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父母的距離
江寧敘開車回家，確切的說，他沒直接回家。
而是下了高速以後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廳坐着。
過年的時間裏，營業的咖啡廳也不是很多，他寧願坐在這裏也不太願意回家。
手機響，看了一眼。
關機。
買了咖啡卻沒有喝，一直在桌子上放着，後來坐了大概半個鐘頭左右，起身就離開了。
那桌子上的咖啡由始至終一動沒動過。
開車到家二十分鐘。
下高速距離他家就近了。
偏遠山區嘛。
進了車庫，停車、熄火。
又坐了五六分鐘，才推車門下去。
小繼母正在客廳里等他回來，江朝陽懷裏抱着女兒，剛剛給哄睡着，小姑娘也挺能鬧騰的，一定要爸爸哄，別人都不行。
「我抱她回房間睡吧。」
她是一臉難為的表情。
寧敘隨時都有可能回來，她不太願意丈夫在寧敘的面前表現得太寵女兒。
一是擔心江寧敘有想法，這個年紀也很容易衝動，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大家都不會願意看見的，回了家想怎麼喜歡都行。
「讓她睡吧，一換手她又醒，等我一會抱她回房間。」
喜歡不夠的喜歡。
自己的小女兒是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看見的時間長，感情自然也是好，加上女兒會撒嬌。
小繼母那張平凡又有點普通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勸又沒辦法勸，她其實挺不願意回江家的。
因為江漢陽總時不時拿話點點他們，這話肯定不是對她講的，她也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可丈夫……
嘆氣。
江寧敘拉門進來。
「回來了，吃過晚飯了嗎？你要是想吃什麼和阿姨講，阿姨去給你做點，很快的。」
小繼母有些手足無措。
她想討好江寧敘，可江寧敘就不是很容易被討好的類型。
她想要溝通，可對方卻把她給屏蔽掉了。
這很無奈。
「嗯，阿姨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繼母站在門邊，看着江寧敘換了拖鞋進了客廳，她還站在門口，因為不知道該去哪裏，該做些什麼。
孩子孩子在丈夫懷裏呢，她走人顯得不好，留下顯得尷尬。
江寧敘的繼母不僅長相普通，就連出身也很普通，家庭條件一般，這是遇上江朝陽了，不然的話，這樣的生活她壓根就不敢想。
「我和你阿姨明天就回去了。」
江寧敘穿着羽絨服進了客廳，聽見他爸的話，點點頭。
「哥哥回來了嗎？」
懷裏的小姑娘揉揉眼睛，她一直都在等哥哥回來。
哥哥不喜歡跟她玩。
媽媽也不讓她去打擾哥哥。
江朝陽對着女兒點點頭，一臉寵溺，這孩子呀，你說她哥那麼冷漠的一個人，她那麼熱情。
「哥哥，你給我帶好吃的了嗎？」
已經很困很困了，但還是很努力睜開了眼睛。
江寧敘一臉懵。
好吃的呀。
他只去了趙生生家啊，好吃的……
「吃橘子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給放到他羽絨服口袋裏面的，妹妹問他有沒有帶好吃的，他下意識伸手去翻兜，就發現這個東西了。
妹妹撅撅嘴。
「哥哥，我困了，要睡覺了，你送我回房間吧。」
「媽媽送你回房間好不好？」
小繼母馬上打斷女兒的話。
這孩子就是不惜外，你吩咐誰呢？吩咐你哥呢？怎麼就那麼沒分寸呢。
「你緊張什麼，小孩子而已。」
江朝陽看着妻子，無奈搖搖頭，兄妹之間多接觸接觸，挺好的。
江寧敘從他爸手裏接過來自己妹妹，他一接手，他妹就徹底醒了，徹底精神了。
「哥哥，我們玩捉迷藏吧。」
江寧敘：「……」
他都上大學了，他妹妹今年才六歲。
就算四歲一個代溝，溝到捉迷藏上來了？
額。
「大晚上的玩什麼捉迷藏，明天還得回家呢。」
繼母訓斥自己的女兒，覺得女兒就是被丈夫給慣的，小姑娘這樣怎麼能行呢，這以後長大了可怎麼辦啊。
「爸爸陪你玩。」
見江寧敘沒應，江朝陽陪自己姑娘玩上了。
他抓人抓的很開心，小姑娘玩的也很開心，那父女倆笑啊鬧啊，江朝陽找到女兒，然後一把把女兒抱進懷裏。
江寧敘覺得有點累。
很想上樓去休息。
可不能。
他已經很不合群了，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妹妹拉着他喊哥哥，哥哥……江寧敘努力擠著笑容。
其實他更願意和趙生生一塊，罵罵她說說她笨，或者研究研究有趣的數學。
江寧敘回到樓上並沒有睡，睡不着。
身體很疲倦，可大腦很放空。
他不認為自己是嫉妒他妹妹，他也很喜歡那個孩子，只是他和父親之間有着一種很難跨越的距離感，他爸對他說話他也能感覺到了小心翼翼。
父親是個好父親，兒子也是個好兒子，可惜彼此或許就不合適做父子。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問題，他並不是個合格的兒子。
衣服扔在椅子上，手機響。
是他媽來的電話。
「媽。」
「兒子，你還沒睡？」
「剛回來，打算睡了。」
「媽媽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你說吧。」
「下個月媽媽要回國，要來媽媽這裏住上幾天嗎？」
「還是算了吧。」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需要父母關懷的小孩子。
江寧敘的母親在電話那頭嘆口氣：「……媽媽覺得很對不起你，我總覺得你這樣和人保持距離是我造成的……」
和前夫離婚，她並不後悔。
後悔的是，生下這個孩子，她卻沒有盡到責任。
「媽……」江寧敘叫了一聲人。
「好好好，我不說了。」
母子倆也沒比父子倆氣氛好到哪裏去，做媽媽的問了該問的問題，剩下的空檔電話里彼此保持沉默。
這種沉默很可怕。
彼此都沒有話講。
「媽，那我休息了，你也睡吧。」
「好的兒子，晚安。」
掛了電話，她才大口喘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話講，沒有溝通話題，明明想要關心，最後卻只剩下沉默。
江寧敘，失眠了。
剛剛還是覺得疲倦，那麼現在整個人心累的厲害。
躺在床上睡不着，這個時間也不好找朋友，找了朋友他也沒有什麼可值得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