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笨蛋（二更）

翠鳥慢慢離開皇宮，飛進晉王府，慢慢在嘯風殿停了下來。

「殿下，這段時間，大理寺幾個官員，還有國子監祭酒、御史幾人上奏，想讓世子妃回來的摺子，都被打回來了。」

陳青緊皺着眉，十分擔心，自從世子妃被帶進宮之後，世子便運用手上所有人脈，想要將人帶回，但皇上卻根本不管所有人的勸阻，執意要將洛水心留在皇宮中。

「小安子上次還說，皇上總是讓人去找世子妃，每天一次，雖然世子妃一直沒有過去，但如此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還是……」

剛說到一半，殷無離微微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

陳青不解地轉頭看去，見不遠處有一隻翠色小鳥緩緩飛來，剛好停在世子手心，抖了抖翅膀，模樣十分可愛。

這段時間，這隻鳥經常出入晉王府，從皇宮飛來。

殷無離將翠鳥腳上的字條取下，展開一看，見到上面的字，動作停了一瞬，眉心一挑，眼中露出一分笑意，目光柔和下來。

陳青見狀，心裏有些好奇，湊上前來。

正要偷看。

「陳青。」

冰冷嚴肅的聲音，嚇得他連忙將動作收回。「是，屬下知錯了。」

殷無離轉頭看來。

「讓他們把摺子都撤回來。」

陳青一驚。

「殿下，難道不接世子妃回來了嗎？」

殷無離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條。「暫時不用了。」

字條上用娟秀的筆法，只寫着兩個字——笨蛋。

—

洛水心身為司命，就算所有宮中的娘娘都在盯着她，也不得不抽出時間，前往各處查看個個宮殿中珠寶首飾的情況。

才剛回來，走到司寶司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激烈地說話聲。

「你們管理的是整個後宮中的珠寶首飾，那些都是各位娘娘的，只不過暫時放在這裏罷了，你們還真以為是自己的東西？」

「區區一個司寶司，竟然佈置得比娘娘的宮殿還要奢侈，這些珠寶首飾，這些擺設，都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不是偷偷剋扣了後宮中的東西，佔為己有？」

兩個女官着急地跪在地上，慌張辯解著。

「這些都是司命大人家中送來的，不是皇宮的東西，更不會敢動用娘娘的賞賜啊。」

「還敢說謊！」太監抬高聲音，怒氣沖沖道：「偷了娘娘的東西竟然還不敢承認！看來要是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不會說實話！」

「說！是不是洛水心故意偷了皇宮中的東西？」

房間中傳來一陣陣尖叫和哭喊聲，還有鞭子落下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淑妃才厲聲道：「給本宮往死里打，就不信他們不說！今日要是不將洛水心治罪，本宮誓不罷休！」

「是！」

……

洛水心從門口走進來，就能聽到裏面不斷傳來的聲音，不悅地皺起眉來。

加快速度，迅速將門推開。

嘭！

屋子裏的人聽見聲音，紛紛轉頭看來。

抽鞭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卻還殘留着兩個女官細碎的哭泣聲。

洛水心目光掃去，見淑妃正得意洋洋地作者正中央，手裏一盞茶，身後是兩個丫鬟。

眼前不遠處，太監手中拿着短鞭，正高高揚起，準備抽打在女官身上，看到洛水心，不得不停了下來。而眼前的兩個女官，卻已經滿臉淚痕，身上帶着傷口。

被抽打過的地方，鮮血滲透衣服流了出來，觸目驚心。

一看到洛水心回來，他們連忙爬過來，躲在洛水心身後。

「司命大人，救救我們把——」

洛水心的目光陡然變得冰冷，抬頭，視線落在淑妃的身上。

「淑妃娘娘闖入司寶司，還動手打了我的人，可否告知我原因？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妃嬪也能自行處置宮中官員了？」

淑妃看到洛水心，回想起前段時間的事，眼中更是閃著寒光，冷笑一聲，臉上滿是嘲諷。

「本宮只不過是在管理幾個小偷罷了。司命來得正好，你連幾個手下人都管理不好，還敢來問本宮？」

她站起身來，指着地上的幾個人。

「這兩個女官，身為司寶司的官員，卻監守自盜，竟然偷走了皇上賞賜給後宮的東西，還想要佔為己有！這些東西就放在這裏，難道還能有假？還是說，就是司命你自己做主，霸佔了這些東西的？」

洛水心朝着她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房間中放着紅木桌椅，架子上放着各種寶物。

琳琅滿目，流光溢彩，確實不像是會出現在司寶司中的東西。

看着眼前氣勢洶洶的幾個人，洛水心微微一笑。

「娘娘就是因為這個動手打人？」

「他們偷東西，上樑不正下樑歪，本宮當然有權利好好整治。」淑妃斬釘截鐵道。

洛水心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那是誰告訴娘娘，這些東西是皇上賞賜的？又是誰告訴你，這些東西是你的？難道你剛才沒有聽明白？這些東西，是我的。」

「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如果娘娘想要，大可以開口詢問，我如果心情好了，可以送你一兩件，巧取豪奪，入室搶劫，還理直氣壯地動手打人。」

洛水心的聲音一點點抬高，擲地有聲。

「難道這些，就是身為妃子該做的事嗎？」

淑妃臉色微微一白。「你、你胡說八道！這些分明就是皇上賞賜的東西，這個花瓶，上次本宮在御書房中還見到過，一定就是被你佔為己有了！」

「洛水心，不要以為皇上現在對你縱容，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皇上不開口的一天，你不永遠都不是妃嬪，不過就是一個世子妃罷了。更別說，你現在只不過是司寶司的人，本宮才是你的主子！」

洛水心目光冰冷，冷笑起來。

妃子？

在淑妃眼中，或許能進宮成為皇上的妃子，就已經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殊不知，她不過是不想，也不願！

「洛水心，你在嗎？」

正在這個時候，殷仁青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

很快，一陣腳步聲，身後的門直接被人打開。

殷仁青和洛九站在門口，看到此時屋子裏的情況，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皺起眉來。

「你們在做什麼？」

「四皇子怎麼也來了？」淑妃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誰都喜歡來司寶司，我們來就算了，就連幾位皇子，跑得也真是勤快。本宮今日發現，司寶司中竟然有人中飽私囊，擅自將皇上的東西在佔為己有，實在膽大包天，特意過來整頓！」

「誰？你說洛水心？」

殷仁青不敢相信地指了指洛水心，忍不住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荒唐的事。「洛家還會偷偷拿皇宮的東西？」

洛水心微微揚唇一笑，看來還是殷仁青更了解自己。

淑妃卻冷笑道：「現在洛家今日不同往日，全北殷，洛家的商鋪都已經關閉了，當初是首富，現在可不是。有些人就是過慣了以前的日子，才會小偷小摸，竟然攔住了皇上賞賜給後宮妃嬪的東西！」

「那淑妃娘娘是怎麼發現的？有什麼證據嗎？」

「就是這個！」淑妃指著剛才那個花瓶。「本宮上次在御書房中看過這個花瓶，現在卻出現在洛水心的房間，還不是她偷走的？」

殷仁青抬腳走上前，拿起花瓶仔細看了看，笑起來，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淑妃娘娘，聽聞你對珠寶研究很多，但如果想要在皇宮中過得長久，只認識珠寶卻是不行的。」

淑妃皺起眉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殷仁青緩緩道：「父皇的書房中，確實有一件花瓶，十分貴重。按時景德鎮官窯燒制，游龍騰飛，精妙絕倫，價值千金，和眼前這隻，確實有幾分相似，卻並不是同一個。」

「不可能！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

淑妃迅速反駁，剛才她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個花瓶，就是御書房中那隻！

「上面的繪紋相似，確實完全不同。淑妃娘娘可知，洛水心這隻花瓶，要多少銀子？」

聞言，淑妃皺起眉，沒有說話。

殷仁青繼續道：「御書房中那隻，千兩白銀可買，但是這個價值萬兩！」

說着，隨手一丟，將花瓶丟了過去。

幾個太監和宮女嚇得渾身一抖，連忙上前接住，心有餘悸。

殷仁青冷冷轉頭朝淑妃看去。「下次如果淑妃娘娘處罰官員的時候，先調查清楚，不要犯這種錯誤，若是真鬧到父皇哪兒去，丟臉的就是你自己了。」

淑妃咬緊牙，狠狠看向洛水心。

「就算這個花瓶是誤會，那皇上賞賜給本宮的寶物呢？皇上親口告訴本宮，但是司寶司卻將東西佔為己有了！」

洛水心聽到這裏，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淑妃娘娘是因為這個，才來司寶司的。皇上給娘娘的禮物，司寶司已經準備好了，正準備送過去，既然娘娘自己來取，現在我就拿給你。」

說完，抬腳朝另一邊走去。

淑妃眼睛微微一亮，伸長脖子，想要看看皇上到底上次了她什麼寶物。

看到洛水心朝一對玉如意伸出手，更是臉上驚喜，緊接着，卻見她的手方向一轉，拿起旁邊的一個小盒子，轉過身來。

「這個，就是皇上特意賞賜給娘娘的東西。」

淑妃不敢相信地看着那還不到手掌大小的盒子。

「這……這怎麼可能？這是皇上賜給本宮的？」

「不錯，皇上親口賞賜。」

淑妃緊皺着眉，將盒子打開，裏面竟只放着一串瑪瑙手串。「這……不可能！一定是被你們拿走了，還不把東西交出來！怎麼可能只有這些？」

前兩天，她才看到，皇上賞賜給珍妃的東西，足足有好幾個箱子，每一件都是珍寶！

洛水心淡淡道：「娘娘如果不相信，可以親自卻向皇上求證。」

殷仁青還故意走上前來，怕淑妃不夠生氣似的，看了一眼盒子裏的瑪瑙。

「淑妃娘娘也不用難過，這串瑪瑙手串，我以前看到過，要十兩銀子呢，禮輕情意重。」

聞言，淑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握緊手中的東西，狠狠朝洛水心看去。

「你給本宮等著！」

說完，怒氣沖沖地轉身直接離開。

才剛走到門口，卻被洛九擋在門口。

淑妃冷眸一掃。「你做什麼？滾開！」

洛九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動，定定地的看着她，她幽黑的眸子，讓淑妃心頭一緊。

「阿九，讓她走吧。」

直到洛水心開口，洛九才終於側身讓開。

淑妃氣急敗壞，迅速朝外面走去，一邊怒罵：「果然主子和下人是一路貨色！」

等淑妃身邊的人都走了，洛水心才將兩個女官扶起來。

「你們先去太醫院看看傷勢，這邊我來處理。」

兩人感激地連忙點了點頭。

「是，是，謝謝大人。」

相互攙扶著，離開了司寶司。

洛水心轉頭朝殷仁青和洛九看去。「你們怎麼來了？」

「我想要出宮一趟，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殷仁青轉身在一旁坐下，翻了翻桌上的蘋果，拿起一個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

「我還有事，走不開。」

現在珍妃的情況，隨時可能出事，她不能走。

殷仁青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你每天留在皇宮中，堂哥不生氣？」

成親當天就被帶走，後來便一直住在皇宮中，換做誰都要大發雷霆了。

以殷仁青對世子的了解，應該早就已經把皇宮推翻，將人帶走了，沒想到竟然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洛水心想起她放在盒子裏的那些字條，笑着道：「你這麼擔心，不如進入出宮的時候，幫我和世子說說情？」

聞言，殷仁青嚇得連忙擺了擺手。

「不敢去，要是堂哥對我動手怎麼辦？還是你以後自己去吧。」

他迅速起身，拋了拋手中的蘋果。

「你要是不去，我就走了。」

洛水心叮囑道：「這次出門，可不要再和別人打起來了。」

殷仁青點了點頭，剛走出司寶司，還是有些擔心，轉頭朝身邊的洛九看去，將手中擦乾淨的蘋果，十分討好地遞給她。

「阿九，待會兒出去了，你可要保護我啊。」

洛九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朝外面走去，把他甩在身後。

—

皇宮中，珍妃有身孕的消息迅速傳開，很快，所有人都湧入文思宮中，相繼祝賀，絡繹不絕。

自從上次三皇子和芩貴妃出事之後，皇宮中一直陰氣沉沉，人人臉上愁雲滿布。

此時珍妃懷孕，是大喜。

只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為此高興。

皇上知道消息之後，更是對文思宮更加照顧，送來了不少賞賜，對她的寵愛更勝從前，已經力壓淑妃。

只不過珍妃對於這些東西卻並不在意，只是讓人搬進屋子裏放着，碰也不碰。

只是每隔三日，就會有太醫前來，為她診治。

為了不被發現端倪，洛水心都在站在身邊陪同。

因為特意小心，就算是太醫開的方子，珍妃也不敢使用，每隔一段時間，便親自到司寶司一趟，讓洛水心把脈看診，取了方子回去用。

將新的藥方收好，珍妃長長嘆了一口氣。

「如此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

洛水心緩緩道：「娘娘不用擔心，我已經有了辦法，可以一勞永逸，只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這幾日，淑妃和太后見過你嗎？」

珍妃搖了搖頭。

「太后命人送來了東西，淑妃未曾見過。」

「你將東西留着，日後或許會有用處。至於淑妃，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這段時間小心一些，最好還是不要和胡大人見面了。」

珍妃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司命大人，你和四皇子的關係如何？」

「我們是好友，怎麼了？」

「沒事，這樣我就放心了。」

珍妃笑了笑。「有四皇子在宮中照顧，我也更放心些。大人也快些回去吧，以後還要請你多幫忙。」

洛水心有些疑惑，總感覺即將抓住什麼，卻又從指縫中溜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想不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女官敲了敲門。

「大人，有人想要見您。」

洛水心動作一頓。

「誰？」

「一位叫霜兒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