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分道

管家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焦急。小芒果原本正由傭人帶着在草地上玩耍，誰想到張媽一直走過來，直接把小芒果抱起來，問她要帶孩子去哪裏，她又不肯說，只是回答：「小芒果是我家小姐的孩子，我要帶她去哪裏，是我們的自由，由不得你們過問！」

張媽因為是張念曦帶過來的，所以平日裏傭人都倍加尊重她，冷不防出了這樣的事情，管家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打電話江寒徵求意見。

談論之間，張媽已經抱着孩子走到了大門口，江寒的保鏢將張媽團團圍住，但是因為小芒果在張媽懷裏，所以他們也不敢做出輕率的舉動，以免傷害了小芒果。

「出去，出去！」所有人都緊張地冰住了呼吸，只有摟着張媽脖子的小芒果完全在狀況外，小嘴裏一個勁兒道蹦出來最近剛學會的詞語，高興得不得了。

江寒握着手機，聽到管家的敘述，他不難想像現在江家如何混亂。想必剛剛出了會場，張念曦就打電話告訴了張媽，讓她把小芒果帶走。溫迪觀察著江寒的臉色，斟酌片刻道：「要不，還是把小芒果留下吧，如果小芒果走了，念曦恐怕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阿寒，要不你再想想再決定？」

江寒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讓她們走，不用攔。另外派出幾個人跟在他們後面，照顧好她們，不要讓他們發現。」

「……這……先生，小芒果是江家的骨肉，您真的——」

「現在，立刻放人。」江寒乾脆道。像是害怕自己會後悔一樣，江寒吩咐完以後就立刻掛掉了電話，然後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陳明見江寒的樣子實在是嚇人，便向溫迪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右手握成虛拳放在嘴巴前面咳了咳，道：「啊對了，我忽然想起來，之前溫迪身體不舒服，剛好我們今天預約了醫生，時間就快到了，阿寒，不如你自己回去，我和溫迪就先走了。」說完，他就解開安全帶，順便示意溫迪下車。

江寒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一直一動不動，直到溫迪和陳明下車走遠以後，他才微微抬起頭：但是他眼裏，卻如同燃燒殆盡的炭火一樣，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光亮。

當眾戳穿了死對頭的計劃，讓周景言從此以後聲名狼藉，他再趁此做出一些動作，就可以讓周氏的股票大跌，在周景言兩頭忙碌，疲於應付的時候，他再設計抓住周景言的漏洞，從此以後，整個c市便可以姓江。一切都無比順利，他明明應該高興才對，但是他明明兩個手抓得滿滿當當的，所有人都在羨慕他。但是他卻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在很多年前被送進孤兒院的那個可憐的男孩，一無所有。沒有人在乎他，也沒有人心疼他，更沒有人願意為他擦乾眼淚，告訴他不要哭。

天地浩大。人潮洶湧，但是他卻只有一個人。

心，為什麼會這麼痛？江寒臉色發青，嘴唇蒼白。右手緊緊捂著胸口，好像有人要強行摘除他的心臟一樣，疼得他難以忍受。

他明明應該高興的，到底是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張念曦枯坐在會場的座位上，一動不動。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原本以為，今天的自己應該像一個女王一樣，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是結果，她卻像一個滑稽的小丑，被最親密，最信任的人耍弄。

窗外，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面上，看上去無比溫暖美好。張念曦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實際上，從江寒說出那番話到現在，她只是草草地給張媽打了一個電話，讓她把小芒果從江寒那裏帶走以外，就再也沒有動過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裏馬上就要關閉了，請您儘快離開，謝謝配合。」正在張念曦發愣的時候，已經有人前來催促。她又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環顧了一周以後，這才緩緩走向門口。

應侍生認得她就是今天的「意外成功著者」，看着張念曦失魂落魄的樣子，在背後吐了吐舌頭：「這個人該不會是高興瘋了吧？要不然這麼激動人心的時刻，她心情看上去那麼糟糕啊？有錢人的世界可真是太奇怪了。」

大門即將關閉，應侍生最後一句話像風一樣飄過了張念曦的耳朵。她一直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然後獃獃地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那女人一身棕色的風衣，妝容精緻但是難以掩飾自己的憔悴。她自言自語道：「是啊，我們這些人可真是太奇怪了。有些人一次次地被辜負、被欺騙，但是再有一次，還是會義無反顧，像個傻子一樣去相信別人。還有的人呢，心裏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可以一遍一遍地把別人的真心當成自己的籌碼，不，他可能根本沒有心，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而沒有絲毫愧疚感。」

張念曦一遍說，一邊往前走。她明明滴酒未沾，但是卻有了醉酒之意，想要蹲在某個地方肆無忌憚地大哭一場。她真的、真的好累，累到快要不能呼吸，快要死去。

張媽把小芒果帶出來以後，因為張念曦沒有告訴她去哪裏，回憶張念曦說話的語氣，覺得是想和江寒分道揚鑣再加上出來以後一直聯繫不到張念曦，所以她自作主張，將小芒果帶到了鄉下。等到張念曦打過去的時候，小芒果已經吃飽喝足，躺在大床上睡熟了，懷裏還抱着一朵淡粉的荷花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