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中秋節

趙青青成了顧心的護院教頭，顧心本來是找點事情給她做而已，沒想到，她還幹得挺起勁。

一開始，她見到這群護院，沒有一隻鼻子眼睛瞧得上，讓他們比劃兩下，也是嫌棄得很，於是教起來就有些無精打采。誰知道這群人笨得讓她越來越生氣，隨着火氣噌噌往上冒，她也就越來越用心。

本來晚上沒睡好，早起時眼睛都是腫的，但沒多久她的頹廢一掃而空，拿了馬鞭子當教鞭，站在小院裏叉著腰，臉一板，真成了嚴厲認真的「趙教頭」。

「你們都跟着趙爺好好學，能夠得到她親自教導，天下人想都想不來的福分，好好珍惜！」

顧心作為老闆簡單訓話一下，就去前面忙她的了。

美食城一共雇了八個護院，分成兩班輪流做事，趙青青嫌分班教起來太慢，把八個人都叫到跟前訓練，告訴顧心要是前面有事的話，她再帶着人過去，絕對不會耽誤。

顧心都依她的，任由她怎麼高興怎麼來。

沒想到，趙青青訓了一天下來，除了嫌棄學員太笨，還嫌棄起顧心的院子來。

「這地方太小了，打個拳根本施展不開，而且不單是護院，你的夥計們還在這裏來來回回，太礙事！」

顧心眨眨眼。夥計們當然要來回啊，這裏是大家共同的居處，又不是單給幾個護院住的。

趙青青大手一揮，「我看隔壁第二家的院子挺大，明天起就去那裏訓練吧！」

隔壁第二家？

如果顧心沒記錯的話，那裏住着一大家子人呢，祖孫三代十幾口子。

「呃……」

「你不用管，我都跟那家說好了，院子我租下來一個月，讓他們今天就連夜搬走。」

「趙爺？！」

「租金我付了，就這麼定！」

趙青青捲起袖子，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顧心問她付了多少錢，她說，三十兩，很便宜。

顧心就有些無語。

那家的房屋帶院子，一個月能租十兩都是燒高香。房屋是多少年沒修繕過的老土房，又臟又舊，院子就只有一個空曠的好處，一應物件什麼都沒有。而且不臨街，根本就租不上價的。

怪不得人家答應連夜搬走呢。

那家生活挺困難的，沒什麼進項，這突然掉下來餡餅似的三十兩銀子，誰不樂意啊？

「租金我回頭給你。」顧心象徵性地跟趙青青客氣一下。

她知道趙青青不可能收這錢。

果然趙青青一瞪眼，「我租房子，你給錢幹什麼！」

得，顧心也不提這茬了。

只要趙大小姐幹得高興，別再嗚嗚大哭或愁眉苦臉的，比什麼都強。

「青青，你給我當護院的教習，這是份正經的差事，我作為東家要付給你酬金的。這個你不要推辭，這是我必須給的。」

趙青青本來不願意，可是想了想，又覺得這個事情挺有意思。

她從來沒有給自己賺過錢呢！

「那你給我多少？」

「按天算賬吧，每天一兩銀子。」顧心解釋說，「按照你的身份，每天一千兩都未必請得動你，但我這買賣太小，只能給這麼多，所以你得看在咱們的交情上頭，受點委屈。」

「那沒問題！」

趙青青還挺高興。

她算計著，一天一兩銀子，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十兩。

「比我奶奶跟前最得臉的丫鬟還強呢，我家大丫鬟月錢才五兩！」

顧心不明白她怎麼就跟丫鬟比上了，不是應該跟她家的武師比嗎？不過，大小姐高興就好。

起碼現在看起來，這個差事能讓她忘記悲傷，快樂起來。

顧心趁着她心情好，說起聘禮的事情。

「……那麼多東西，滿滿堆了我一院子，還需要兩個人專門看守，怪麻煩的。回頭你跟我回去清點一下，把貴重東西早點處理了吧，也好讓你的人早點回去。」

趙青青疑惑，「我的人？我沒留人在你那裏啊……」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都感到不可思議。

顧心皺起眉頭，飛快把下聘前後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又跟趙青青盤問細節。

當知道趙青青那天下聘誤了時辰，顧心就陡然明白了！

當天按時到達的，肯定不是趙青青的聘禮！

那麼，是誰在搞鬼？

……還能有誰！

顧心半宿沒睡着。

一時大意，竟然讓人鑽了這個空子。

她收了人家那麼多的貴重東西，還在家裏放了那麼長時間……怪不得那天某人突然留宿，看管聘禮的兩個年輕人無動於衷，她還以為是趙青青的人跟主子一樣心大，敢情人家根本就不是趙家的人！

趙青青跟顧心睡在一張床上，也是半宿沒入眠。

她幽幽地跟顧心感嘆：「我就說，他想做什麼事，是一定會做成的。咱們都被蒙在鼓裏，他已經悄悄弄了這麼大動靜……我連自己的人都管不住，到現在那幾個兔崽子都沒跟我說實話，還說聘禮已經送到了！」

長吁短嘆很久，趙青青才翻身睡了。

顧心連嘆氣都嘆不出來。

遇上這麼難纏的人，該怎麼辦？

……

轉眼，中秋節就到了。

趙青青非要留在顧心這裏過節，死活不回京城家裏去。在顧心的勸說下，她勉強給家裏寫了一封信，讓當地驛館飛馬送回去，給長輩們報平安，並祝全家中秋快樂，合家歡喜云云。

奉恩伯收了信還挺高興，逢人就說孫女沒白疼，越來越懂事了！

「瞧瞧，我的乖青青都知道祝我中秋節快樂了，我就說這孩子有出息懂事，心裏時時刻刻惦記着我呢！」

奉恩伯夫人不放心，想派人接孫女回來團圓。

奉恩伯給攔下了，「孫女兒心情不好，願意在外頭散心就隨她去嘛！家裏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派人給她送過去，不就等於跟她一塊過節了？」

於是趙家立刻派了大馬車，馬不停蹄往直水縣這邊送東西。

大車到的時候，正好是中秋節下午。

領隊的老管家為了趕時間累得夠嗆，一路上飯都沒顧上吃一口，但是進四山村時還是衣冠整齊，面色威嚴，很有精神頭。

京城伯府的頭面老僕，能差得了嗎！

中秋節家家戶戶都在家裏吃團圓飯，顧心的美食城沒有生意，她就關門了，把員工都遣散，留下兩個值夜看門的護院，她自己也回了四山村過節。

趙家兩輛大馬車進了村，頓時引起村中孩子們奔走圍觀。

不多時幾乎全村都知道京城來人了，給顧心家裏送東西了！

「哎喲，是她那個未婚夫家裏吧？」

「嘖，這才下聘沒多久，又是兩大車東西送過來，真是有錢吶。」

「是誰說顧心配不上人家門第，人家不待見她了？看，人家對她多上心！」

「可不是嘛，就咱們村裏所有人家一個一個數過去，哪家姑娘還沒出嫁，婆家肯送這麼多節禮的？」

「哎呀呀，整頭羊，整頭牛啊，我都看見牛腿從蓋布里露出來啦！」

各家的人議論紛紛。

這件事無疑成了今年中秋節四山村最大的八卦新聞。

馬車在顧心家裏卸貨，院子放着聘禮擱不下，這些東西基本都卸在院子外頭了。

村裏人是不顧什麼體統的的，有了熱鬧就一窩蜂跑來看，幾十口子人圍着看卸貨。

豈止整頭羊整頭牛啊，還有大豬一頭，小乳豬一頭，整隻的野狍子，野鹿，一串十幾隻野兔子，家養的雞鴨魚都是成雙成對，還有那鴿子、鵪鶉、山麻雀等各種小巧的鳥類，風乾的臘肉、臘腸、臘火腿，竟然還有那麼粗一條蟒蛇，老管家說這是燉湯喝的，大補。

於是這各種肉食裝了滿滿一車，另一車上又是各種水果、糕點、京城各大酒樓的招牌菜、奉恩伯府自家廚娘們做得各種成品、半成品，五花八門的東西往下卸，把四山村鄉親們看得眼睛發直。別說小孩子，就是大人也禁不住連接吞口水。

除了吃的，還有穿的，用的，各種好玩的，林林總總，說也說不清楚。

老管家一邊指揮卸貨，一邊跟趙青青做叮囑，傳達家裏長輩們對她的囑託和關切。然後又專門走到顧心跟前行禮問候，說自家小姐打擾顧心了，請顧心多多擔待云云。

遠處鄉親們也聽不見他說什麼，就看見他對顧心特別客氣，於是就更加篤定，顧心的「婆家」是真把她當回事的。

老管家留下東西沒停留，還要趕着回京去復命，匆匆忙忙就上車走了，但是他留下了兩個廚娘，四個粗壯婆子，是幫着處理這些吃食用具的。

所以中秋節的晚飯顧心都不用自己動手，趙家送了食材還送廚子，一伙人在院子裏灶房裏殷勤伺候，沒有顧心插手的地方。

索性，顧心也不管了，反而還把自己早就備好的中秋食材給送了出去。

不少肉啊菜啊的，顧心分出幾份大的，給顧六太爺、胡里正、劉大娘家，又有一些是給金木匠等平時走動多的鄉親，還有顧家的一份。看在顧老頭的面子上，顧心有好東西都會往過送一些。

趙青青看顧心分東西，湊過來說：「剛卸的那頭大豬太肥了，看着膩歪，剛才來了那麼多鄉親看熱鬧，不如把豬送給他們分了吧，就說是我請大夥吃的。」

顧心沒矯情，笑道：「那我替各位鄉親謝謝趙爺賞賜啦！」

趙青青哼了一聲：「好歹我也是你』夫君』，替你在鄉鄰跟前長長臉面！」

她雖然驕縱，但從小在高門大戶里長成，耳濡目染，這些人情禮數是很懂的，就看她願不願意講禮數罷了。

顧心謝過趙青青，拿了自家的小推車，左右看看，廚娘和婆子們都在忙，她就叫了那兩個看管聘禮的年輕人，讓他們把豬抬上推車，然後送到胡里正家裏去，請里正給鄉親們分豬肉。

雖然是給大家分東西，但她才不會自己分呢，又費力又容易引起矛盾，本來是好意，但給誰多了少了的，難免惹起一些小心眼兒的人不高興。統一交給胡里正去分派，愛怎麼分都是胡里正的鍋，就算他自己全都獨吞了也礙不著顧心啥事，有里正的威風在，鄉親們誰也不敢不高興。

果然，不出顧心所料，豬肉一送到胡里正家，先被胡里正的媳婦攔下了兩條大後腿和一整個豬頭，還有所有的下水，然後剩下的肉才輪到鄉親們平分。

胡里正也不管誰家人多人少，統統每家幾斤肉，兩百多斤的大肥豬很快就分完了。

沒有人說不公平，大家全都興高采烈，雖然只是過節，卻比過年還熱鬧還高興。

有的人還專門跑到顧心家裏來道謝。

村子裏富戶不多，有不少人家過節的飯桌上根本就沒有肉，這託了顧心的福才吃上肉，能不高興嗎。

當然也有私下說風涼話的，說顧心收了那麼多好東西，卻小氣得只拿出一頭豬來分——這話被有的人聽見，偷偷跑來告訴顧心。

顧心只是一笑，並不在意。

矯情的人哪裏都有，她跟這種蠢貨計較什麼？只要不罵到她眼前來，她都只當聽不見。

只是她給偷偷傳話的人又多分了一塊肉。

傳話人很高興，回頭就跟親朋說起此事，說顧心厚道心寬。那私下說風涼話的，反而是被鄉親們又一頓褒貶。

中秋月兒圓，大月亮老早就爬上天空了。

廚娘們做好了飯菜，顧心讓把桌子擺到了院子裏，一邊賞月一邊吃。

顧剛回自家團圓去了，這裏同桌落座的有顧心、趙青青、何翡翠、靈兒。

顧心看那兩位看管聘禮的年輕人還在牆根戳著，盡職盡責，心裏雖然芥蒂，但覺得人家也怪可憐的，就邀請他們一同入席。

然而倆人死活不肯。

顧心讓靈兒去李郎中家請單輕舟來，「就說我誠心邀請單先生過節，請他賞個臉過來。」

單輕舟已經跟李郎中全家吃上飯了，聞訊立刻趕來，跟顧心抱拳道謝：「……怎麼敢勞顧小姐相請。」

顧心笑道：「先生還有什麼不敢的？帶上那兩位兄弟，你們自家人一起落座吧。」

單輕舟早就知道聘禮的事露了餡，當下也不分辯，低頭笑着，算是默認。

顧心又張羅著給他們幾人單獨擺了一桌酒菜。

單輕舟帶了那兩個年輕人，突然一齊給顧心跪了下去。

「既然主母知道了，咱們幾個就正式跟主母見個禮。謝夫人賜飯！恭祝爺和夫人白頭偕老，千秋百代！」

趙青青噌一下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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