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禍害
回去的路上天都黑了，段老頭把車趕得飛快。
直水縣城屬於京畿範圍，治安比較好，沒有聚眾的山匪盜賊，但是走夜路也要小心，遇上一兩個劫道的那就不好了。
何況顧心還是個年輕姑娘，段老頭得為她的安負責。
道路顛簸，車上捆着的鍋碗瓢盆相互磕碰，發出悶悶的聲音。
在空曠的鄉間道路上卻很響亮。
「段爺爺，今晚在我家吃飯吧，耽擱晚了，您回家趕不上晚飯咯。」
顧心餓了，但是炊餅哥杜小富給的那包炊餅，被馮珍兒的叔叔嬸嬸給拿走了，現在連個墊肚子的東西都沒有。
「不去你家啦，回家讓我老伴熱剩飯就行。等什麼時候你家做席面請客，我再去蹭吃蹭喝！」段老頭呵呵笑。
顧心抿嘴：「那您很快就有機會來，過兩天我請各位做綉活的嫂子大娘們吃飯，您也來吧。」
「我跟一群婆娘湊什麼熱鬧？」
「不只她們，還有她們家裏人一起，當家的跟孩子都會去，您不愁沒人拼酒。」
「喲，這是要請好幾桌了？為的是什麼由頭啊？」段老頭不禁好奇。
顧心笑着說，是要把做綉活的地點從劉大娘家搬到自己家了，就像做買賣開店一樣，先請大家熱鬧一下，聚個人氣和喜氣，圖吉利。
她蓋房之初，就打算在自家做綉活的，所以卧房和堂屋蓋得都很寬敞，多餘的傢具也沒添置，專為婦人們湊在一起做活用。
現在刺繡的工具又填了不少，一切就緒，辦次席面熱鬧一下就可以在家開工了。
「那我一定去湊熱鬧，恭喜你生意興隆！」
段老頭也不客氣，一口答應下來，隨即，就趁勢聊起馮珍兒的事，「……她拿你的綉活花樣去做買賣，影響你生意不？照我說啊，你別怪段爺爺多嘴，雖然有你劉大娘的面子，但這件事不能輕易糊弄過去。她給你做了幾天活，工錢沒少拿，回頭就偷你的綉樣，那要人人都跟她這麼干，你這刺繡的買賣能做多久？就算你大方不計較，綉活黃了還有快餐能賺錢，但跟着你做刺繡的那麼多人呢？生意黃了她們可沒處領工錢去了！心兒丫頭，這事你得仔細琢磨，別犯糊塗。」
「謝謝段爺爺提醒，我會仔細考慮的。您老見識廣經驗多，以後我想不到的地方您多提點我。」
顧心心裏挺感激。
段老頭這是誠心為她着想。
這些天接觸下來，顧心看出來段老頭是個挺精明的人。趕車接觸的人多，精明是練出來的，本質上老頭其實也挺熱心寬厚。
被段老頭這麼勸，顧心還有點不好意思。
老頭要是知道她怎麼嚇唬馮珍兒……
唉，其實她哪會大方不計較啊。
她就沒想當那種好人！
禍害活千年，她喜歡當禍害。誰惹她她就禍害誰！
說起禍害……
沒想到這晚回去顧心又有了一次機會。
靈兒跟村裏孩子去野地捉山鼠，捉了幾隻帶回來，給顧剛用。
顧剛就拿顧瑭趁夜扔進來的包子喂山鼠，喂死了。
「這是下了多少葯！恐怕葯不死咱幾條狗！」顧剛把死山鼠和剩下的包子給顧心看。
他聞着包子餡的味，就知道裏面摻了農家常用鼠藥粉，而且分量很多。
「這東西能毒死鼠，能毒死人嗎？」顧心問。
「當然能，不但老鼠，貓狗吃了它都會死，人吃少了中毒，吃多了直接毒死。街上二十多文就買一小包，前幾年鄰村還有個人吃這東西自殺呢！」
顧心臉色就沉下來。
她做的是餐飲生意，最忌諱的事情之一就是投毒。
這回是顧彩霞被狗攆，就讓侄子顧瑭來毒狗，下回她要是看快餐不順眼，起了更壞的心怎麼辦！
往食材里隨便摻點毒物，顧心就承擔不起後果。
可巧顧心現在的快餐以咸香辣等重口味為主，最容易掩蓋這種鼠藥粉的刺鼻氣味。
「顧瑭晚上吃完飯，經常去朋友家裏玩，睡前才回家。剛叔，您陪我走一趟吧。」
顧心匆忙吃口飯填了肚子，跟娘親妹妹說去李郎中家，帶着顧剛就出去了。
她專挑村裏小路走，繞開有人乘涼嘮嗑的主路，趁黑摸到了顧瑭常去的一家。
村裏還沒成親的小夥子們，有一些不太務正業的，經常聚在這家喝酒摸牌。
顧心聽見顧瑭說話的聲音從裏頭傳出。
朝顧剛點點頭，顧剛就按事先商量好的，捏著嗓子朝里喊了一聲：「瑭子，顧瑭！你姑姑找你有事呢，讓你趕緊回家！」
沒一會，顧瑭懊惱地嘟囔著，從屋裏走了出來，晃晃悠悠一身酒氣。
他正耍牌耍得高興，突然被叫走挺有怨氣。但顧彩霞因為老太的寵愛，在顧家算是半個家長，聽說她叫，顧瑭不敢拖延太久，晃着身子大步朝家裏趕。
走到前後都沒人家的一處地方，路邊草叢突然晃出個人影，顧瑭還沒看清楚是誰，後腦勺猛然一疼，眼前就黑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聽見有人在旁邊說話。
「……不會打傻了吧，怎麼兩盆冷水潑下去都不醒？」
「絕對不會，我這手勁都是練過，只能打昏，傻不了！不醒就再潑一盆！」
嘩啦啦，冰涼的水兜頭一澆，顧瑭徹底清醒了。
腦袋鈍鈍的疼，但他藉著微弱的火光看清，旁邊的人是顧心和顧剛。
黑洞洞的破爛屋子，只有一小撮柴火的微光，殘垣斷壁……顧瑭認出來這是村頭一戶燒毀了十多年沒人住的破屋子。
這屋子左近可沒人家，挺荒的。
「你、你們幹啥！為啥把我劫到這裏！」
顧瑭驚慌。
發現手腳都被綁了，他更慌。
他不怕顧心，但是怕顧剛，顧剛在村裏的渾名不是白混的。
顧心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頭是一個包子。
「哥，你請我的狗吃包子，我也請你吃。嘗嘗，香不？」
顧心把包子往顧瑭嘴裏喂。
顧瑭大驚失色，拚命搖晃腦袋。
「都是一家人，別客氣，吃吧。」
顧心誠心誠意地勸。
顧剛伸手，輕輕鬆鬆掰開了顧瑭的下巴。
顧心把一個包子塞顧瑭嘴裏了。然後拿破瓢舀了一些水，「別噎著，喝口水漱漱。」
顧剛掰著下巴一下一下幫顧瑭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