓你離開。」

她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向著周歡彎腰鞠躬。

「城中準備投降了？」

周歡心中也是嘆息，看來談判的結果出來了，他要背上殺掉赫連春水的黑鍋，平陽公主這算是有良心，要是碰上別的厚黑上家，早有士兵破門而入砍掉周歡的腦袋了。

「不是周先生的錯，是南朝對不起周先生，對不起那些為國奮鬥的戰士。」

一滴眼淚落在了平陽公主的面紗上，平陽公主的聲音有點哽咽。

「朝廷積弱，不能為有識之士提供發揮的空間，大筆歲幣供奉北魏卻看着國內饑寒交迫，這次佔據滁州之事，是我的主張，周先生一點錯都沒有。

下屬提出意見，負責決定的是主君，我沒有正確判斷，導致了目前的大禍，周先生何罪之有？」

平陽公主拿出了一個小袋子，裏面是十來顆晶瑩剔透的明珠。

「周先生，請你先隱藏下來，等候大軍撤退再回到南朝，周先生大才我不能用，但二皇兄有心振作，你可以到他門下，他必以先生為尊。」

「那麼你呢？」

周歡凝視着平陽公主。

「北魏那邊不肯給出任何的承諾，但我還是主張投降，明天一早就會打開城門，三軍放下武器等候發落。」

「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周歡心中的火一下子上來了，怎麼都沒有想到平陽公主居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北魏方面不作出承諾而她就準備投降。

「害怕抵抗傷了北魏的士兵，讓你被報復嗎？」

「不，周先生，談判的使者去北魏軍隊的大營，好不容易才見到了赫連鐵騎，他的回復非常的冷淡，而且使者在軍營中見到了不少被擄來的民眾，赫連鐵騎準備蟻附攻城，這說明赫連鐵騎不準備讓滁州城投降，他希望我們抵抗方便他屠城。」

「什麼？」

「只要我們抵抗，赫連鐵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攻城屠城，將滁州城的婦女金銀變為己有，不用擔心赫連勃勃的追究。他是客軍，將滁州城變為白地對他沒有任何壞處，反正不是他的封地。」

「操！」

周歡一下子明白了平陽公主想要投降的原因了，既然抵抗無濟於事，那麼她寧可承受罵名，也要為滁州城內的民眾留條生路。

「但是你不怕敞開四門投降之後，赫連鐵樹依舊會找機會屠殺搶掠？」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所能做的就是這樣多了，就像被送來北魏和親，我又有什麼選擇？」

平陽公主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說道：「我給赫連鐵騎寫了一封親筆信，希望他不要屠城，不然我會自殺。」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陌生人。

「你自殺有個屁用？赫連鐵騎抓住你后，告訴你敢自殺會殺了你的侍從，赫連勃勃告訴你敢自殺他會攻打南朝，你還敢自殺嗎？」

「那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終於，平陽公主如同聖女一樣的模樣崩潰了，點點滴滴的淚水從她的臉上落了下來，聖潔高貴的外表無法維持，這一刻她恢復了十六歲少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