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未成年的新娘

似乎是感受到了蘇雲卿的黯然神傷，顧言之不自在的動動手指，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氣悶。

「顧公子，有些事情雲卿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但是嫁到顧家，確實是雲卿心甘情願。」蘇雲卿捏緊衣角，眼神堅定。「就算公子不曾蘇醒，雲卿也願意在此地一直守着公子。」

因為除此之外，她早已無處可去。

蘇雲卿的話讓顧言之心下震動，同時也對她的來歷更加好奇——對一個人產生好奇，對顧言之來說還是第一次。

而縱容一個除了名字之外其他什麼都不肯說的人留在身邊，同樣也是第一次。

按照他過去的性子，早在蘇雲卿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時，他就已經失去耐心的把人給轟出去了——既然問了不說，那以後也就不用說了，他身邊也不需要這種遮遮掩掩的人。

旁人都說顧言之性子冷漠寡言，但只有身邊的人才明白，除了冷淡之外，顧言之還是個說一不二，甚至在某些地方有些獨裁的人。

他不會問隱瞞的理由，也不會理會對方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他沒有那麼溫柔，也沒有這種耐心。

可就是這種說一不二和獨裁，偏偏在看到蘇雲卿的沉默和流淌在眼底的憂鬱苦澀之後，就變得猶猶豫豫，狠不下心。

要知道他這種性格甚至在顧老爺子面前也從來沒有收斂過，所以年少時才會一聲不吭的跑去參軍。

後來雖然在部隊被打磨了不少稜角，但是有些東西就是刻在骨子裏的，與生俱來的。

現在這個與生俱來的獨裁和說一不二的霸道竟然在蘇雲卿面前產生了強烈動搖。

顧言之閉上了眼，心裏其實也有些亂。

蘇雲卿不知道顧言之在想什麼，這種沉默的氣氛讓她心裏忐忑不已。

她剛才的迴避並不高明，可以說是拙劣並且顯而易見的，所以她原本以為顧言之會對她的來歷窮追不捨

她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實來歷是因為怕被人當成怪物，異端，但是要隱瞞顧言之，她心中又着實是不太好受。

縱然她跟顧言之的婚姻只是一場報恩，一場荒唐，甚至成親那天顧言之也是在昏迷的狀態下被人推著出來完成的儀式，在其他眼裏或許就是一場鬧劇。

但是在蘇雲卿的觀念中，既然已經成親，拜過天地拜過父母，那她就是顧言之的妻子。

不管最初是因為什麼，現在的現實就是如此。

而她作為妻子，怎麼可以隱瞞，忤逆丈夫呢？

蘇雲卿心中糾結不已，越想越覺得愧疚。

就在她思來想去，心下一橫想着乾脆直接坦白時，一直沉默的顧言之終於開口了。

「無妨。」

蘇雲卿一愣，抬起頭看着顧言之。

只見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勢靠坐在床頭閉着眼睛，臉色似乎有些疲憊。

「不想說，無妨。」

蘇雲卿呆了半晌，良久才款款起身，低下頭朝着顧言之深深一福，同時也藏起了自己一瞬間泫然欲泣的表情。

「雲卿謝過公子。」

顧言之看她這樣，不由得微微蹙眉。

「你……咳咳。」剛說了一個字就覺得喉嚨一陣干癢，蘇雲卿連忙起身喂他喝了口水。

顧言之抬眸，只見眼前這個人容顏昳麗，眼底還殘存着沒有完全退卻的悵然和孤獨，端莊的舉止和從容淡定的神態看起來雖然穩重大氣，但是若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深藏其中的稚氣和天真……

想到這裏，顧言之心頭一震，腦中快速閃過一個猜測。

蘇雲卿被顧言之這麼目不轉睛的盯了一會兒，臉皮早就撐不住的紅成一片。

她直起身子，有些局促的問道：「顧公子，可是雲卿今日的打扮有何不妥？」

顧言之盯着她：「你今年，多大？」

蘇雲卿連忙道：「去年剛辦過及笄禮。」

「及笄……」顧言之微微蹙眉，雖然不知道蘇雲卿為什麼總是用古語，但是及笄是多少歲他還是有點印象的，似乎是……「十六？」

蘇雲卿有些羞澀的點點頭。

在她的時代，女子辦過及笄禮之後就代表可以嫁人了。而原本她父親也是打算在她十七歲前將她送進宮的，誰知道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應召入宮，她卻掉入了此方世界。

顧言之在心底嘆了口氣。

看來自己昏迷的這三年，真的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不但被自家不成器的父親養在外面的私生子登堂入室，連他老婆都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招，葉管家也是陽奉陰違，自己爺爺還迷信到給他找了個沖喜的新娘子。

最重要的是，這個新娘子竟然還沒成年。

顧言之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會，跟爺爺說，你不用，擔心。」

蘇雲卿身體一僵，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絞的死緊。「擔心什麼？」

顧言之看着她，忽略心底異樣的感覺。

「我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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