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皇上的心思（二更）

「可是這些已經是我最便宜的衣服了。」

洛水心：……

「那爹你頭上的翠玉……」

「這也是最小的了啊。」

洛水心頓時無言，只好道：「還是不要戴了吧？衣服也讓人重新做新的，樹大招風。」

「好吧。」洛大富忍痛答應下來。

等人走了，洛水心轉身坐下，垂眸沉思著。片刻之後，才問：「壽春那邊可傳來消息？分店開得怎麼樣了？」

霜兒一想起來，就高興起來。

「小姐派去的人十分厲害，聽說昨天就已經開張，而且之前受到小姐恩惠的人都來捧場了，但店裏的夥計聽了小姐的吩咐，沒買太貴的東西，大多是在幫助災民施粥。不過，有了小姐和朝廷的幫忙，現在災情已經緩和了許多，相信明年生意就會好起來的。」

「那就好，既然壽春已經定了下來，那就下一家分店吧，時間已經不多了。」

此次一進宮，洛水心更是察覺到形勢嚴峻。

北殷王，可是個大麻煩。

果然，幾日之後，芩貴妃再次命人來請洛水心進宮，說是要商談首飾的款式和風格。

洛水心特意去了一趟玲瓏珍，把上次吩咐的幾樣飾品都收好，帶着霜兒一同進了宮中。剛走到攬月宮門口，霜兒再次被幾個小太監攔了下來。

「貴妃娘娘請的是洛小姐一人，其他人不能隨同。」

洛水心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

「娘娘這次是約我來商談首飾的事，這麼多首飾，我一個人怎麼拿得了？」

小太監看了看霜兒手中提着的首飾盒，有些猶豫。

芩貴妃之前特意吩咐過，只要洛水心一人前往，沒想到她竟然帶了這麼多東西，只好道：「不如這樣，奴才讓幾個宮女幫您拿進去，可好？」

洛水心點了點頭。

「當然是好，只不過這些東西可都是給後宮嬪妃準備的，每樣都價值千兩，要是被你們不小心磕了碰了，賠上你們一年俸祿，估計都賠不起！」

那太監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連忙道：「既然這樣，那還是讓霜兒姑娘幫您送進去吧。」

說完，便側身讓開。

洛水心轉頭對身後的霜兒點頭示意，帶着她一起朝裏面走去。

見身後那些人停在門口，沒有跟上來，霜兒小聲道：「小姐，不是說來談談飾品的事嗎？何必帶這麼多東西？」

洛水心莞爾。「若是不帶這些，你恐怕就進不來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匾額上寫着的「攬月宮」三個大字，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上次她能全身而退，是皇上故意有所試探，而這次，她能不能出去，就要看身邊的霜兒了。

一邊想着，她一邊道：「待會兒進去之後，你聽我的吩咐。」

「是，小姐。」

剛走過去，門口站着的丫鬟看到她們，笑着道：「洛小姐，快請進吧，已經等您多時了。」

洛水心注意到她並沒有提到芩貴妃，難道裏面另有他人？

心中警惕，卻不能再退，只好抬腳走進去。

砰！

剛進去，身後的門就突然關上了，這名宮女也跟着離開。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甜香，卻和上次自己來攬月宮時聞到的有些許不同。一眼看去，整個宮殿中只有一人，身穿明黃色長袍，背對着她們坐在椅子上。

除此之外，再無太監和宮女侍奉左右。

那人背對着她，身體微微向右斜靠着，似乎連坐都坐不穩，身形略顯臃腫。

洛水心心思一轉，福身道：「妾身參見陛下。」

跟在後面的霜兒還在想着，這人是誰，一聽到洛水心的聲音，嚇得連忙跪下來。

話音剛落，背對着她們的背影緩緩轉過來，看到洛水心，故作驚訝道：「洛水心？怎麼會是你？朕不是在等芩貴妃嗎？」

洛水心不拆穿，只是順着他的話頭。

「妾身也是來找芩貴妃談事的，不知皇上與娘娘早就已經約好了，這就馬上離開。」

說完，轉身就要走，心中大驚。

沒想到，她第二次進宮，芩貴妃和北殷王竟然就敢明目張膽，做出這種事來！

故意將她引來，卻是要把她送到皇上的面前！

「等等！」北殷王連忙叫住她，「既然都已經到了，那就一起等吧，你進一趟宮也不容易。」

他滿臉笑意，一邊說着，一邊上下打量著洛水心的模樣，從頭到腳，一寸也不落下。越看，心中越是滿意。

那日在木岩圍場中，他只看到洛水心一身男裝，英姿颯爽，未施粉黛，卻已經有驚人之貌。今日見她一身紅裝，點綴著狐裘在肩上，更是出落得十分水靈，面若桃花。

斗篷之下，必定也是玲瓏有致。

早知道這洛水心竟然長得這般好看，當時洛大富為她求一紙婚約的時候，就絕不能答應，早點收入宮中為好，免得送進王府當個侍妾，反倒委屈了她。

想着，北殷王心中更加堅定，侍妾和妃子比起來，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他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脯，抬手招了招。「快過來這邊。外面天寒地凍，還是屋裏暖和。」

洛水心微微福身，避不著痕迹地避開他的手，在一旁坐了下來，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便搶先一步道：「妾身本來進宮，是同娘娘商討關於後宮首飾之事。娘娘喜歡玲瓏珍的收拾，想要將其送給後宮各位嬪妃。今日，妾身還特意命人帶了一些過來，正好皇上也在，可以幫妾身看一看。」

說完，便指了指身旁的霜兒，意思是自己帶了人，就算北殷王要動手，也會顧及三分。

果然，北殷王抬頭一看，這時才發現洛水心身邊竟然還跟了一個人，頓時不滿。

他就是故意讓芩貴妃將人引入宮中，又借故離開，就是為了和洛水心獨處，就連這宮中點的香也別有門道，聞得久了便會移動情迷，心想這次一定能夠成。

可沒想到，洛水心偏偏還帶了其他人進來。

可面對眼前的人，他也不好發怒，笑道：「可以，拿過來吧。」

霜兒將首飾盛到北殷王面前，一字排開。「皇上，請看。」

北殷王隨手拿起一樣，放在手中看了看，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洛水心的私事，洛水心便先一步道：「皇上手中此物是由整塊翠玉雕刻而成，鑲嵌以瑪瑙和珍珠，經過三月雕琢才終於完成，世間罕有。戴上之後，白天看來顏色翠綠通透，到了晚上，又散發出溫潤之色，十分漂亮。」

「那真是一塊好玉。」

北殷王敷衍地說着，心思全然不在首飾上，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者洛水心。

洛水心將他的視線看在眼中，微微垂眸，避開了些，拿起另外一對耳環。「皇上再看這對耳環，是由……」

「行了。」剛開口，卻被北鷹王不耐煩地打斷。

他今日來是想和洛水心相好，不是聽她講這些首飾珠寶的。

拿着手中的玉簪，北殷王笑着道：「既然這玉這麼好，當然應該配佳人，朕覺得，戴在你頭上最為合適。」

說着，抬手要插在洛水心的頭上。

洛水心眉心一皺，下意識地向後避了避。

看到她的動作，北殷王面色一沉。「朕送你的東西，你不喜歡？」

洛水心的動作停了下來，垂眸道：「妾身不敢，只是這些東西都是妾身親手為後宮嬪妃們準備的。」

「她們身邊的首飾多不勝數，在這美玉配佳人，佳人不就是你嗎？」

說完，不管洛水心愿不願意，直接把那根玉簪插在了她頭髮上，滿意地笑起來。「果然好看，尤其配得你這一身紅斗篷，實在出色。」

洛水心揚了揚唇角，眼中卻無半分笑意，深處反而冰冷異常，時現殺機。

誰知北殷王卻被她這一笑牽動得色心大起，迅速湊上前來，要直接撲向洛水心。

「霜兒！」洛水心突然開口，轉過頭道：「出門之前，我讓你準備了一枚玉如意，專門送給貴妃娘娘，怎麼不見了？」

霜兒一愣。

小姐什麼時候說過這番話？

可想起剛才入攬月宮之前，洛水心的一番話，迅速明白過來，驚慌道：「求小姐恕罪，是霜兒忘記了。」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求小姐恕罪，皇上恕罪。」

洛水心微微皺眉。「你怎會這般糊塗？」

霜兒哭訴道：「出王府之前，世子蹭吩咐奴婢要照看好小姐，晚上還打算約小姐一起去游湖。霜兒一心急着這事，竟把貴妃娘娘的玉如意給忘記了，實在該死。」

聞言，北殷王的動作微微一頓，將手收了回來。

「你與世子的感情，聽上去好像不錯？」

洛水心謙虛道：「妾身能進入王府，是世子照拂，平日生活里也多虧了他。」

一邊說着，微微垂眸，臉上卻露出一抹明顯的嬌羞之色。

北殷王眼中露出明顯的不悅。

如果今天晚上洛水心和殷無離有約，他又知道洛水心進了宮，要是出了什麼事，必定會記恨於自己。

當初他下令，讓洛水心進入王府，卻被世子鑽空子，只以侍妾的身份待她，還以為殷無離和洛水心的關係並不算好，可現在聽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他心中思量再三，臉上的笑意已然褪去幾分，但目光卻還一直追隨着洛水心。

「既然你們還有事，那就回去吧，別讓世子擔心。」

洛水心一刻不停，迅速站起身來。

「妾身告退。」

北殷王點了點頭，隨口道：「下次朕再約你進宮細聊。」

洛水心聽見這句話，心頭一頓，面上卻不動聲色，帶着霜兒一起退出了房間，腳步匆匆，直接離開攬月宮。

剛走出來，霜兒便不滿道：「簡直太可惡了！沒想到皇上竟然是這樣對小姐，剛才他看小姐的眼神，霜兒一想起來就渾身不舒服！小姐……」

「噓——」

洛水心抬手放在唇邊，道：「不可多言。」

說完，抬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扶着我。」

霜兒見她腳步有些虛浮，轉頭看去，這冰天雪地之中，洛水心臉色竟然微微有些發紅，慌張道：「小姐，您怎麼了？」

洛水心低聲道：「香里放了東西，不多。你別說話，扶着我就好。」

霜兒聞言，心中大駭，攙扶著洛水心匆匆離宮。

而在攬月宮的偏殿之中，炭火還在不斷燃燒着，屋外是冰天雪地的嚴寒，而在屋內，卻恍若初夏。

芩貴妃一身薄紗，倚靠在軟塌上，手中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手中的青松。

早在洛水心帶着霜兒踏入攬月宮的時候，就已經有宮女來報，她卻不動聲色，似乎連聽都沒有聽到。

坐在一旁的三皇子殷誠安卻着急地站起來。

「母妃，那洛水心都已經開始進宮見父皇了，您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剪這破葉子？」

芩貴妃不滿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急什麼？這才見了一面，以後要是皇上真的將人引入宮中，你該怎麼辦？」

殷誠安聞言，頓時慌了，緊張道：「父皇不會真的要把洛水心引入宮中吧？她不是殷無離的侍妾嗎？」

芩貴妃冷笑了一聲。

「侍妾又如何？皇上看上的人，哪有得不到的？只不過……」

她微微停下手中的動作，眉心微蹙。

現在自己年紀大了，不如那些小丫頭，要不是她使了一些手段，讓皇上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恐怕也早就失寵淪落冷宮。

宮中的情況，她多少清楚一些。若是這洛水心進了宮，帶上洛家那萬貫家財，皇上必定會百般寵幸，想必自己也會跟着失寵。

「既然這樣，母妃為何還要幫父皇，把洛水心請進宮來？」

「我不幫又能如何？那可是皇上的旨意。不過幫是一回事，洛水心能不能順利進宮又是一回事。無論如何，這個女人都萬萬不能進宮。」

她眼中透出幾分狠厲，將手中的剪刀重重放在桌上。

「那母妃有什麼計劃嗎？」

芩貴妃微微垂眸，嘴角帶笑。「這辦法可就多了……」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了太監的喊聲。

「皇上駕到！」

她迅速朝殷誠安使了一個顏色，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北殷王推門直接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卻是怒氣沖沖。

芩貴妃見狀，就知道此事沒成，不動聲色道：「皇上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洛小姐沒有進宮？」

北殷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來是來了，可身邊還跟着一個小丫鬟，不好動手。」他轉過頭對芩貴妃道：「你不是說世子同她的感情不好嗎？怎麼聽說兩人關係不錯？她還急着回去見世子，這是怎麼回事？」

芩貴妃心中暗自欣喜，臉上卻慌張道：「臣妾讓人問了王妃的人，確實是這麼說的，不然洛水心怎麼可能區居一個妾的身份？臣妾調查有誤，還請皇上恕罪。」

她剛要跪下，就被北殷王攔住了。

「罷了，不是你的錯。下次再請她入宮，可絕對不能讓她再帶上那些丫鬟了。」

芩貴妃點了點頭。

「皇上且放心，臣妾知道的。」

「你辦事，朕放心。」

北殷王說着，轉頭看到殷誠安也站在一旁，面色嚴肅起來。「原來誠安也在這兒，太傅佈置的功課都完成了嗎？」

殷誠安連忙道：「都已經完成了，太傅還說兒臣寫的的，還誇了兒臣呢。」

「嗯。」

北殷王應了一聲，卻沒怎麼說話。

自從上次在木岩圍場中，三皇子忙着狩獵，有危險都不曾出現，北殷王心中便有些不滿，回來之後冷落了他一陣子。

幾次請安，都被拒之門外。

芩貴妃柔聲道：「皇上，近日來天氣越來越冷，誠安特意命人背上，帶回來一批錦緞，特意獻給皇上。」

她讓人把錦緞拿上來。

「這錦緞看似輕薄，但卻十分保暖，穿在身上，再冷的天氣也不怕受凍。為了給您找這些東西，累得他幾日沒有好好睡一覺，現在看來都憔悴了不少呢。」

北殷王轉頭看了看三皇子，面色才稍稍好轉了一些。

「誠安有心了。」

殷誠安連忙抱拳。「這是兒臣該做的。」

「朕許久沒有看你的功課了，既然連太傅都讚譽有加，朕也想看看，待會兒就送到御書房來。」

他頓時欣喜若狂，連聲道：「父皇，兒臣現在就去取！」

說完，急匆匆地轉身走了。

芩貴妃笑着道：「皇上，這麼多皇子中，就屬誠安對您最上心。您一句話，高興得連斗篷都忘了穿。」

北殷王微微向後，靠在太師椅上。

「他這樣子，倒是讓朕想起了朕的大皇子，以前也是這般坦率冒失。」

芩貴妃臉色微微一變，拿起桌上的茶杯，為他續了一杯。

「自從大皇子出事之後，皇後娘娘一直傷心難過。昨日臣妾還去看過，又清瘦了些。不過皇上不必擔心，有臣妾照顧皇後娘娘，總有一日會好轉的。」

北殷王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

「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意。」

一邊摸着手中的柔荑，眼中情動。「你放在香里的東西，還真是……」

芩貴妃掩嘴笑了一下，拉着北殷王朝房中走去。

另一邊，洛水心迅速回到王府之中，一進清安院，便迅速從柜子上翻出一個瓷瓶打開，然後倒出兩枚藥丸服下。

過了一會兒，面色才漸漸有些好轉。

霜兒在一旁着急。「小姐，您沒事吧？要不請大夫過來看看，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在香里下東西！」

「藥量不多。」洛水心擺了擺手。「我已經沒事了。」

說罷，抬手將插在頭上的翠玉發簪拔下來，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丟在地上。

一聲脆響，發簪瞬間裂成幾塊。

洛水心目光冰冷。

「掃了，莫要讓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