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拒絕
「你會下棋嗎?」宋恆問。
顧心瞄了一眼桌上的棋盤。黑色和白色的棋子形成交錯局面,這東西似乎是誰占的地盤大誰就贏?
可顧心粗略看去,也看不出哪方地盤大,哪方局面好。
她老實搖頭:「對不起,四爺,我就是個鄉下姑娘,不會這麼高雅的消遣。」
「一點都不會?」
「不會。」
宋恆突然想起李望川說過,對待女孩子要有耐心。雖然看不上李望川對女孩子的方式,但也沒有其他的借鑒參考,宋恆總是下意識想起他的話。
要有耐心。
宋恆就耐心地對顧心說:「不會,我可以教你。」
顧心一個頭兩個大。
跟宋四爺學圍棋?饒了她吧!且不說宋老師本身的可怕,單說圍棋這項娛樂就很費腦筋,不在她的興趣之內。她寧可節省些腦力用在生意上。
於是婉拒:「呵呵,四爺,其實我會下五子棋……」
宋恆眉毛很微弱地揚了揚。
顧心以為他大概是不知道五子棋是什麼東西,就簡單解釋了一下。
宋恆點頭:「這樣啊。」
絳紅色的袍袖輕輕一拂,棋盤上的黑白子盡數被揮到桌面。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起一枚棋子,他示意顧心也拿起,「那麼,我們來一次。」
顧心恭敬不如從命地隨便在棋盤上落個子,宋恆也落子。
幾枚之後,顧心開始皺眉。
輸了?
她雖然只是敷衍一下,但也沒想到輸得這麼快!
她五子棋的水平有這麼差嗎?
「不要緊,可以再來的。」宋恆道。
他亦沒想到顧心落敗這麼快。
顧心說會下五子棋,他還以為她很「會」。
結果這水平跟幾歲孩子差不多?
「不了吧……呵呵,您太厲害,我下不過。」顧心推辭。
她一點都不想陪宋四爺玩!
「不要緊,再試一次,你肯定可以贏。」宋恆安慰她。
要有耐心。他提醒自己。
顧心一百個不願意,但不大敢拂逆,於是又來一局。
一分鐘不到,她又輸了。
「您看我真的不會,呵呵……」
「我教你。」宋恆保持耐心。
「不用了,我笨,學不好這些……四爺,我家裏還忙着,您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她乍著膽子表達想走的意思。
什麼事?宋恆微愣。
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來直水縣也沒什麼事,就是天氣好,心情好,想見見顧心。
見了她心情就更好了。
「你家裏忙什麼?我讓人幫你做去。你安心在這裏坐着就是。」
顧心連忙說:「天色晚了,我不能在外面太久,長輩會擔心。」
「我讓人去你住處告訴一聲。」
在宋恆眼裏,這些都很容易解決。
顧心急了,怎麼地,你還要留我很久嗎!
環顧四周,這屋子倒不是卧室,簡單擺了桌椅柜子而已。但夜色越來越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不好的。
顧心勉強擠著笑臉解釋:「四爺,女孩子太晚不回家會影響名聲。」
哦,這倒是。
宋恆揣摩心上人的心思不在行,基本道理還是懂的。
他有點遺憾今天趕了一天路,到達晚了,不然應該和顧心多相處一會。
「那麼,我讓人送你回去,明天再見。」
他頗為不舍地說出這句話。
顧心如蒙大赦,騰一下站起來,「謝謝四爺!」
真沒想到宋恆這麼好說話,怕他反悔,她抬腳就往門口走。
到門口跟他拉開一段距離才敢說:「您上回讓人送來的東西……很貴重很好,但是我不能要,請您派人接回去吧!」
「你不喜歡金子?」
「嗯……」她很喜歡金子!但不是金鳳冠!
宋恆挺意外,沒想到顧心不稀罕玉也不喜歡金,「那銀的呢?」
「四爺,我不想收您的東西。那天您說的話,嫁啊娶啊的,可能是喝醉了吧,我也不會當真的。我以後要是成親,就嫁個普通人就好。」
顧心一邊走一邊說,走到屋外窗前才說完。
她不敢對着宋恆當面說,怕這位爺突然暴起動手。
添茶的老婦人站在台階下面不遠處,聽見顧心這麼說,立刻把頭深深低下,大氣不敢出。
周遭氣壓驟低。
顧心下意識打個寒戰。
就像是動物遇到天敵般她感到一陣恐懼。
這恐懼不知所起,卻有股無形壓力沉沉襲來,讓她手腳發僵,一時想走也不敢邁步。
屋裏宋恆沒有動靜。
一陣沉默,屋裏屋外針落可聞。
這可怕的寧靜維持了將近一刻鐘,顧心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這才聽到宋恆的聲音從內傳來。
「哦,你去吧。」
聽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跟誰說的。
台階下的老婦人輕手輕腳走過來,低聲對緊張的顧心說:「顧小姐,老奴送您出去。」
顧心這才確定宋恆是放她走了。
手裏秤砣被她捏得是汗,滑溜溜幾乎握不住,剛才下棋的時候她都一直在桌底下藏着這隻手。
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老婦人走出院子,晚風吹來,顧心身上冷颼颼的,這才知道衣服不知何時都被汗水打濕了。
短暫的見面,過程莫名其妙,到底自己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顧心不想回顧。她只確定一件事——她橫了心把拒絕說出來的了。
如果以往的拒絕在宋恆那裏不夠明確,希望這次他能明白,她是真不願意。
「阿彌陀佛,耶穌基督,讓他放過我吧!」
顧心慫得回去的一路上都在默默求神念佛。
她一個響噹噹女強人,慫成這樣也真是窩囊。
宋恆這個人,總是讓她莫名感到壓力山大。她只想離他遠遠遠遠的。
路上她在一家還沒打烊的鋪子隨便買塊肉,回去就跟劉大娘說她是出門買食材了,搪塞了這半天的去處。
夜裏做夢,是緊張的打架啊,血腥的場面啊,顧心整晚都沒睡踏實,實在是宋恆過往給她的印象太差。
早上頂着黑眼圈起床,她整個人都懨懨的。
宋恆也是一宿沒睡好,但他身體好,日夜顛倒慣了,早起依舊能保持精神。
換了行裝,他低調地帶人前往鄰縣山中的一處道觀。
娶妻受挫,他覺得有必要去請教一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