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小產（一更）

「殿下，霜兒姑娘……霜兒姑娘她小產了……」

下人凄厲的聲音，讓所有人立即轉頭看來，窸窸窣窣地討論起來。

霜兒？

不就是之前還沒有成親，就先懷孕的那個丫鬟嗎？當初整個京城的人都在嘲笑她，沒想到後來竟然被四皇子接走，納為妾侍。

現在才剛過去兩個月，霜兒小產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朝四皇子和皇子妃看去。

唐語晴早就已經知道了消息，眼睛一轉，故作擔心道：「確定了嗎？你可不要胡說。」

下人點了點頭。

「大夫都過去看過了，霜兒姑娘沒有生命危險，但是……」

他滿滿停了下來，不敢再開口。

唐語晴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拉住殷永塵。

「剛才我還在想，霜兒說今天會過來，卻一直等不到人，沒想到竟然在路上出了事。真是可憐，殿下，我們快回去吧。」

殷永塵眉心微微一皺，目光變得冷凝。「回去。」

說着，翻身上馬，一眨眼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幾個官員還站在晉王府門口，相互看了看，小聲議論起來。

「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

「誰知道呢？我看四皇子也根本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對這個孩子看不順眼的人多著呢。」

「只是可憐，沒有孩子，一個丫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留在四殿下身邊。」

……

「幾位大人多慮了。」

正在這個時候，唐語晴轉頭朝他們看來，淡淡道：「既然霜兒已經入府，殿下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更何況，我也會對她多加照拂。這些話，幾位大人還是不要再說了，以免被有心人聽到，誤會了。」

幾人連忙點了點頭，唐語晴不僅是丞相的獨女，此時還是炙手可熱的皇子妃，以後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妃，甚至皇后，他們怎麼敢反駁？

「是，請皇子妃放心。」

唐語晴朝他們微微頷首，轉身朝外面走去。

正要上轎，丞相唐越嘯迅速走過來，眉心緊緊皺着眉。

「語晴。」

唐語晴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爹。」

唐越嘯緊皺着眉，朝幾個丫鬟擺了擺手，讓她們下去，才道：「那個霜兒是怎麼回事？」

「小產了，爹，你就是要和我說這個？我還趕着要回去呢？」

唐語晴有些不耐煩，轉身又要離開，卻被唐越嘯再次叫了回來。

「還想胡鬧！小產的事情是不是你乾的？」

唐語晴連忙道：「爹，你可別污衊我。」

「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想坐穩現在的位置，那個霜兒肚子裏的孩子，確實不能留，不然以後，早晚會爬到你頭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殷永塵現在是幾個皇子中，最有可能成為太子，日後登基的人，他之所以會同意唐語晴和他的婚事，就是因為這個。

怎麼可能給她人作嫁衣？

唐語晴聞言，道：「既然爹你都知道了，還找我做什麼？」

「我是要告訴你，做乾淨些，別留下證據，那個霜兒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嗎？」

「一個丫鬟，就算懷疑我，又能怎麼樣？塵哥哥根本就不喜歡她，現在孩子沒了，更是連個丫鬟都不如。」

唐語晴冷笑一聲，滿不在乎道：「更何況，今天正好有人來當替死鬼，可以一箭雙鵰。」

唐越嘯聞言，才終於放心下來。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四皇子的心，一定要捏在自己手裏。到時候，你就是咱們唐家第一個皇后。」

聽見這話，唐語晴眼中閃過一道微光，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院落中，霜兒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尚未醒來。染血的衣服和布都丟出去了，但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幾個大夫稍稍鬆了一口氣，有些擔心地站在原地，要是四皇子知道霜兒小產，責怪他們怎麼辦？

丫鬟和下人都聚集在門外，誰也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殷永塵帶着幾個人迅速走來。

「參見殿下。」

所有人立即跪了下來。

殷永塵腳步未停，迅速朝裏面走去，看到還在昏睡的霜兒，目光冷凝。

「如何？」

大夫慌張道：「送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我們也無能為力……」

房間中安靜得可怕。

殷無離眉心一皺，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片刻，他才終於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目光也十分淡漠，似乎根本不關心霜兒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準備一些補品，好好給她調理身體。」

所有人一愣，沒想到四皇子的態度竟然如此冷淡。

唐語晴早就料到會是這樣，迅速上前，道：「塵哥哥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霜兒的。」

殷永塵轉頭朝她看來，沒想到唐語晴竟然會這麼照顧霜兒。

本以為按照她的性格，一定容不下別人，可沒想到，這院子裏的丫鬟，竟都是她派來的人，和霜兒關係也不錯。

「好。」

他點了點頭，看都不看床上躺着的唐語晴，直接轉身走了。

房間中的人都目瞪口呆，看來這個霜兒在四皇子心中，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大夫。」唐語晴此時走上前來，詢問道：「霜兒的情況如何？」

「現在已經沒有大礙。」

「人沒事就好。」

她站在床邊，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冰冷。

正在這個時候，昏睡的霜兒皺起眉，掙紮起來，倏地睜開眼睛。

「孩子！」

唐語晴臉色一變，迅速坐下來，擔心道：「霜兒，你沒事吧？」

霜兒連忙抓住他的手，一隻手捂著肚子，神色慌張。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霜兒，你不要難過，孩子……已經沒有了。」

霜兒心頭一震，臉上瞬間變得灰暗，彷彿失去了所有希望。「為什麼……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一直都在吃藥，怎麼會……」

唐語晴轉頭大夫看了一眼，使了一個顏色，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查不出來了嗎？」

大夫走上前來，拱了拱手。

「皇子妃，霜兒姑娘小產確實有些蹊蹺。」說着，轉身將桌上的盒子拿了過來，打開，裏面正是洛水心之前讓人送來的點心，道：「霜兒姑娘有沒有吃過這些點心？」

霜兒心頭一驚，猶豫着開口。「這是小姐送來的，在路上吃了幾塊……」

「果然，這些點心裏面有麝香，服用之後，必定小產啊！」

霜兒倏地睜大眼睛，盯着那個盒子裏面的點心，滿臉驚恐。

「這怎麼可能？」

「放肆！」唐語晴猛地站起來，怒斥道：「不要胡說八道，洛水心和霜兒感情深厚，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出去！」

大夫嚇得連忙退出去。

唐語晴這才轉過頭，拉着霜兒的手，緩緩道：「霜兒，洛水心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霜兒神情恍惚，目光灰暗，久久沒有說話。

等到唐語晴走了，她才轉頭看向桌上的那些點心，轉頭朝身邊的丫鬟道：「你幫我把這些東西，送去藥房，讓他們看看。」

丫鬟正是剛才去王府給唐語晴通風報信的人，點了點頭，一臉乖順。

「是。」

霜兒長長嘆了一口氣。「殿下來過了嗎？他說什麼了？」

「殿下讓姑娘好好休息。」

「只是這樣？」

霜兒握緊拳，見丫鬟點了點頭，咬緊牙沒有說話。

果然，四殿下對她根本沒有半分情。

還是說，是因為讓她小產的人是她……所以才根本不關心？

霜兒躺在床上，一直睜着眼睛，整夜未睡。

與此同時，洛水心被帶入皇宮中。

馬車在司寶司外停了下來，公公低聲道：「從今天開始，世子妃就是司寶司的女司命了，以後皇宮中的珠寶首飾，都是您來管理。」

洛水心看了一眼眼前的宮殿，目光幽暗。

「皇上在何處？」

「時間不早，皇上已經休息了。」公公緩緩道：「皇上重用司命，司命應該高興才是。」

洛水心冷笑一聲。「重用？就在我成親當日，將我強行帶來？入了皇宮，何時能再看到世子？」

公公微微低着頭，臉上帶着一絲淺薄的笑。

「等到何時的機會，您就會和世子見面的。」

說完，便轉身帶着人離開。

洛水心身上還穿着紅色嫁衣，鳳冠在月光下璀璨，卻因為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顯得多了幾分冷清。

她抬腳走進去，裏面一片漆黑。

點上油燈，將周圍打量了一遍。

司寶司已經廢棄有一段時日了，皇宮中的珠寶首飾都被各個宮收入懷中，當初芩貴妃在的時候，更是一家獨大，攬月宮就是司寶司。

什麼司命，不過就是將她抓進皇宮，阻撓他們才成親的理由罷了。

她緩緩坐下來，感覺到從門外傳進來的涼風，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嫁衣，微微揚唇笑起來，目光柔和下來。

無論如何，現在她已經是世子妃，既然已經許下承諾，便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洛水心轉頭看向天空的明月，不知道等殷無離醒過來之後，會不會生氣？

那個男人，肯定會氣得火冒三丈吧？

清風徐來，讓洛水心笑得更加得意。

第二天一早，洛水心才剛剛睜開眼睛，外面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走到門口。

「司命？您醒了嗎？」

洛水心迅速起身，開口道：「進來吧。」

門外的人猶豫了一會兒，才推開門，端著銅盆和毛巾走進來，放在架子上。

洛水心從打開的門看了看外面，整個院子中十分冷清。

「只有你們兩個？其他人呢？」

兩人低着頭。

「回稟司命，司寶司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這麼多年都荒廢，想也知道，人不會多。

洛水心迅速收拾好，從柜子裏拿出幾件衣服，仔細看了看。這司命的衣服看上去倒是難辨男女，十分乾淨利落。

她換好衣服，朝外面走去。

昨天是晚上來的，而且沒有點燈，沒有看清院子裏的情況，此時走出來，才發現這司寶司中，不僅人少，就連院子裏也十分荒涼。

現在正是盛夏，地上的草木都已經枯黃，角落裏堆放着不少廢舊的東西，落上厚厚一層灰。

洛水心微微皺起眉，不愧是荒廢了幾年的地方。

「司寶司平時要做什麼嗎？」

兩個女官相互看了看，猶豫着道：「司寶司已經很久沒有事情做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出去轉轉。」

洛水心直接轉身朝外面走去。

才剛走出司寶司，正準備去皇子居住的地方看看，走到一半，就看到殷仁青和洛九正走過來，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

看洛九冰冷的目光，洛水心簡直懷疑，她會直接在皇宮中，將眼前的六皇子大打一頓。

偏偏一向缺根筋的六皇子根本沒有察覺，反而還在不停說着。

見洛九已經握緊手中的短劍，洛水心連忙開口：「六皇子，阿九。」

一聽到聲音，阿九迅速轉頭看到，一看到洛水心，直接甩開身邊的殷仁青，快步走過來。

「姑娘，你沒事吧？」

昨天洛水心被帶走之後，她本來是想要去救人的，卻被殷仁青攔了下來，若不是為了姑娘，她怎麼會同意再次入宮？

洛水心笑了笑，道：「我沒事，皇上請我進宮當官，我怎麼會有事？」

「姑娘要回去嗎？」她微微壓低聲音，詢問道。

「不，我是自己要過來的。」

之前洛水心還在想，很多事情的起因都在皇宮之中，最好能找個機會進來調查，正想着要找個什麼借口，沒想到北殷王就主動把她帶來了。

洛九目光深處沒有任何波動，見洛水心語氣十分堅定，也沒有再說什麼。

「是，姑娘。」

殷仁青這時候才走過來，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的，像是受了欺負。

仔細一看，臉上竟然還帶着傷。

「你這是……又有人刺殺你？」

「不是，不是。」殷仁青連忙擺了擺手，抬手擋在臉上，小聲道：「那個七合劍法，還是挺難學的。」

「你開始學了？」

本以為殷仁青不過是一頭熱，吃了苦頭就會放棄了，可沒想到，這次他竟然能堅持這麼久。

「姑娘。」洛九這時候開口道：「刺客都抓到了嗎？」

自從章安受傷之後，她就不得不跟在殷仁青身邊保護，一日不抓到人，她一日不能甩開他。

縱然是洛九自己，也有些忍無可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皇子，就算她用教他練武的理由，將人狠狠揍了一頓。

第二天，又會頂着滿臉的傷追上來，讓人頭疼不已。

要不是眼前的人和洛水心是朋友，她可能早就已經動手了。

洛水心看了眼前的兩人一眼，怎麼會看不出他們心中的想法。

「之前已經查到了一些，我正打算去問問你們。」說着，轉頭朝殷仁青看去。「你以前不小心得罪過什麼人嗎？」

殷仁青搖了搖頭。

「我怎麼可能得罪別人？更別說是宮外的人了。」

洛水心仔細想了一會兒，想也知道，殷仁青這人從來不記事。

「這段時間，對方一直沒有動手？如果這樣，永遠查不出動手的人，除非他們親自出來。」

「他們怎麼可能出來？」

殷仁青不滿地說着，一抬頭，見洛水心和洛九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頓時緊張起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要做什麼？」

洛水心微微一笑。「有句俗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六殿下，現在是你做出犧牲的時候了。」

殷仁青睜大了眼睛，嚇得連連後退，卻被洛九直接抓了回來，心裏更是擔心。

「你們、你們該不會是要……」

「沒錯。」

洛水心抓住他另一隻手，和洛九一起，迅速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