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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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頭詫異問道：「黃大哥，這是怎麼個說法，莫非這個長得挺俊的閨女大有來頭不成？」

黃差官拉近牢頭，附耳低語幾句。

牢頭吃了一驚。

「可當真？」

「兄弟，咱倆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平白跑來騙你做什麼？要不是為了這事，我現在都睡倒做美夢去了，大晚上還來逛牢房不成！」

牢頭在牢裏混跡久了，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人精一個，當下就把黃差官拽住不撒手。

「哥，哥您這回可得給我拿個主意，這這這……事情該怎麼辦才好啊！你說我放人吧，這人是周家的家僕親自交我手裏的，回頭他們豈不是要找我。我要是不放人，總不能讓這位小姐再繼續蹲牢房啊！」

黃差官就問他，「當時周家的人怎麼跟你說的？她是什麼罪名，讓你怎麼處理，有沒有說放人的時間啊？」

牢頭說了一堆罪名，什麼當街鬧事，毆打良民，忤逆不孝之類的。

黃差官小聲罵了一句「狗屁」。

牢頭道：「……讓我好好『照看』她呢，也沒說放人的時間啊，估計，是等這位小姐徹底服軟才行吧。」

黃差官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子，眼珠子轉幾轉。

「其實這事也古怪得很，就算是周家太太路見不平要主持公道，也不至於輕易就把人送牢裏來，她不是挺有賢名在外嗎，這事辦得不是很光彩啊……這是為啥呢？你沒聽顧小姐說什麼？」

牢頭嗨一聲，「這不是今天牢裏進人多，我還忙着沒空『照看』她呢嘛！她進來就一直關着，我本來打算明後天有空了再管這事。幸虧你及時提醒我，不然我要是聽了周家人的吩咐，真『關照』了她……嘖！可真是要倒大霉！」

這位牢頭現在恨起周家太太來。

把一尊大佛送他手裏，這不是坑他嗎！

黃差官拍拍他肩膀：「這樣，兄弟，我不能讓你難做。你先把這位小姐請出來，讓我跟她見上一面，問清楚情況，怎麼辦咱們後續再商量。」

牢頭連忙表示同意。

進牢房裏把顧心叫了出來，一離開其他犯人視線，立刻恭恭敬敬給顧心作了個揖，連聲告罪。

顧心有點納悶，等見了黃差官的面，才明白了。

「這事跟你沒關係，職責所在，你不必自責。出去吧，我跟他單獨說幾句話。」顧心指指黃差官，讓牢頭迴避。

這是牢房裏差人們休息的小單間，點着兩根蠟燭照明，光線暗暗的。

顧心臉色不好，說話也不客氣，牢頭不敢多留，點頭哈腰地退出去，關上了門。

黃差官發現顧心和平日不一樣。

平白在牢裏的惡劣環境蹲了半日，誰也會心情不好，黃差官覺得顧心沒發飆已經不錯了，所以也不會計較她的臉色。

「都是我今天沒在衙門，整日都在外頭辦事，不然您進來時候我就應該聽到風聲了，也不能讓您在牢裏受這麼久的苦。我來遲了，來遲了！」

黃差官連忙告罪。

顧心道：「這事和您也沒關係。誰會想到一個縣令的老婆想抓人就抓人，根本不顧王法。」

她眼神有點冷。

這回，是真的動了氣。

牢裏蹲著的滋味不好受。

同一間牢房裏十幾個犯人，什麼罪名的都有，小偷小摸的，坑蒙拐騙的，偷情私通的，打架傷人的，挨挨擠擠一屋子，沒一個良善之輩。顧心一進去，就是個異類。

年輕，漂亮，穿的不壞，而且一看就是很好欺負的樣子。

立刻有兩個賊眉鼠眼的婦人往她跟前湊，撩撩頭髮，摸摸胳膊，跟她動手動腳。

「小姑娘長得不賴啊。」

「怎麼進來的，跟人家勾搭被撞破了嗎？」

言語也是很不正經。

後來顧心才知道，她們是拐帶女童男童的，做的是斷子絕孫的買賣。

顧心躲開她們，告訴牢房裏所有人，她是被仇人整治進來的，仇人身份不低，她背後也有人。她警告囚犯們別惹她，不然只要她沒死，有翻身出去的一天，惹她的人就別想好過。

她說話狠，臉色也冷得嚇人，跟第一眼嬌嬌弱弱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囚犯里也有精明的，見勢頭不對，也就不再往前湊。

顧心捏著簪子在手裏，縮在角落，隨時準備扎那些不長眼的。

她上輩子又不是乖乖女，小時候也是打架打出來的，還進過幾次看守所，這輩子再進牢房，並不慌。

但，不慌不代表她不介意。

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喜歡待在牢房裏啊？又臟又臭又潮濕，虱子跳子老鼠蟑螂一樣不少，馬桶的騷臭氣味瀰漫四周，顧心在裏頭待了半日，覺得自己都從頭臭到腳了。

讓她忍受這些的，還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縣令太太！

人家無法無天將她送進來，就別怪她無法無天地找機會報復。

顧心記仇。

「黃大人，您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顧心問。

黃差官就把杜小富來找他的過程說了，「小杜還在我家等消息呢！」

「那勞煩您回去告訴他，這幾天讓他代為照看美食城的生意，讓他好好做事，回去我再犒勞他。另外，讓他安撫住我們那裏的護院教頭，別讓那位教頭跑到縣衙來鬧事，一鬧，我可就不佔理了，讓教頭聽我的話，老實在家待在。」

黃差官忙說：「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不過您也不可能住多久，今晚倉促，涉及周太太，我不方便直接把您撈出來，您稍微委屈一下，我連夜想辦法，明天一定把您弄出去。」

又說：「我讓牢頭換一個單間給您，收拾乾淨些，您先暫且安身。」

又問顧心餓不餓，想吃什麼他去買。

顧心謝過他，「……換房間可以，不過您就不用操心撈我的事了。有時間您可以打聽一下，周太太為什麼要關我。」

「那您怎麼出來？」

「您讓杜小富來見我吧。」

顧心想來想去，覺得身邊可用的可靠人不多，最後挑中了杜小富。

黃差官就安排著把顧心換了一個牢房，牢頭殷勤送進酒菜熱水，還有乾淨的被褥，因為牢裏陰涼，還特意送進一個炭盆給顧心烤火。

半個時辰之後杜小富被黃差官安排進來了。

一起來的還有趙青青。

她是執意要來的，誰也勸不住。

顧心見她來了，當面把讓她剋制的話再三叮囑。

「……以你的身份，把縣令揍一頓最後也能大事化小，但於我無益。你先安分幾日，把護院給我訓練好了，這件事你先別插手。」

趙青青問：「那你怎麼辦？」

顧心告訴杜小富：「去我房間，床頭柜子裏第三個抽屜，有一張拜貼，是李家世子的。把拜貼和信一起封了，送驛館里讓人給李世子送去。」

顧心把一封信交給杜小富，是她和牢頭要紙筆寫的。

那拜貼，就是李望川以前給她的，現在當個信物。

本來還擔心杜小富辦不妥當，現在有趙青青在旁監督，顧心倒是放心了。

「心姐，你找李望川救你？那還不如找我呢！他能辦的我都能辦，他離得遠，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杜小富一聽，這位教頭什麼來頭，能跟世子比肩？

顧心說，「不是指望他救我，是有另外的事請他幫忙。」

顧心又讓杜小富給成衣店米嫂帶了張字條。

「那我幫你幹啥呢？」趙青青問。

「你幫我給單輕舟單先生帶個話？」

「行！」

顧心估摸着她進牢房這半日，單輕舟那邊恐怕早已得了信了。他們干緹騎的人，風吹草動都能知曉。讓趙青青帶話，不過是給她找個事，免得她煩躁罷了。

至於單輕舟知道了為什麼不來撈她，顧心覺得人家可能是有一定考慮。她倒是不完全指望單輕舟，即便沒有李望川和宋恆的關係，她現在認識的縣裏頭的各路人脈，也能把她弄出牢房。

但藉助更大的勢力，才能讓周太太得到教訓。

顧心不想便宜了徇私枉法欺負她的人！

「姐，那我們走了？」趙青青依依不捨，不放心。

顧心再三催促下，她才跟杜小富一起離開，出去辦事了。

顧心就在單人牢房住了下來。杜小富很會辦事，臨走還給牢頭撩了幾兩銀子。牢頭堅持不收，他死皮賴臉送給人家了。

牢頭本來就盡心，接了銀子之後更用心。還把銀子交給黃差官，「……黃大哥，您看我這收了合適嗎？要麼給您拿着吧。」

黃差官讓他放心拿着，「你沒看出來？顧小姐根本沒打算跟你計較，她憋著對付周太太呢！」

「是嗎？對付大老爺的夫人……就算她背後靠山硬，恐怕也不大容易吧？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

「你就瞧著吧，這位顧小姐行事，跟其他姑娘不大一樣。」

……

四山村。

顧家人今天睡得都不早。

顧彩霞從集市上回來，雖然身上髒兮兮一身土，但是人很精神，喜氣洋洋的，跟這些日子愁眉苦臉下廚判若兩人。

還沒到晚飯時間，她就憋不住把顧心被抓走的事情給說了。

顧家上下一片驚訝。

顧老太驚訝完了就是歡喜，一把抓住閨女細問：「你說真的？真是縣太爺家的太太把那小娼婦抓走了嗎，你沒看走眼？」

「當然是真的！顧心在街上跟我吵架，周太太看見了，專門讓人過來給我出氣呢，不但把顧心抓走了，還要抓她那個男人。不過街上太亂了，後來我也沒瞧見她男人挨抓沒有，時候不早我就回來了。」

顧彩霞沒有說起自己被趙青青打的事，那太丟人，而是輕描淡寫把爭執過程略過，主要說周太太怎麼給她出頭。

顧老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小娼婦有了報應真活該！周太太肯為你出頭，說不定還是看重顧蘭呢，念著舊情，這次是趁機收拾了一下顧心。」

顧彩霞不高興：「周太太可是專門為我出頭，她又不知道我是顧蘭姑姑，跟顧蘭什麼關係？」

顧老太一聽，有點失望，她還一直惦記着顧蘭當丫鬟的事呢。顧蘭被趕走，家裏沒了靠山，顧老太心裏沒著沒落。

「那，周太太是不是看上你了，想讓你去她家做事？要不怎麼會為你出頭啊？」

顧彩霞揚揚臉：「周太太沒見到我，不過，我改天去周家道個謝，說不定也就見着了。娘，就算周太太要我去她家做事，我也不去。」

當丫鬟伺候人多累，她不稀罕。

顧老太說：「不去就不去，不過，趁機認識了周太太也挺好。他家不是有一個獨生子少爺嗎，是個讀書人，肯定還有許多同窗，要是認識了他，說不定，你弟弟回縣城讀書的事就有指望了呢！」

顧彩霞點點頭：「娘，那我去周家時候仔細留心一下。」

顧彩霞對弟弟念書與否，關心不多，沒有顧老太那種執念。但是她年紀不小了，村裏的年輕後生她都瞧不上，如果能在縣城找個好夫家當然才最好。

周家少爺她可不敢肖想，人家是縣令家的兒子啊！

但，正妻當不上，當個小妾呢？也許，也可以？

娶妻娶賢，娶妾娶色，憑她的姿色，被周太太相中，給兒子納妾還是有可能的吧？

顧彩霞對去周家道謝的事充滿期待。

一次不成，兩次三次，次數多了，給周太太留個好印象應該不難。幸虧她機靈，當時纏着丫鬟菊兒道謝。跟菊兒搞好關係，還愁進不去周家門嗎？

顧彩霞母女各懷鬼胎，顧家其他人對顧心進牢房卻沒那麼大反應。李氏本該拍手稱快，但她病的不輕，沒那精力。大家議論一陣也就算了。

三媳婦牛氏心眼多，暗想，顧心未婚夫不是很有錢的京城人嗎，說不定能擺平此事呢。萬一顧心改天又從牢裏出來，豈不是恨透顧彩霞和顧家？

牛氏不想跟顧家一起被恨。

當晚，瞅個空就悄悄溜去了顧心家裏，把事情跟何翡翠說了。

「……可別說是我告密啊，不然老太婆打死我。你們趕緊想辦法把心兒救出來！」

何翡翠愣了一瞬間，撂下牛氏，起身就走。

牛氏納悶：「哎，你去哪……」

她覺得二嫂有點怪，怎麼遇事不哭了，換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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