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你永遠是心兒（二更）

「不要叫我心兒，我現在叫洛忘。」

短短一句話，卻讓殷無離心頭頓時一沉，站在原地，眸色陰暗，一直看到洛水心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洛忘？

她想要忘記什麼？

忘記仇恨？

還是忘記所有和他有關的一切？

殷無離苦笑一聲，當初，洛水心為了殷永塵，離他而去。如今，竟又為了淵戈，將自己送入虎口。

一個殷永塵如此，一個淵戈又如此，卻永遠不會有自己的位置。

難道，她真的從一開始就在恨他嗎？

男人握緊拳，卻不肯放棄，他向來是這樣的人。

上天給的，他要。

縱然洛水心是上天不給，他也必須奪過來，緊緊握在手中，才會安心。

就算死！

也要拼盡一切抓住！

殷無離下定決心，眸色變得更加幽暗，冰冷。

洛水心走出大殿，就見徐弘正等在外面。

「世子妃。」他走上前來，低聲道：「房間已經準備妥當，按照殿下的吩咐，都是世子妃最喜歡的。」

落水心卻冷冷抬頭朝他看來。

「不要叫我世子妃，我已經和你們的世子和離。」

徐弘卻道：「殿下從未同意，如此，洛小姐便一直都是世子妃。」

洛水心不語，視線越來越冷，徐弘沒有辦法，只好改口。「洛小姐請跟我來。」

說完，洛水心才終於走動，抬腳跟着他朝前面走去。

徐弘帶着她朝另一邊走去，來到房間門口，緩緩道：「房間都是按照當初洛小姐在晉王府時的樣子佈置，分毫不差。」

洛水心眼中卻沒有絲毫波動，抬手推開房間的門。

裏面，果然和記憶中的嘯風殿一模一樣。

她微微皺起眉來，冷聲道：「我不記得自己曾住在這種地方，沒有其他房間了嗎？」

徐弘低着頭。

「這是殿下的吩咐，請洛小姐不要為難屬下。」

聞言，洛水心不得不抬腳朝裏面走去，轉過身來，對徐弘道：「告訴世子，等救出都爾塔之後，我就會離開。」

徐弘聞言，臉色有些難看，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才終於離開。

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洛水心站在房間中，轉頭看了看四周，眼中只剩下冰冷。

又是這裏，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停留。

她選擇來到暗樓，一是為了殺殷無離報仇，另一個目的，就是救出都爾塔。

洛水心從來不欠人情，當初淵戈將她從涼城救走，救她一名，這一年都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自己都看在眼裏。

只不過，淵戈想要的，自己給不了。

在經過那些事之後，洛水心就再也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的東西。

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都爾塔救回，替他解圍。

洛水心握緊拳，眼底是洶湧澎湃的殺意，恨不得現在，就立即殺了殷無離！

但是現在，她還不能動手。

離開房間，洛水心迅速在暗樓中查探起來，尋找都爾塔的蹤跡。

可是找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迹，甚至只看到陳青和徐弘兩個人。

偌大的暗樓中，竟然只有無數的影衛，但無論洛水心說什麼，影衛都不會回應。

她緊皺着眉，轉身朝樓下走去。

上次和淵戈一起來救道爾和流刀的時候，暗樓中還有地牢，都爾塔會不會被關在下面？

她快步朝下面走去。

才剛走到地牢入口，準備進去，之前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出現的影衛，此時突然擋在眼前。

「沒有殿下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入。」

洛水心抬腳上前一步，正準備進去。

寒光一閃，影衛竟直接拔出刀，擋住她。

洛水心不得不停下來，看了他們一眼，心中更是懷疑。

轉身，重新回到了房間。

一定要找機會，再去地牢看看。

深夜。

和晉王府嘯風殿一模一樣的房間中，一片黑暗。

房間的門被人緩緩打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男人一身黑衣，視線在房間中一掃而過，能依稀看到裏面的擺設，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那抹熟悉的身影就躺在床上休息，這一幕，曾經多少次在他心中浮現，夢寐以求而不得。

此時，卻再次出現在眼前。

洛水心就躺在床上，和以前無數次他回到嘯風殿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殷無離抬腳朝裏面走去，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當初。

「心……」

他剛要開口，卻突然回神，終於想起，眼前的洛水心，已經不是以前的洛水心。

而他，也沒有資格開口。

若是開口，洛水心醒來，看向他的眼中，卻只有冰冷。

手慢慢握緊，最終，還是將心裏想說的，都忍住了。

他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生怕會將洛水心吵醒，驚擾此時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

此時床上的人還在熟睡，得來不易的平和。

房間中沒有點燈，但殷無離卻一直站在洛水心身邊，低着頭，無比認真地看着她的模樣，視線仔細臨摹著每一個痕迹。

心頭傳來一陣刺痛，像是刺入一根針，看不見，摸不著，卻疼得厲害。

他忍不住抬起手，慢慢朝洛水心伸過去……

睡夢的人，倏地睜開眼睛！

眼底閃過冰冷的光，滿是清明，似乎早就已經醒來，沒有半分睡意。

洛水心一躍而起，動作飛快，手中的刀已經出竅，匈奴特有的彎刀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乾淨利落地朝眼前的人刺去！

毫不猶豫！

殷無離微微後退半步，堪堪避開洛水心的攻擊。

鋒利的刀順着胸口，刺穿了衣服。

洛水心單手支撐在床上，身體在半空中強行轉過半圈，再次攻去！

殷無離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鋒利的彎刀撕裂空氣，呼嘯而來。

洛水心眼中的殺意洶湧，緊緊握著刀，就在即將刺破殷無離脖子的時候。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冰冷的刀鋒剛好貼著皮膚，若多一分，便會見血、封喉。

殷無離眼中連眨都沒有眨一下，甚至不看一眼。

洛水心咬緊牙，眼中的殺意還在沸騰，冷聲道：「我現在不會殺你。」

一邊說着，將刀慢慢收了回來，嘭一聲，刺進桌子裏。

繼續道：「但有一天，一定會動手！」

說完，轉身背對着他坐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殷無離。

「你若是想多活幾天，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殷無離卻反而上前一步。「如果我堅持呢？」

洛水心的目光更加冰冷，毫無溫度，一邊說着，手握緊了身邊的彎刀。「你覺得我不敢動手？」

「我知道你敢。」殷無離道：「我的心兒一旦下定決心，就絕對會做到，天底下，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就算有，他也會讓洛水心成功。

聽見這個稱呼，洛水心抬頭看向他，緩緩道：「以前的心兒在一年前的此處，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洛忘。」

殷無離眸色一沉，抬手輕輕托住洛水心的臉。

「在我心裏，只有心兒。答應我，心兒，至少在這裏。」

說完，卻見洛水心目光冰冷，沒有一絲動搖。

他苦笑一聲，只好道：「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聞言，洛水心才終於道：「我要去地牢。」

「好。」殷無離迅速答應下來。「明天我可以帶你去。」

洛水心避開他的動作，直接轉身朝床的方向哦組曲。「我要休息，你可以回去了。」

看到她的北殷，殷無離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床上，洛水心雖然躺着，卻雙眼大睜，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裏。

第二天一早。

她還沒出門，房間便被敲響，徐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洛小姐，殿下請您一同用早餐。」

洛水心打開門，卻見只有徐弘一人，皺了皺眉。「陳青呢？」

陳青比起徐弘來，更容易衝動，她正打算從陳青口中套一些消息，沒想到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沒有出現。

徐弘微微低着頭，道：「陳青不會說話，殿下命他暫時不要出現在小姐面前。這幾日，如果殿下有任何吩咐，都由我來告訴洛小姐。」

洛水心面色微微一沉，跟着徐弘朝前面走去。

沒想到，殷無離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先把陳青支開了。

一直走到飯廳，洛水心一走進去，卻發現裏面的擺設，竟然還是和晉王府一模一樣。

殷無離早就已經坐在裏面，桌上放滿飯菜，卻沒有動筷，似乎特意在等她。

洛水心視線一掃，桌上的飯菜，竟然都是自己喜歡的。

她抬腳在另一邊坐下，提醒道：「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話。」

殷無離的動作微微一頓。

「吃完飯，我就帶你過去。」

說着，竟親自動手給她夾了菜。「都是你喜歡吃的，之前你在去過，應該吃不到。」

洛水心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動作。

殷無離聲音沉下來。「不吃，就不去。」

聞言，她才終於抬手，吃完碗裏的東西。

「現在可以過去了吧？」

殷無離看了一眼碗裏的東西，面色陰沉，薄唇緊緊抿著，抬腳朝外面走去，桌上的飯菜，他一口也沒有動過。

一直走到地牢，有了殷無離的帶領，這次，那些影衛沒有再出現。

他停在門口，沉聲道：「你要找的人就在裏面，不要妄想將人帶走。」

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

洛水心抬腳朝裏面走去。

穿過長滿青苔，不斷向下延伸的台階，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地牢中一片漆黑，彷彿散開的墨水，就連立在牆壁上的壁燈，竟然也穿不透這黑暗。

洛水心繼續朝裏面走去。

很快，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呻吟。

她立即加快腳步，停在牢房前面，看到黑暗的角落中似乎坐了一個人。

「都爾塔。」

一聽見聲音，角落中的人迅速跳起來，一把抓住欄桿。

「洛忘！是你！你來救我了？」他眼中露出一陣狂喜，着急道：「快點把牢門打開！讓我出去！」

洛水心卻沒有動作，視線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看來你沒事。」

「什麼沒事？難道你沒有看到我現在被他們關起來了嗎？」都爾塔氣急敗壞道：「是淵戈讓你過來的，對不對？快點開門！磨磨蹭蹭的，要你有什麼用？」

「要是耽誤一會兒，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你！」

就算此時身處牢籠，都爾塔也根本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反而還不斷叫囂著。

洛水心的目光變得冰冷。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資本命令我嗎？現在若不是我，你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裏。如果還想出去，就乖乖聽話。」

「你還敢威脅我？」都爾塔惱怒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當初淵戈把你帶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北殷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有手段，就會勾引男人！」

「閉嘴！」

洛水心厲聲打斷他的話，臉色微微一變，轉頭朝周圍看去。

剛才是什麼聲音？

都爾塔卻還在肆無忌憚地叫囂著。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你只不過是一個……」

剛說到一半，洛水心突然回頭，冷冷朝他看去。

冰冷的視線彷彿淬血，讓人膽寒。

都爾塔心裏一抖，聲音竟戛然而止，不敢再說下去。

洛水心一邊查看周圍，一邊抬腳朝那邊走去。

剛才都爾塔說話的時候，她明明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彷彿什麼東西碎裂，卻悶悶的，似乎被故意掩蓋。

她仔細辨認這方向，抬腳走過去，竟來到那面鏡子前。

光滑平整的鏡子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清晰無比。

上次過來的時候，她就懷疑，玻璃就算是對北殷來說，也十分珍貴，怎麼會放在地牢中？

她抬腳上前，抬手，將手指輕輕貼在上面。

指尖和鏡子裏的倒影貼在了一起。

洛水心臉色頓時一變，迅速拿起一旁的椅子，反手砸上去！

嘩啦一聲！

巨大的鏡子瞬間破碎，掉落在地上。

殷無離的身影，出現在鏡子的另一邊。腳邊，是一個破碎的玉佩。

剛才洛水心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你一直都在這裏。」

洛水心冷冷看着他。

從第一次她和淵戈在這裏救道爾，也就在這面鏡子後面，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剛才將她帶到地牢門口卻離開，也是在這面鏡子後面。

她和都爾塔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他看到眼中。

殷無離眼中卻沒有半分驚訝，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一定會被她發現。

他眼中滿是怒火，腦海中，還回蕩著剛才都爾塔的話。

在渠國的這一年，洛水心和淵戈又發生過什麼？

洛水心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要離開。

剛走了一步，卻被殷無離拉住。

抓住她的手微微收緊，手腕上傳來了淡淡的刺痛。「你就是為了淵戈，才千辛萬苦，要救走都爾塔？」

「是又如何？」洛水心用力甩開他的手。「躲在鏡子後面看了這麼久，都看夠了嗎？沒想到堂堂晉王世子，竟然會躲在牆后，偷聽別人的話。」

殷無離咬緊牙。「我為什麼會這樣？若不是你不肯見我，我何必如此？」

「世子、世子殿下！」一旁的都爾塔着急道：「殿下，你就讓了我吧，我絕對不會對北殷不利的，等我回去之後，我馬上就帶兵撤退！一刻也不會停留！」

洛水心和殷無離卻連看都沒有看他。

正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傳來。

徐弘一走進地牢，就感覺到了空氣中凝結的氣氛，硬著頭皮抬腳走過來。「殿下。」

開口，見兩人還是不說話。

他只好又道：「渠國三皇子淵戈帶人已經來到暗樓外，似乎是來找洛小姐的。」

洛水心聞言，迅速轉過頭來。

淵戈怎麼來了？

殷無離的目光卻更加黑沉，怒氣不斷翻滾著，聲音陰寒，殺意暗涌。

「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