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纖墨出關
?十年後，第一縷朝霞投射在靜祥洞門的圓心之處，發出耀眼紅光。紅光滲入洞門，咔咔作響，隨之洞門緩緩開啟。久違的光亮穿過開啟的縫隙射入洞中。
冥思著的纖墨正修鍊心法，早已忘了今日是出關之日。她閉了閉眼，靜祥洞內夜明珠柔和的光亮，讓她對刺眼的亮光有些不適。十年時間，足以讓她從初入靜祥洞的焦躁不安，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半個時辰后，纖墨才深吸口氣，緩步而出。
高聳的月雙殿中，因三弟子的回歸，聚集了翼雙門上下。月神高坐上首，兩側坐着他的三位弟子。
在受了纖墨的跪禮后，月神道：「為師探得你如今已有兩千年修為，想來十年裏，你未有再虛耗時光。」
青絛與季風皆是會心一笑，纖墨則笑得尷尬。她現今六千歲，修為兩千年。還是身攜師父千年靈力，閉關苦修十年的成果，可見師父對她有多不報期望。
季風壞笑道：「小師妹當是適合閉關修鍊，再有個百年閉關，相信小師妹定能接手門中事務。」
想着閉關中漫長的孤寂歲月，纖墨內心鬱結，不客氣將冷眼刀子奉上。咬牙道：「不若二師兄一起？」
季風正經收色，不急不緩的道：「當然長期在幽閉的石洞中生活，若沒有堅定的意志，容易滋生心魔。小師妹年幼，根基本就不穩，閉關這類修鍊偶爾為之為好，否則翼雙門有可能出個瘋弟子。」
「二師兄心志一向堅定，定是最適合閉關修鍊的，對吧？」纖墨睜著亮閃閃的烏眸道。
「你師兄我如今主理翼圓堂，如何脫得開身。沒有我，世間姻緣難成，沒有我，天下怨氣滋生。」季風越說越是得意，不由嘆道：「師兄的重要，你還小，不明白的。」
「那師父呢？」不明白的纖墨狡黠的問道。
「師父自是更為重要。」季風訕訕。
月神雖素知二弟子愛耍嘴皮，此刻卻也想緊緊他的皮，冷冷道：「翼圓堂堆著的公務，可是處理完了？」
「……」季風耷拉下腦袋，纖墨笑得開懷。
「小師妹，你閉關時，可有毒發過？」青絛關切道。
纖墨思索片刻，搖頭道：「未曾。」
月神皺眉，「為師查探過你的心脈，從脈象看，你至少有過一次毒發。」惑魂毒毒發，果然無有意識，三弟子的這點修為顯然不足以抗衡惑魂毒。
纖墨啞然，殿內一陣靜默。自纖墨中毒以來，翼雙門上下對惑魂毒皆有所了解。醫書記載，一旦惑魂毒發作，以後便會發作的愈發頻繁，毒發持續的時間亦會愈來愈長，直至永不清醒，成為一根無知無覺的木頭。
空氣沉悶的難受，纖墨率先打破靜默，自嘲道：「其實這毒吧，還挺厚道。如今中了與沒中一樣，感覺倒也不壞。」
季風點頭嗤笑：「沒錯。小師妹若是毒發在外，指不定還能偶遇奇緣，得仙道秘法，開一代宗門。」
纖墨一副認真狀道：「那我定留下宗主位置與師父，師姐為左使，至於師兄嘛……」她故意頓了頓，挑眉看向二師兄。
季風笑着搭台：「如何？」
「也便只有守門的位置與你。」纖墨說完哈哈大笑。
季風雖知纖墨無啥好話，笑臉亦忍不住僵住，假作哀怨道：「小師妹真狠，師兄白疼了你。」
青絛撲哧笑出聲來，「師姐先謝過小師妹了。」
纖墨挺起胸堂，將聲線壓的威嚴低沉，恍若已開創出宗門的大家，「大師姐的才幹，自是當得。」又撒有介事的自語道：「我得好好想想這個宗門起個什麼名好。」
季風嗤笑道：「小師妹，醒醒吧。」
看着殿內幾個弟子玩笑，月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三弟子雖不受他待見，總是他的親傳弟子。那張消瘦了些的圓臉好歹喚了他幾千年的師父，若日後那張笑臉真變成一根獃滯木頭，他內心到底還是不忍。罷，弟子皆是孽債。他狠了狠心，終是下定決心道：「為師要考校纖墨這十年閉關的功課，你們下去吧。」
青絛季風起身應是。
離開前，季風偷偷對着愁眉苦臉的纖墨擠眉弄眼，一臉幸災樂禍模樣，惹得纖墨直想撓他一臉。
隨着殿內只留有纖墨與師父，纖墨心撲通撲通的跳得更為厲害。她本便有些敬畏師父，如今高坐上首的師父要考校於她，她內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威壓感。
月神也懶得繞圈，直接道：「你修為太差，體內餘毒未清，為師如今傳你一門本門禁術。」
原本內心緊張的狂跳的纖墨茫然一片：「……」
「此禁術名為控心術，乃本門獨門功法，世間除卻為師，再無仙家會此功法，即便是你師姐師兄。為師要你發下重誓，無論何種情況，此功法絕不外泄。」
無論是掌權者，或是別有用心者，若是知道世間有此功法，定會不擇手段的摧毀或擁有它。月神此刻欲傳於纖墨，一是迫於弟子病情的無奈；二是他雖從未親自教管纖墨，但她自幼生活在翼雙門，幾千年的歲月還是足以讓月神了解到此弟子心性最是淡然；當然最重要的是，此功法雖能引起毀天滅地的爭奪，但凡是能存於世間的事物，必有其存在的道理，月神內心深處還是期望此功法能被傳承下去。
纖墨有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是考校閉關功課嗎？為何是傳授本門獨門功法？師父可從未喜歡她，眼前的師父可還是她的師父？她怔忡中……
見三弟子傻呆模樣，月神有些不耐道：「控心術能控制世間生靈的神智，是門逆天功法。修鍊此功法或許能壓制住你體內的惑魂毒，否則翼雙門下出個呆木頭，為師丟不起這臉面。」
纖墨此時還理解不了何為獨門禁術，此逆天功法到底有何特殊之處。雖師父的口氣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耐，可她卻能感受到那冷淡之下，異常溫暖的心。她誠心跪下起誓：「師父在上，纖墨在此立誓。纖墨倘若將控心術外泄，必日日受雷劈電鞭之刑，永世不得超生。」說完俯首地面，全心拜服。
月神看着俯首於地的弟子，能感受到她的心意。嘆道：「起吧。」
纖墨直起身子，只見師父伸出右手，亮光在掌心閃現，半晌后亮光消散，豁然出現卷書籍，緩緩向她飄來，跪着的纖墨神情肅穆的雙手接過。
「此秘籍是為師意識凝聚而成。十日內，你需將此心法一字不拉的熟記腦海，十日後，此秘籍將自動消散。記住，此功法絕不允許拓寫。為師只與你一次機會。」是否與此功法有緣，皆看三弟子的造化。
纖墨凝重叩首：「是。」
親授功法無異於已正式認下纖墨為親傳弟子，只是月神看着三弟子還是有些礙眼，也不再多言，揮手道：「下去吧。」
纖墨帶着滿心尊崇，躬身退出月雙殿。
殿外不遠處的水榭內，二師兄正笑着招手喚她，不用說，最是幸災樂禍的師兄正等著笑話於她。
纖墨故意撅著嘴，轉身走向另一方向。她默念數字，果然才將將念到一，二師兄已飛身在她身前。
「師兄我可是特意等著與小師妹敘舊的，這麼多年，可想壞了師兄。」
纖墨沉臉低頭不語，假作心情不悅狀。
「怎麼，小師妹挨師父罵了？」季風笑的滿足。
纖墨抬起圓臉，佯瞪二師兄一眼，欲繞過他離開。
四位親傳弟子，沒一位能讓月神完全滿意。
大弟子青絛雖不夠聰明，不會揣摩他的心思，不過勝在勤勉踏實。三弟子、四弟子雖皆是被逼收下，他恨不能將他們趕走，但勝在年幼。是以，懶散又愛耍點小心機的二弟子季風便是唯一常挨師父訓斥的弟子。
難得有位難友可與他共勉一番，季風自是不願放過，「小師妹，跟師兄說說，咋回事，師父考你啥了？走，上師兄那坐坐去。」
纖墨眼神很堅定，拒絕的很徹底，「不去，師妹我要回去閉關。」昂首繞開二師兄。
季風已腦補完纖墨挨訓的場面，笑得意味深長。也不阻攔纖墨，端著師兄的架子在後面勸慰道：「師父向來刀子嘴，訓訓也就過了，小師妹別往心裏去……」
可惜他未瞧見離開的纖墨，正咧著嘴，無聲的，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