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欲加之罪（二更）

北殷王重病，久而不愈。

皇宮中更顯壓抑，誰也不敢多言，擔心會惹禍上身。

短短几天的時間，乾清宮中，就有好幾個宮女和太監被砍了腦袋。

洛水心特意避開北殷王的人，偷偷進入皇宮。

小安子一聽說洛水心竟然來了皇宮，連忙跑出來，滿臉笑容。

「奴才參見世子妃。」他匆匆行禮，朝洛水心身後看了看，卻沒有找到殷無離的身影，疑惑道：「世子殿下沒有過來嗎？」

「今天是我一個人過來的，不要告訴世子。」

「是，奴才知道了。」小安子連忙點了點頭，好氣道：「世子妃到皇宮有什麼事嗎？」

自從皇上生病之後，小安子就開始進入乾清宮伺候。北殷王的脾氣是越來越大，動不動就砍人腦袋。

還好小安子機靈，事事小心，不然就連他自己都可能會出事。

洛水心看了看周圍，道：「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乾清宮？今天早上，世子到皇宮探望皇上的時候，你也在？」

小安子連忙點了點頭。

「奴才一直都在周圍伺候着。」

「世子過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小安子聞言，仔細想了想，卻還是想不通。「世子來探望皇上的時候，奴才一直在身邊，並沒有什麼不對……不過，皇上後來讓其他官員出去，只留下了世子殿下，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對。」

「那就更奇怪了……」

洛水心緊皺着眉，轉頭朝乾清宮的方向看去。

既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怎麼會……

「對了！」小安子突然想起來，連忙道：「聽皇宮中的侍衛說，世子離開的時候，似乎和四皇子殿下有了矛盾，兩人險些爭吵起來。」

「他們吵了什麼？」

「奴才也沒有聽清，但是聽他們說，險些就動手了。」小安子壓低了聲音，小心道：「殿下好像還弄壞了四皇子的東西，當時滿地都是碎片。」

洛水心聞言，心中更加疑惑了。

雖然在皇宮中，殷無離絲毫不會顧忌，但和四皇子之間，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矛盾，就算有，也絕對不會如此衝動，就在乾清宮外爆發。

回去之中，就出事了。

洛水心仔細想了想，詢問道：「四皇子現在在何處？」

「四殿下之前出了宮一趟，現在應該已經去了攬月宮中。」

洛水心正準備去找人，或許能問問是什麼情況，聽見這話，疑惑地轉頭看來。

小安子低聲道：「攬月宮？他去那裏做什麼？」

自從芩貴妃死後，她居住的攬月宮就被閑置，沒有妃子再搬進去，裏面現在應該什麼都沒有才是。

「世子妃不知道嗎？太后被軟禁幽景宮之後，四皇子手下的人紛紛上奏，不少當初太掌控後宮的案件都重新翻了出來，其中一件，就是四皇子的母妃榮貴人。」

「當太后一榮貴人無禮為由，將人打入冷宮，現在四皇子終於將人接出冷宮，皇上為了彌補這麼多年她蒙受的冤屈，便冊封她為榮妃。雖然只是妃子，卻以貴妃之禮待之，搬入攬月宮中。」

洛水心想起之前，殷用塵曾帶她去冷宮，看過榮貴人的情況。

此時若是能將人接出來，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不用再繼續受苦了。

小安子低聲道：「現在皇宮之中，最受寵的就是四皇子和容妃子，就連一些朝廷中的摺子，現在都是直接送到四皇子處了。」

洛水心微微點頭，很快，就來到了攬月宮外

此時的攬月宮，和當初芩貴妃居住時候，早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裏面華貴的飾品都被收了起來，只擺放了幾個青花瓷花瓶，裏面插著幾束鮮花，生機勃勃。

整個宮殿中，都變得簡單平樸素了許多。

洛水心讓人通報之後，幾個宮女迅速跑出來，滿臉笑容。

「世子妃，請隨奴婢進來吧。」

說着，快步領着洛水心朝裏面走去。

走進大堂，就見一個清瘦的背影，頭上戴着簡單的發簪，手中拿着一朵鮮花，正在插花，一邊用剪刀剪斷花枝和葉片。

「娘娘。」宮女快步走過去，低聲道：「世子妃到了。」

榮妃聞言，轉頭看來，仔細將洛水心打量了一遍，眼中帶着幾分笑容。

根據洛水心的了解，榮妃和芩貴妃年紀相仿，但是此時的榮妃看上去卻像是比芩貴妃還要老上十多歲。

冷宮之中的歲月，蹉跎了她的容貌，但目光十分平靜。

「世子妃，我們之前曾經見過的。」

洛水心走上前，微微福身。「參見娘娘。」

「起來吧。」榮妃將她扶起來，欣喜地看着洛水心。「我們之間不必這麼多禮節，更何況，我能從冷宮出來，還多虧了你。」

一邊說着，拉着她朝裏面走去。

洛水心笑了笑，淡淡道：「娘娘能離開冷宮，都是四殿下的功勞。」

「塵兒確實聰明，你今天是來找他的？」

洛水心點了點頭，疑惑道：「四皇子去什麼地方了？娘娘知道嗎？」

「你來晚了些，他剛剛才離開。」榮妃拉着她坐下，一邊打量著洛水心，一邊倒：「正好他現在不在，有些事，我也想要和你說清楚。」

她的語氣雖然輕飄飄的，卻十分堅定。

洛水心心頭一頓。「娘娘請說。」

榮妃擺了擺手，讓其他宮女退下，才開口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世子和離？」

「和離？」洛水心一臉不解。「我為什麼要和離？」

「不和離，難道你要一直維持現在的情況？」榮妃緊皺起眉，為難道：「難道你就不怕被人說閑話嗎？雖然塵兒今時不同往日，也不用像以前一樣，擔心在皇宮中被人欺負，但無論權勢多大，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尤其是你，更應該小心才是……」

洛水心一頭霧水。

「娘娘，我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榮妃目光嚴肅起來。「你現在是世子妃，卻又選擇和塵兒在一起，於理不合。還是說，你只想成為皇子妃？」

洛水心目瞪口呆，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娘娘，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榮妃卻已經咬定。「本宮知道你的野心，只不過現在塵兒和丞相的女兒已經成親，皇子妃已經有了。他們門當戶對，相互扶持，就算你幫過塵兒，也不該奢求自己不該有的。」

「榮妃娘娘。」洛水心連忙開口，打斷她，無奈道：「娘娘誤會了，我從未想過要成為皇子妃。我現在是世子的妻子，是世子妃。」

「你不喜歡塵兒？」

洛水心搖了搖頭。「我只是將他當做朋友而已。」

「如果只是這樣，你為何處處幫塵兒。為什麼之前慈寧宮的時候，寧願自己去嶺南流放，也要將最後保命的機會留給塵兒？」

她雖然一直被關在冷宮中，但對皇宮中的事卻十分了解，這件事情更是清楚。

洛水心無奈地笑起來，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榮妃才會誤會。

「娘娘誤會了，當初我會救四皇子，是因他也曾經救過我一命，並不是其他。我和世子的感情很好，娘娘不用擔心。」

「真的？」

榮妃還是不敢相信，殷永塵將她從冷宮中接出來的事，明明對她說過，一定會迎娶洛水心過門，十分肯定，為何在洛水心口中，卻成了另一番情況？

洛水心堅定地點了點頭。「娘娘可以親自去問四殿下，就會知道真相了。」

榮妃緊皺着眉，心中不解。

「如果是這樣，還請你不要再繼續和塵兒糾纏，現在他很需要丞相的幫忙，你安心做你的世子妃，才是正確的路。」

「這一點，不用娘娘擔心。」洛水心站起身來，堅定道：「此生此世，我都會世子在一起。」

「母妃！」

話音剛落，屋子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殷永塵緊皺着眉，連忙走進來。「母妃，你說這些幹什麼？」

榮妃慌張地站起來，有些局促不安。「塵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並不是說要離開好一會兒嗎？」

「母妃，我和心兒的事，我們自己有打算。」

「我不是不支持你們，你應該清楚我的情況，我在冷宮這麼多年是為什麼，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殷永塵薄唇緊抿，面色有些陰沉，走上前拉住洛水心。

「母妃，我不是父皇，心兒也不是你，我不會讓心兒被關冷宮。」

說完，拉着洛水心直接轉身朝外面走去。

榮妃着急地追上前來，出了門，見他們走的匆忙，眉心緊緊皺着眉，擔心不已。

殷永塵拉着洛水心匆匆離開攬月宮，一直走到外面，才終於鬆開他，臉色還有些難看。

「剛才母妃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等待會兒回去之後，我會和她解釋的。」

「沒關係。」洛水心道：「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找你。聽說今天早上，你和世子見過面了？」

殷永塵想起那個被摔壞的盒子，臉色微微一沉，卻沒有說話。

「你們為什麼會發生矛盾？」洛水心仔細地看着他，詢問道：「你和他說過什麼嗎？」

殷永塵臉色微微一變。

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和洛水心已經有了肌膚之前，才會在洛水心去嶺南之後，將這件事告訴殷無離，是想要勸他放棄，

可沒想到，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洛水心，而是霜兒，他卻不想再解釋，而是讓誤會一直下去。

「沒有……我們什麼也沒有說……」

「是嗎？」洛水心更加疑惑。「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麼會性格大變？」

「他欺負你了？」

殷永塵迅速緊張起來，仔細將洛水心上下打量了一遍。

「我沒事，殿下不用擔心。」洛水心皺起眉。「我現在更加擔心的是世子……如果殿下發現了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殷永塵微微點了點頭，心裏卻不是滋味。

「你只關心殷無離，何時才能關心自己？」

說完，洛水心卻在垂眸思索著，並沒有聽到他的低喃，見四皇子答應之後，便轉身離開。

殷永塵面色陰沉，一直看着洛水心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洛水心剛回到王府，嘯風殿中卻一個人也沒有。

陳青站在門口，低聲道：「殿下有事需要外出一趟，世子妃先休息吧。」

「他去做什麼了？」

陳青搖了搖頭。

「屬下不知。」

洛水心皺起眉，轉身進了嘯風殿中。

另一邊，殷無離出現在酒樓中。

安靜的包廂中，桌上只放着一壺酒，卻沒有被動過。

過了一會兒，門口才走進來一個人，深藍華裙，帶着幃帽。

殷無離冷冷掃了她一眼。「你要本世子過來，最好能說出一個理由。」

女子走進來，將門關上，看着世子，抬手取下頭上的帷帽，微微一笑。

「世子殿下，霜兒會請您出現，是有不得不說的事。」

殷無離目光冰冷，薄唇緊抿，沒有開口。

霜兒抬腳走過來，在世子對面坐了下來。

「殿下，有些事，霜兒想了又想，還是不能再繼續幫小姐隱瞞了。現在小姐已經是世子妃，有些事情就不能做了。」

聞言，殷無離目光更加滲人，冷冷掃過去，讓霜兒心頭髮寒，不一會兒，手心就滲出一層細汗。

「你想說什麼？」

霜兒緩緩道：「小姐和四殿下的事……霜兒想，殿下一定很想知道。」

殷無離心頭一震，猛地握緊拳。

半晌，才終於開口。

「說。」

霜兒偷偷鬆了一口氣。「殿下可知道，小姐從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和四皇子來往了嗎？甚至在小姐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四皇子就已經送給小姐一根發簪，作為定情信物。」

說着，她將手中的紅寶石發簪放在桌上。

「小姐為了不被人發現，才轉而送給了我。小姐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世子妃，她每天都在和霜兒說，想要離開晉王府，想要離開世子。」

殷無離緊緊抿著嘴唇，渾身的肌肉緊繃着。

「是心兒，你才能跟在四皇子身邊，你不要忘了。」

說起這個，霜兒苦笑一聲，眼中滿是凄涼。

「世子殿下一定不知道吧？霜兒為什麼會懷孕？就是因為四皇子將我認做小姐，才會和我有了肌膚之親，我才會懷孕！」

她的聲音微微抬高，顯得更加凄厲。

「小姐從嶺南回來的那天，四皇子就寫了秘信約小姐，在城外的桃花林相見，那日，世子不是也看到了嗎？」

殷無離厲眸微眯，腦海中浮現出那日的畫面。

當時他還在懷疑，為什麼被軟禁在宣宜宮中的殷永塵，那天會這麼巧，出現在哪裏……

霜兒繼續道：「世子可曾想過，為什麼四皇子會認錯了人？若不是有世子在場，那天，去桃花林赴約的人，就會是小姐，而此時懷孕的人也會是……」

「住口！」

殷無離猛地起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中怒火高漲。

霜兒的聲音戛然而止，鼻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

她不斷掙扎著，卻還不甘心道：「小姐覺得對不起我，才會讓我跟在四皇子身邊，甚至，前兩天才藉由我的手，給殿下送了一個盒子，我……」

那個盒子！

那些不堪入目的話浮現在腦海中，殷無離迅速收緊自己的手，霜兒面色更加痛苦。

「世子殿下，我說的這些，都、都是真的，絕對不會作假……」

殷無離冷眼看着她，過了一會兒，突然鬆開手。霜兒直接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起來。

「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本世子？」

霜兒抬起頭來，臉色還十分蒼白，聲音沙啞。

「因為霜兒再也無法忍受，小姐竟會對世子不忠。」說着，她連忙爬過來，抱着殷無離的腿，一邊哭喊起來。

「小姐雖然有錯，但她也是情難自製，還請世子殿下不要責怪小姐，讓她走吧，讓她和四皇子在一起，成全她的心愿。」

「霜兒求求殿下，放過小姐吧，小姐在晉王府中，一點也不快樂，不要再勉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