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繭欲化蝶 堅持仍出工

第一章 破繭欲化蝶 堅持仍出工

上世紀的某年一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太陽依然伸伸懶腰,從東方探出頭來,透過高牆上的鐵絲網把一縷縷陽光潑灑一地,L市監獄的高牆內的服刑人員在監號從外開鎖后涌了出來。端著各自的臉盆,拿着刷牙用具,開始收拾自己的臉面。

我睡在某個監號的的下鋪。依然鋪好白色的床單,疊好家裏拿來的被子上和其他服刑人員一樣的藍色被罩的被子,然後習慣的用兩手的拇指和食指拉拉被子的各角,一個像豆腐塊的被子便整齊的「落座」在床頭。

「開飯了!」在一聲吆喝聲中,打飯的老吳、老景分別拿着兩個當作盛飯工具的洗臉盆,打回了米湯、饅頭、鹹菜絲,又分自我們飯盆和塑料碗內。打米湯的老吳總是分完后在盆里留下有一大口左右的米湯底子倒在自己盛飯的綠色鐵盆內。

「林峰,你明天就新生了,能吃上大魚大肉了,我們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回到社會?」說這話的是扈馳,快五十歲了,服了8年刑。因殺人被判15年刑期,在外是個老師,師大畢業。因他在重點中學任班主任。學校離家遠,他就不經常回去。有次他回去見老婆總是迴避他的目光,他猴急了,老婆卻把他快要貼嘴唇的嘴扭向一邊,並用兩手護著此起彼伏像熱饅頭一樣的胸部。咋了?老婆像換了個人似得。他沒有多想,提了提將要滑落的藍色直筒褲子,出了門,探望老媽來了。老媽在他的老院住。他住的是村裏新批的基地。父親死的早,老媽孤零零一人。他就兄弟一人,每次回來都要和老婆「猴急」一回,然後看老媽。好在老院和新院也只有一支煙的距離。他來到院裏,老媽正在做午飯,「媽」,他叫了聲老媽。老媽看了看他,皺皺巴巴的臉上陰雲密佈。右手拄在面盆里,左手往後放在腰間,嘆息道:「孩兒,你窩囊啊。」說完兩行渾濁的老淚順着眼眶嘀嗒了下來。咋了?扈馳懵了,老婆、老媽都像是變了個人似得。他到跟前扶住老媽。老媽嗚嗚更加梗咽。他和老媽來到床邊坐下,細細詢問,母——親抹著淚像受盡委屈的小孩,靠在他的肩上欲言又止。他沒見過老媽這個陣勢,心裏十分焦急煩亂。因為老媽知他的倔脾氣,就怕把事情鬧大,所以一直流淚而不說話。「媽,你急死我啦,到底咱家咋了,怎麼都古怪了。你不說我走了!」他立起身子,把他的左胳膊拉住。乞求道:「孩子啊,你那麼有文化,可老婆不守婦道,和人通姦,你和她離了吧。」「到底咋回事?」

老媽回憶了看到的一幕:他不常回來,老媽閑言碎語聽到「風聲」。聽人說他的老婆和村東40多歲的老光棍好了。人常說:捉賊捉贓,捉姦捉雙。老媽閑時就操起了心來。夏天的中午,地上直冒熱氣,躲在一個巷角的母親終於看到身上曬的烏黑髮亮,光着膀子的老光棍走進了兒子的院落。那人並未關上院門,就直接進了北房的屋內。老媽趕緊輕手輕腳溜到了窗下。「我想死你了。」說完老光棍從后抱住了兒媳婦。他老媽走到窗子前,床上發出「吱呀吱呀」聲音。「啊……」兒媳婦的臉有點迷離,有點陶醉……老媽自看到這一幕,頓覺天旋地轉,「嗵」地跌坐在了地上。老媽剛才可他說話用手扶腰就是那天蹲地時候留下的腰傷。「兒子啊,你爸去世的早,我守寡快三十年了,也沒閑言蜚語。你走才幾天啊……」,說着,淚水夾着鼻涕嗚咽著。老媽的話讓他五雷擊頂,地動山搖。但就是這樣,扈馳還是強忍着。他不想惹老媽生氣。老媽拉扯他不易,所以他在老媽面前一直很乖。「媽,我聽你的,回頭就和她辦手續……」說完,扈馳解開褲子右邊后兜的扣子,掏出一沓錢來,放在老媽的手中。「媽,這是這個月發的工資,你身體不好,多補補身子。」他安慰老媽。老媽接過錢,覺得不對,因為每月他給老媽都是五、六百元,這次他媽用手一捏覺得多出來許多。「孩子,你咋把工資全給我了?」那時,老師的工資比較高,他一個月有1600多元。一般他每月給母親500元,自己留100元,剩下的全交給了老婆。因為家裏的油鹽醬醋、吃喝拉撒全由老婆開支,另還有一個兒子在高中就讀。老媽一臉疑慮,扈馳僵硬的臉上強推幾分笑:「媽,和她要離婚,錢就不給她了。再說學校調我到外地學習三個月,我好長時間不回來看你了。」老媽半信半疑:「孩子,你對媽說實話,不會辦啥傻事?」「不會,那人還值得兒子找他?放心。」扈馳為了安慰老媽,話言不由衷。老媽他口氣說:「媽擀的麵條,你吃了再走?」「好」,麵條很快做好,過了兩遍涼水后,老媽像小時候給扈馳澆上西紅柿炒雞蛋,然後用筷子使勁在大瓷碗了上下翻動攪勻,才端給扈馳。扈馳搬個小凳讓媽坐下。然後他就呼嚕呼嚕幾口把一大碗面倒進了肚裏。「媽,我一走就好幾個月,你要多注意照顧自己。」「知道了,我的兒。你都是我照顧大的。我咋能不會照顧自己?」說着拿着吃飯的筷子敲了扈馳腦袋一下。吃完飯,老媽也因這幾天生氣,一咕嚕吐給兒子后,輕鬆了許多,就上床歇息了。扈馳找了個床單給老媽蓋住肚子,便下了床,悄悄掩住門走了。他在村外的日雜店裏買了個刮刀徑直走到了單身漢的家裏……最終他有一個人民教師變成了一個殺人犯。在獄中幾年,他在管教幹部的幫助下,積極改造得到了減刑。

「林峰,你出去后。好好乾。監獄是矯正人生的地方,也是一所人生的『大學』。你十年了,要在外面的大學了也該當個院士了。要好好乾一番事業。不要讓社會那些戴有色眼鏡的人看不起我們。」說這話的叫熙鄉,他戴着一副近視鏡,五十多歲了,判的無期徒刑,現在通過改判、減刑,還有三年的刑期。

劉猛睡在下鋪,坐在馬紮上,屁股朝着床外,把他的床上靠外一角的被褥掀開,露出床板,就成了臨時的一個「小飯桌」。這時,他端起還有個米湯底子的包裹着綠漆的鐵皮飯盆,嘆氣道:「你們熬到刑滿都有家回,可我到了時候無家可回啊。」說完一仰脖子,把米湯底子灌進了圓圓的就像倒扣在肚皮上一個三號鍋的肚子裏。劉猛五十多歲了,在這裏服刑也8年多了。在外是個某小學五年級的班主任老師。臉上一副米陀佛的樣子,看上去和藹可親。就是這副樣子,欺騙了旁邊的所有人,尤其是一張張寫滿純真的孩子。最終他因誘姦罪、猥褻罪被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16年。至此老婆領着孩子離他遠去。他坐監這麼多年沒有人來看過他。即便刑滿釋放他也沒有去處。他在監獄依照特長仍是五年級服刑人員的語文老師。

馬上就到了出工的時間。我睡在下鋪靠里的位置。我鋪好雪白的床單,把疊得像豆腐塊的套著深藍色被罩的被子的各角用手拉成橫平豎直,然後帶上圓筒式的灰色帽子,扣好灰色的背後印有灰白相間就像鐵窗形狀的上衣,走進了出工的隊列里。

我之所以堅持出工,就是和其他服刑人員一樣十分感謝政府的關心、挽救。是我們社會主義的監獄才是我們這些人在淬火后得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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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記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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