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機器貓寧敘

「我回家。」

這裏多一秒她都不想待了。

她爸活着的時候，根本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生了她養了她的人總是這樣呢？

「趙生生，你聽我話，先回去，別讓阿姨擔心。」江寧敘坐了起來，他原本是打算要睡了。

蓋在身上的毯子掉了下來，他拽起來放到一邊，起身穿上拖鞋直接去拿自己另外的一個手機，快速摸了出來，點開屏幕，然後找到飛豬，點開機票那一欄。

「她有什麼可擔心的，不是叫我走嘛。」

想想就覺得挺無力的，為什麼總是這樣呢？

人在氣頭上，心裏有氣，說話也沒辦法平靜下來，這種感覺趙生生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了，她在外面求學，無論遇上多麼大的事情，都不會往心裏去，別人看高或者看低並不會影響她什麼。

江寧敘：「你在氣頭上，因為什麼呢？阿姨沒給你做飯？」

生生深呼吸一口氣，一臉喪氣看着車窗外。

回哪兒去？

一點都不想動。

提了提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現在肚子還餓的一直叫，真的是餓了。

江寧敘點擊好購票，這距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已經很近了，他知道會很趕，但他想馬上趕回上中。

「做的好吃就吃，不好吃就少吃一口，阿姨也累了一天，她不想動也能理解，生生啊……」江寧敘嘆氣，沒我在，你要怎麼辦呢？就生氣的跑回家嗎？氣上一整夜？我的傻姑娘呀：「阿姨知識有限，信息不對稱，我們呢就不該太介意一個努力改變着自己命運的人說出口的話，更加不該一甩袖子就跑了。」

江寧敘幫着陳秀芝解釋了兩句，賣了一天的饅頭，是人就會累，至於說脾氣不好，按照趙生生的說法，那趙寶科活着的時候疼愛的不止是趙生生一個人呀，還有陳秀芝呀，她們母女都在共同成長的。

生生嗓子眼堵著的那口氣突然就消失了。

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坐一下下，就回去吧，不想說話就不說話，明天一早和阿姨說聲早安。」

趙生生手裏擺弄著自己的錢包，聽完他的話，也聽進去了，錢包扔回包上面。

「老好人！」

哼哼！

就你會說。

「回樓上吧。」

「嗯，坐一會兒就回去。」

江寧敘拿過來自己的大衣，往外走：「想吃什麼呀，明天我給你叫。」

「排骨！」

要狠狠吃上一頓排骨，不然這氣就白生了。

江寧敘笑：「好，明天我給你叫排骨吃。」

「知道啦，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嗯。」

掛了電話，到門口去換鞋，彎著腰去提鞋，那邊江朝陽聽見聲音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聽着好像是寧敘房間的聲音，這幸虧出來看了一眼，衣服都穿好了，這是要回去了？

「要走嗎？」

看看時間，這都幾點了，有什麼急事明天再走也不遲啊。

江寧敘：「爸，我上中有點事情得馬上趕回去，明天我給阿姨打電話說明一下情況。」

江朝陽點點頭：「你阿姨那邊不用擔心，原本也不是大病，你留下來也做不了什麼，那我送你吧。」

想了想，這個時間打車也不方便。

江寧敘對着父親笑：「不用了，我叫了車，估計已經要到了。」

江朝陽一愣，他多久沒有看見兒子對他笑了？

江寧敘不喜歡笑，甚至就連和自己對視都不太願意，每回父子的視線撞上了，他會很快躲閃開。

「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瞧著孩子的情緒似乎很好。

「沒有，就是有點小事情，那我走了，爸你多保重。」

帶上門，果然外面的車已經到了。

江朝陽愣了十多秒，就站在門口，最後的那句話是讓他多保重嗎？

司機開車，看了一眼後面的人，他剛剛是送人過來，不然才不會跑到這裏來呢。

「幾點的飛機啊？」

目的地寫的是機場，他想現在的人還真辛苦，這都大半夜了，還要飛。

江寧敘：「十二點的。」

司機看了一眼車上的時間，現在已經馬上十點了，這時間有點緊張吧？

這裏是距離機場挺近的，可怎麼開也得四十分鐘，來得及嗎？

「時間有點緊。」

「師傅，你開吧。」

身體靠在椅背上，不太清楚在上中的那兩個人會怎麼樣，他勸了趙生生卻沒有去勸陳秀芝，長輩也是要臉面的，要他出面去勸，讓陳秀芝的臉面放到哪裏去。

趙生生坐了多半個小時，推開車門手裏提着包，又原路返了回來。

陳秀芝這已經從房間里出來了，是真生氣，可過了那個勁兒吧，又覺得沒有必要，不愛吃就重新做被，多大的事情，自己就是一生氣很容易說過分的話，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一直沒板正過來。

人站在廚房看鍋呢，剛剛給生生做了紅燒排骨，時不時探頭往下瞧。

其實特別想服軟喊女兒一聲，那就回來吧，她道個歉，可腦中想的好，嘴上卻辦不到。

有開門的聲音，陳秀芝立即縮回頭，裝作什麼都沒幹的樣子。

趙生生進了門，在門口換了鞋。

「你等會再睡吧，我給你做了紅燒排骨。」陳秀芝說。

說完話，自己又鄙視了自己一番，說好道個歉的，可就是講不出口。

趙生生：「我不吃了。」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呢。

「我都做了，你等下吃完再睡吧，不是餓了嘛。」

生生將包放在鞋架上，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廚房裏站着的人。

「媽媽，我能要求你，別一生氣就把去世的人抬出來嗎？你明知道我會難過……」

陳秀芝眼淚掉了下來，她盡量不讓女兒看見。

說出口的話就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己，她也會疼，但是痛快。

讓別人痛當時似乎就成了她唯一的想法，不管那個人是誰。

「嗯，以後不說了。」

垂著視線，心裏想着，是啊，得改了陳秀芝，她是媽媽啊，比趙生生多活了許多年，怎麼樣也得有個長輩樣兒。

很抱歉啊，我的女兒，媽媽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可能就是說話沒說對，然後就想針鋒相對，想佔上風。

生生扯下來包，自己踩着拖鞋往房間里回，走到半路，她轉身走到了廚房裏，從後面抱住自己媽媽。

「媽媽，我也不對，我應該不挑食的。」

陳秀芝摸著女兒的手，拍了拍，卻講不出來一句話。

其實就是特別特別小的事情，兩個人都氣壞了，這是何苦呢。

她現在後悔了！

「吃了飯一會再睡。」

「我去洗把臉。」

母女危機這算是過去了，生生進了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看着鏡子裏的人，她嘆口氣，當時自己也別脾氣那樣的沖不就好了，原本也吵不起來的，她今天這是怎麼了，趙生生啊趙生生，你不能這樣的，那是媽媽呀。

重新換了衣服，陳秀芝這邊排骨也出鍋了。

「我重新給你做點飯，這飯留着明天煮粥吃吧。」

生生：「不用，就吃這個吧。」

就她吃一口，再做第二次會很麻煩，江寧敘說的也是，她媽累了一天，不願意做飯也能理解。

「媽，剛剛對不起。」

陳秀芝遞給女兒筷子，自己坐在她的對面，她還是想表達，可就是嘴硬，怎麼樣的都說不出來對不起這句話，下次下次的，下次她一定會講，一定要改脾氣，不嗆孩子了。

「親母女，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吃吧，這飯行啊？」

「行啊，沒什麼不行。」

「我們那時候啊，真的是有口吃的都偷笑了，媽是那年代過來的，可能很多思想和你們現在的人不一樣，媽也歲數大了，人有點懶了……」抱歉啊我的女兒，媽媽做的還不夠好。

媽媽沒有辦法變成別人的媽媽。

伸出手摸摸女兒的頭髮：「以後都不提了，絕對不提了。」

「就是嘛，你還趕我走，我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的關心你愛你。」

生生睫毛上有眼淚，卻沒掉下來。

她想盡所能的對着母親更好，可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她們母女之間總是吵架，這讓人覺得挺喪氣的，她明明可以和所有的人都相處愉快的，到了自己媽媽這裏怎麼就不行了呢。「知道了。」

給趙生生夾了一塊排骨。

「吃吧。」

那頓飯其實吃的挺彆扭的，但至少這氣沒有過夜，就她下樓的一段時間，她媽就氣消了，這如果放過去的話，趙生生簡直不敢相信，她媽脾氣很犟，沒有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理她。

其實心中也有點內疚和自責，不應該發生這一切的。

……

江寧敘沒有帶任何的行李，緊趕慢趕算是趕上飛機了，幸好晚上坐飛機的人沒那麼多。

上了飛機想着給她打通電話，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要是知道了，還得多想。

不曉得氣有沒有消，其實她和阿姨之間的問題似乎就是個很普通的現象，越是親近的人吧，越是容易生出各種各樣的口角，大家彼此相愛着，大家又彼此傷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