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矛盾

第220章 矛盾

顧心低着頭,不敢抬頭接觸宋恆的視線。

嫁衣紅彤彤,她的臉也是紅彤彤。

「今天起,你是我的了。」她聽到宋恆說。

不,我不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顧心下意識反駁。但是她沒說出口,因為宋恆突然把她抱在了懷裏。

她猛然撞入一個堅實的胸膛,抵著宋恆的胸口,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

砰,砰,穩健有力的聲音。

她的心跳卻是亂的。

宋恆身上除了白天聞到的血氣汗氣,還添了酒氣,以及某種不知名的香料,想是在宮裏時間長了沾染的。許多氣味混雜在一起,熏得顧心鼻子發癢。

「……阿嚏!」

她打了個噴嚏。

「凍著了?」

宋恆去摸她的衣袖,用手捻了捻,試探衣服薄厚。

顧心只好如實相告:「你……該洗個澡去,熏着我了。」

「噢?」

宋恆恍然,立刻把顧心放開了。

顧心揉揉鼻子,一抬眼,看到宋恆舉起胳膊自己聞。

還念叨著:「哦,是有點味道?」

傻子似的模樣!豈止是有點,是很嗆人了。

「也不知道你這樣是怎麼進宮的。」顧心咧咧嘴,「不是說,進宮的人都要衣冠齊整,乾淨整潔嗎,你這樣沒熏著皇帝?」

「奏對時候離得遠,隔着一兩丈距離,熏不著。若是皇上聞到,也只顯出我日夜兼程來不及換洗的辛苦,不算君前失儀。」

宋恆笑了笑,吩咐下人備水,他要去沐浴一番。

「等我回來,喝合巹酒。」

臨出去時他溫聲對顧心說。

顧心臉又紅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他今天眼神語氣都十分曖昧。

宋恆在兩個隔間之外的房間里洗浴,夜裏安靜,顧心坐在新房裏,能聽見那邊倒水的聲音。

燭光明亮,梳妝台的大銅鏡映出她側影。

不如現代的水銀鏡子清晰,顧心無法看清自己眼角眉梢的細節,但卻能清晰看到臉上的陀紅。

美人醉陀顏。酒還沒喝,她已經紅雲上臉了。

這時候安靜下來,她才終於開始認真考慮今晚怎麼辦。

新婚花燭夜,要共枕嗎?

白日初見宋恆的驚喜過後,她冷靜下來,理智回歸。

躊躇片刻,她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行,她不想這麼早有孕生娃,古代的避子湯她信不過……

胡思亂想的時間很快過去,宋恆沐浴速度不慢,沒一會就換了乾淨衣服出來了。他頭髮濕漉漉的,還有幾縷貼在額前鬢邊,包了一條很大的巾帕,卻一點也不顯得好笑。

好看的人就是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顧心抿了抿嘴。

一聲吩咐,花燭夜的合巹酒端上來了,還有八個精緻的小碟子,盛着吉祥寓意的蔬果點心。

遠處三更鼓響,一聲聲敲打在顧心心頭。

顧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合巹酒喝下去的,按規矩跟着宋恆交杯換盞,回過神時,胸腹里已經火辣辣灌了三杯酒。

「還好么?備的是甜酒,不傷脾胃。」宋恆關切地問。

「嗯。」顧心點點頭。

她酒量不錯,只是今晚特殊。

有句很爛俗的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顧心覺得現在用起來倒是應景。

屋裏很溫暖,地龍和炭籠燒得很旺,一點也感覺不到冬日的寒意。顧心裏三層外三層穿着嫁衣吉服,又飲了酒,便開始出汗,最裏頭一層衣服已經濕了。

宋恆看到她額角細碎的汗珠,「把衣服換了吧。早點歇息。」

婢女們早就撤掉了酒菜,打掃好床褥放了帳子,將就寢的柔軟衣服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上。

緋紅色的軟綢寢衣,綉著精緻的鴛鴦交頸。

宋恆沐浴后穿的便服外袍一脫,露出裏面的寢衣,也是淺淺的緋紅色,與顧心的正是一套。

「幫你拆髮髻?」他問。

顧心的新娘髮髻挽得精緻繁複,拆起來也要費一番功夫。

顧心搖搖頭,「我自己來。」

她坐到妝台邊去,對着鏡子慢慢地拆發,拖延時間。伺候的婢女們都已經退到外面了,值夜的人在隔了兩個房間的小暖閣里,距離不近。屋裏只剩了顧心和宋恆兩人,顧心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直言。

「你一路奔波,到現在也沒有休息,早點睡了吧。我梳完頭髮就去外間的榻上睡一宿,免得打擾你。」

宋恆正坐在拔步床前的錦凳上等著,準備和顧心一起就寢的,突然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他抬頭,通過鏡子看向顧心。

銅鏡的影子不清晰,顧心倒是不怕與他對視了。

「很早之前廖先生就說過,我體質虛一些,需要調理幾年才能考慮生育的事情,你還記得吧?我們約好了,先成婚,不……同寢。」

什麼時候約好了?宋恆不記得。

「我都嫁進來了,早晚都會……總之,我們先分居?」

新婚之夜談分居,顧心覺得自己理虧,說得沒有底氣。

她正準備追加理由,卻聽宋恆點頭道:「那也好。」

「嗯?」

輪到顧心發愣了。

這麼快就能答應?她轉過身,面對面仔細觀察宋恆的表情。這位爺不會是生氣了吧?

但是宋恆臉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有生氣的跡象。

「那……你先歇著吧,我這就過去外間。」顧心怕有反覆,加快了拆發的速度。

宋恆站了起來,「還是我去外頭。」

他跨步朝外走去,沒有遲疑。

顧心一直瞅着他走出去,聽到他在外頭抖落被褥的聲音,才敢相信他是真的輕易就答應了。

「你頭髮還沒幹透,我幫你再擦一擦?」顧心追出去,站在門口說話。

新婚夜裏把新郎官攆到外間去睡覺,她到底有些心裏發虛,感到歉疚。

宋恆脫了鞋,直接倒在榻上了,「沒關係,濕著睡習慣了。」

「小心頭部着涼。」

顧心四下看看,檀木臉盆架子上頭搭著乾淨的毛巾,她過去拿下來,走到榻前給宋恆擦頭髮。

宋恆要起來,她按住他肩膀,「躺着吧。」

將他的頭髮都捋到頭頂,她小心地一下一下擦著。

宋恆半合了眼睛,似乎是真的疲憊了,呼吸很深很勻地躺着。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顧心見他有睡意,手上越發輕輕的。這條巾帕擦濕了,就換了另一條來。

待宋恆的頭髮幹了八成,她輕手輕腳放了毛巾,將被子給他掖好,吹熄了燈燭,便踮着腳尖走回裏屋去。

門簾一放下來,顧心重重鬆了一口氣。

而外間榻上的宋恆,眼睛卻睜開了,清明的目光,哪有一絲睡意。

身上有些熱,他將被子掀開晾著。

新婚之夜,妻子就在裏屋,隔着一道門帘子,他卻獨自睡在外間榻上,血氣方剛的年紀,再性子沉穩,生理上是繞不過的,終究是有些心猿意馬。

顧心給他擦頭髮的時候,柔軟的一雙小手不時觸碰到頭皮,讓他身上一陣陣酥癢。他用了些吐納工夫,靜心調息,才勉強遏制住一把將顧心拽到懷裏的衝動。

真是有些煎熬呢。

為什麼就聽了顧心的話,好好的新婚之夜不享受,偏要分居兩間?

宋恆自己都鬧不明白。

當時顧心一說,看到她壓抑著惶恐故作鎮定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心軟,一口答應了。

這時候自然有些後悔。

他是自幼練功的人,耳聰目明,這寂靜的夜裏,能清晰聽見顧心在裏間悉悉索索脫嫁衣的聲音。嫁衣上的珠玉不時碰撞,發出輕微的脆響,勾得他越發心裏躁動。

呼地一下,他坐了起來,翻身下榻,鞋也沒穿就往裏面走。

帘子掀開的剎那顧心驚愕轉過頭來,身上嫁衣才脫了一半,正在卸裙帶。

「……什麼事?!」

她睜大眼睛看着他。

「……沒事。」

看到顧心驚慌的樣子,宋恆立刻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再沒前進。

「需要幫忙么?我叫丫鬟來。」他為自己突然闖入找了個借口。

「不、不需要,我可以的,你快睡吧!」顧心立刻拒絕。

宋恆就轉身走回榻上,直挺挺地躺下。

裏頭悉悉索索的聲音加快了,顯然顧心在發慌。沒一會,聽到她吹蠟燭的聲音。

「條案上的喜燭不要熄。」宋恆提醒。

「……哦,我知道。」顧心很快躺上了拔步床,用被子把自己裹緊。

裏間外間都沒有了動靜,兩個人一邊一個,靜靜地躺着,誰也沒睡着。

喜燭偶爾啪一聲爆響,顯得格外清晰。

按風俗,這對兒臂粗的紅燭是要一直燃到天明的。

顧心睜着眼睛睡意全無,比白天還要清醒。在被子裏翻來覆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到外頭敲四更鼓的聲音。

她豎起耳朵聽外間,靜悄悄的,也不知道宋恆睡著了沒。她又不敢去看,就那麼睜着眼睛思緒凌亂地躺着。

跟宋恆認識以來的一幕幕都在腦海里閃現。

她把不準這分居的日子能堅持多久。

讓宋恆天天獨眠合適嗎?給他找小妾他明確表示過不高興。而且現在,顧心自己也不太願意把宋恆推給別人。

她很矛盾。

突然又想到,以前看的影視劇里,似乎有新嫁娘被婆家檢查落紅的情節,是不是真的呢?這裏興不興這個?

萬一明天一早宋老夫人的親信來收落紅帕子,她可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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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商女:妖孽世子農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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