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無心的縱容

077 無心的縱容

趙生生早上四點起床。

其實不太夠睡的,但她有個方便,在學校她趴在桌子上的時候,大多數的同學都不會吵她,中午她大概是可以睡上一個鐘頭的樣子,這樣早上早起的時間就彌補上了。

刷題。

重新拿出來自己的那些數學捲紙。

深呼吸一口氣。

現在已經很糟糕了,難道還會比現在更加糟糕嗎?

沒的可怕了。

該失去的已經通通都失去了。

就在她的比賽狠狠摔了一跤的同時,最疼她的父親過世了,還會有比這更加悲慘的嗎?

扯開封皮。

開做。

六點鐘從家裏離開,因為要走一段時間的路。

鬼使神差,她姐家在江寧敘家前面的,無論怎麼走,她都不可能經過江寧敘家門口的。

可她此刻就站在江寧敘家的門口。

小門開着呢。

小叔回來了?

不然這是幾點開的門呢?

生生又偷摸走到落葉堆前,昨天弄亂了,結果今天又堆好了。

雙手合十。

「小叔小叔,我對不起你,我晚上回來一定幫你幹活。」

閉着眼睛,直衝了過去。

穿過落葉堆,她覺得自己就獲得了新生。

整個人都有鬥志了,鬥志滿滿,她要去學校廝殺拼搏了,她會上最好的學校,她會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嗯。

轉身瀟灑走掉。

江寧敘睡的肯定不晚。

院子裏的門肯定不會自己開,他四點鐘就去下樓開了小院門,也不知道是抱着何種的心態,然後回來的路上還掃了一眼落葉堆。

再次出現在院子裏,果然已經成垃圾現場了。

沉默了幾秒。

趙生生每天都穿落葉堆穿的很快活,就像是個大俠一樣,回歸到了屬於她的江湖之中。

七天以後,江漢陽結束工作回到了清平。

他剛想推門進去,結果往裏一看。

這家裏是落敗了嗎?

沒落敗的話,為什麼滿地的葉子?一院子部都是,這哪裏像是有人住的,這看起來更加像是廢棄了很多年的屋子,鬼屋吧。

江寧敘這個小混蛋,叫他掃落葉,他還說他掃了。

這叫掃了嗎?

剛想發飆,電話響。

他的設計出了點問題,現在人家請他回去解決。

家門都沒進,又得出差。

生生周五回了上中,進門就開始幹活,她媽沒有在家。

外面有人敲門。

趙生生擦擦手,去開門。

是她大姨,陳秀芬。

「生生回來了。」

「大姨,進來坐。」

趙生生招呼自己大姨進門,陳秀芬經過衛生間,就看見裏面洗手盆還有地上都是衣服。

感慨。

「你現在是長大了,你媽呢?還沒回來?」

「嗯,她下班可能要晚一點。」

她媽晚上會回來的晚些,晚市結束的晚。

陳秀芬和趙生生閑話家常,提了提之前她陪陳秀芝的那段日子,「幸好人是堅強起來了,我們大家都以為你媽的個性,她會撐不住的。」

生生沉默了一會,低聲說:「人活着嘛,就是個念想。」

心中有所求,就會活的更起勁一些。坐了能有多半個小時,陳秀芬就走了,等不到陳秀芝回來,她覺得也太晚了。

來的時候給家裏買了些吃的喝的用的。

陳秀芝今天晚上生意很一般,不過賣了點錢,直接送到她二姐的門上。

陳秀琪對她講的,不用怕少,就是一天幾十,你能還我也是好的,不用攢到一塊兒還的。

還完錢回了家。

趙生生已經把家裏她媽的衣服還有窗帘被罩一類的都給洗了,洗的干不幹凈不清楚,反正洗衣機洗的,就是擰水的時候她手沒什麼力氣,擰的不夠干,衛生間都濕噠噠的。

做好了晚飯,已經擺好了,就等着她媽進門吃口熱乎的。

「媽。」

「你回來了,不用每個星期都回來,來回折騰累不累。」

陳秀芝精疲力盡的,恨不得躺到床上馬上睡着,這一天天的也沒有時間去想別的,腦子裏都被佔滿了。

這日子呀,就是這樣過,從不習慣到慢慢接受,也就成自然了。

「媽,吃飯。」

「哎,好。」

陳秀芝坐在女兒的對面,問問生生的功課,問問學校里的情況,意見什麼的她給不了,但不像是以前,什麼都指望別人,該說還是會說,哪怕說不到點子上。

「你喜歡數學,有時間就弄弄,不耽誤功課的情況下就去做喜歡的事情,別擔心錢花的多少,媽還能賺錢呢。」

「我大姨剛剛來了。」

陳秀芝很是冷淡嗯了一聲。

「來幹什麼了?」

「給拿了一些吃的和用的。」

「放着吧,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我現在也想開了,不太想占人家的便宜,省得你姨夫嚇死,他現在覺得我們家是不行了。」

不行?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咱們走着瞧吧!生生安靜了幾秒,開口:「我大姨說陪了你一段時間,你情緒穩定多了……」

陳秀芝就真的冷笑了出來。

「呵,陪我一段時間?也就你姥姥總是過來看看我,不放心我。」

其他的人?

兄弟姐妹?

不過如此而已。

生生的心,掉了掉。

她不願意惡意去揣測任何人,其實明白大姨對她媽也沒有任何的義務和責任,但是當着她的面故意賣好這種事情……既然沒發生為何要講呢?她沒問她媽的話,是不是就真的領情了呢?

她覺得人和人之間其實挺複雜的,說複雜有很簡單,繞來繞去,也繞不過一個錢字。

給陳秀芝夾菜。

「媽多吃菜。」

「你也多吃。」

陳秀芝吃的比較慢,但母女倆幾乎同時出現的改變就是,都能吃了很多。

陳秀芝過去一碗米飯勉強吃得了,現在每天兩碗滿滿的飯,這一段也是真的沒有犯過病,身心皆是極度疲勞,但依舊沒有生病。

「有事情就去找你姐夫的小叔叔,大家都是親戚,沒有事情我們也不會故意麻煩人家,記得有點眼力見,幫着干點活,誰對誰都沒有平白無故的好,知道嗎?」

生生點頭。

「嗯,我都幹活的。」

「你姐最近還忙嗎?」

「還行,你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質,每天見不到人,我睡下了她可能才回來,我醒了她已經走了。」

陳秀芝摸摸女兒的髮絲。

「生生啊,堅持下吧,媽實在過不去外地,也沒辦法陪你,家裏一攤子的事情,你姐呢這已經算是拉扯你一把了,一個人的時候你要是害怕,你就給媽打電話,或者多開幾個燈,別怕浪費電費,媽給你交電費……」

「我不怕。」

趙生生樂呵呵笑着:「我住的是別墅區,你不是也去過的,多大多好呀,住在裏面的人都是有素質的有文化的,晚上整棟樓都開着燈,再說我姐夫的叔叔就住在後面,挺方便的,倒是我這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媽媽住這樣的房子,我住那麼好那麼高級的房子……」

「我可不羨慕大房子,這房子買也就買了,買了就後悔了……」

她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覺得空落落的。

再有一個,收拾起來也麻煩。

最讓她覺得後悔的地方就是,因為買這房子,把生生上大學的錢都花光了,那個時候想着夫妻倆齊心合力,錢不成問題的,沒料到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了,能賺到的還是有限的,加上家裏欠了一屁股的飢荒。

她要是去外地住了,她二姐得嚇得睡不着覺。

以為她要跑路了呢。

吃過飯趙生生洗碗收拾桌子,陳秀芝不做這些,也沒有力氣做,平時女兒不在家,她就隨便吃一口,能吃飽就行,她躺在床上眯着眼睛,過了會,趙生生過來給她媽按摩。

「在學校別和同學起爭執……有些時候受委屈了沒人講就和你表姐說說,或者寫個日記,別和自己較勁,實在受欺負了你告訴媽,媽給你出頭……」

嘮嘮叨叨的囑咐著。

她分心分的厲害,對生生也顧不上了,生生也是讓她省心。

趙生生回上中的時候普遍都會睡的很晚,她能做的一定都做完。

強迫自己做好。

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九點半多了。

覺得累。

很累。

很快就進入夢鄉中了。

江寧敘開車回來都十點半了,今天和人有個聚會,所以回來的晚。

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個女同學對他表白,說實話他覺得挺失望的。

因為對方的腦子不是很好。

失望的不是對方腦子不好,而是腦子好的都有主了。

挺傷心的。

停好車,拿着車鑰匙轉呀轉的,經過那落葉堆。

正覺得奇怪呢。

往常這個時間,已經堆一地了,那小孩天天跑他家裏來鑽落葉堆的,今天怎麼能保持完好呢?

哦。

想起來了。

今天周五。

她要回她自己的家的。

未來兩天都能保持乾淨了。

回了屋子裏,外面依稀還能聽得見風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他走的時候遠門並沒有上鎖,而是隨意的關了關,只要一推就會開的。

看着不遠處,看不到一點的燈光。

江寧敘拿着電話,他托朋友幫他弄點東西。

「……好,知道了,謝謝你。」

「我說,你家裏有妹妹一類的參加數學聯賽嗎?」

不然的話,他都這把年紀了,搞這些東西做什麼呢。

「是的吧。」

周末一大早的,外面有人說話,江寧敘是被人說話給吵醒的,他昨天睡的有點晚。

走出門,外面站着物業的工作人員。

交談了一下,對方說是江漢陽讓他們周末過來家裏,把院子裏的落葉拉走,因為不能在院子裏焚燒,那一堆的樹葉看着有些礙眼。

「能否開一下大門,讓車進來,我們好進行清理?」

車不進來,他們沒有辦法弄。

江寧敘看看那落葉堆,足足半分鐘以後才開口。

「麻煩你們星期一在過來清理吧。」

工作人員:「……」

早晚都要清理的,那為什麼不是現在清理呢?

你多等一天,還是都要拉走的。

不太明白這裏面的邏輯。

「江先生……」

「我會和他講的。」

工作人員保持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覺得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任性。

任性吧,反正你有錢。

……

生生在火車上的時候就下雨了,她覺得自己的點子應該沒那麼背。

上中下雨,那下車的時候應該不會下的,兩個城市呀。

下了火車,她拉了拉自己衣服的帽子,直接扣在頭頂。

整個城市變得髒兮兮的,到處都是水。

路面上騎着自行車的行人明顯變得少了起來,天陰沉沉的,也不知道下了雨以後會不會下雪。

排隊等公交車的人都多了起來,趙生生排了好半天才上了車。

火車站有直達家裏的線路,可惜還是要走回去一段。

按照現在這個雨勢,回去大概就變落湯雞了。

她覺得有點冷。

她回去上中的時候,氣溫還好,今天突然降溫了,沒有準備。

抓抓頭。

該和媽媽講一聲,幫她再買一件羽絨服了。

可她不喜歡和母親開口要東西。

希望等她下車的時候,雨勢能小一點吧。

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就剩她和司機了,司機問了一聲:「你到哪裏下啊?」

「終點。」

司機點點頭。

中途就再也沒有停過車,因為沒有上車的,也沒有下車的。

趙生生拉上濕漉漉的帽子,外面的雨水順着車玻璃向下滑,看樣子是下的更大了。

有點倒霉呢。自己淋濕了不要緊,她書包里有書,淋濕了弄乾也會皺吧的。

到站,下車。

滿地落葉,滿地雨水。

生生那衣服有點被打透了,鞋子也透了,從上到下都冷,整個人就顯得有點發抖。

呼出來的氣都是涼的。

不喜歡下雨天。

實在是那回遇上的事情有點可怕。

走兩步,聽見後面有聲音,人就一激靈。

想要扭頭看,又不敢扭頭看,想要跑又不敢跑,她要是跑了,後面真的有人追上來怎麼辦?

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探。

雨點砸了下來,風吹了過來。

掀翻掉了她的帽子。

雨水澆在頭頂,和頭皮融合到了一塊。

天,變得有些黑了。

她覺得自己回來的太晚了,可回來的太早,就要扔媽媽一個人在家,她於心不忍。

想要去拉自己的帽子,雖然已經濕透了,但多少還能起點作用呢。

上手去抓。

咦。

頭頂的雨似乎停了。

抬頭看過去。

就說,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雨停了呢。

趙生生前面的髮絲都掛着水,她輕輕甩了甩,江寧敘離她這樣的近,肯定就會被甩到的,撐著傘舉過她的頭頂。

「這麼巧。」

這可真是巧了。

剛剛還說是倒霉呢,現在就已經開始走好運了。

回來的早不如回來的巧。

江寧敘看看她,以眼神示意趙生生去撐傘。

生生覺得有傘可以遮雨就不錯了,撐就撐吧,拿過來傘。

可海拔在這裏擺着呢,她撐傘那江寧敘就得外面淋著雨走,不然沒辦法的。

胳膊太短了。

趙生生:「……」

真不是我不想給你撐傘,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江寧敘重新拿回雨傘,你看,生活對他就是這樣的不公平。

「回去我請你吃糖。」

生生眯眯眼笑。

別委屈嘛,你不會白給我撐傘的,我會回報你的,江糖果。

「那你請我吃糖,我是不是要請你吃飯呢?」

「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我還真的有點餓了。」

江寧敘:「……」

「趙生生,你吃耗子葯了嗎?」

「沒呀。」

「不覺得這個性變得太歡脫不適合你自己了嗎?」

「沒覺得呀,我媽還覺得我現在的個性很好呢。」

江寧敘收聲。

作為母親,自然會覺得現在的趙生生要比以前的趙生生好的多。

明明想叫她滾回她自己家吃飯的,因為眼前這個強裝開心快樂的人而改變主意了。

一頓飯而已嘛。

再說不是講了,要請他吃糖的。

打平了。

帶着她直接回了自己家,把她送到樓,找出來自己的衣服給她,家裏也沒有女人可以穿的。

「衣服褲子不合適你就挽一挽,實在不行就拿剪刀剪一下。」

其實他多走幾步,去她家找她的衣服就好了,可江寧敘不願意動。

懶得動。

「知道啦。」

江寧敘下了樓。

她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煮了辣熱湯麵。

他是無辣不歡,不吃辣怎麼活。

趙生生從樓上下來,衣服袖子挽了好幾圈,這都好說,最可怕的就是他褲子,腿長是真的了不起呀。

她這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樣。

「什麼味兒,真好聞。」

「辣海鮮面。」

趙生生:「……」

那紅彤彤的一鍋,別說是要給她吃的。

「過來吃呀。」

生生坐了下來,坐在他的對面,她現在回家也是一個人,這樣的夜晚突然覺得挺可怕的,有個親戚家的哥哥陪聊也挺好的。

「有蒜嗎?」

江寧敘:「……」

江寧敘倒了兩杯酒,低度數的,趙生生謝絕掉了,她肯定是不會喝酒的,她沒喝過。

「就算你是我親戚,我們倆也不適合在一塊兒喝酒。」

家裏也沒有別的人。

「這是梅酒。」江寧敘拿着杯子,想了想還是算了,和她解釋什麼呢。

十度的酒叫酒嗎?

那面很辣,配着冰塊加酒,吃起來就很火辣辣。

生生嚼著麵條,辣氣從鼻孔里就噴了出來,這回倒是不冷了,渾身都熱起來了。

咬一口大蒜瓣。

「那東西辣心,少吃。」

江寧敘搖搖頭。

在他面前吃大蒜的,也算是少見了。

哪天趙生生在他面前摳腳,他可能都不會覺得意外。

習慣就好。

生生嚼著口中的大蒜。

「我爸有些時候覺得飯菜沒味,就嚼大蒜,我就想感受一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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