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壞了不會死

河水翻滾，冒出大片大片駭人的血跡，甚至不斷地有屍體浮上來，水面下的戰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梳着羊角辮的趙倩倩。小丫頭鬼靈精怪，滴溜溜的大眼睛轉得比誰都快。

夏青非常小心，落水瞬間甚至不濺起一片浪花，自認已經夠小心了，但還是被趙倩倩這小丫頭髮現了，撒腿追到船尾。夏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根本沒用，趙倩倩大聲叫了起來，「喂，小畫師，你去哪裏？」

「風浪太大，船就要翻了，我去殺了那條孽龍！趙姑娘，別走開，我一會就回來，等我啊！」夏青一副要屠龍的神情，朝趙倩倩揮揮手，潛到水裏走了。

「笨蛋，回來，你會死的，回來！」

趙倩倩急了，想跟着跳到水裏卻又不敢。夏青一轉眼就不見了，然後，腦袋從七八米外冒出來，時隱時現似乎要被暗流捲走，急得趙倩倩大聲呼喊。一個巨浪拍打過來，龐大的畫舫激烈搖晃，一個站在甲板邊上的護衛失足掉進水裏，瞬間就被浪頭吞沒。趙倩倩也差點掉進水裏，使勁抱着桅杆。

水面下，兵部高手和惡龍的戰鬥更加激烈了，河水猛烈翻滾，似乎整條洛水河都沸騰了起來。

「倩兒，別動！」

桃花妖姬飛身撲過來，一把抱住就要掉進洛水河的趙倩倩。

工部侍郎羅鏡霍然轉身，看着在水裏沉浮的夏青，臉龐一下子沉了下來，「這小子想跑，來人吶，射鵰營何在，給本官殺了他！」

一隊披着紅纓帽的士兵衝上甲板，人人手裏拿着一人長的長弓，彎弓搭箭瞄準夏青。下一刻，咻咻咻的破空聲密集響起，數十支鋒利的弩箭向夏青呼嘯而去，又快又准。這是大康皇朝最精銳的弓箭手，是在戰場上專門狙殺敵軍統領的殺手，箭法驚人，體內的元力也是非凡，每一個都是天人境以上的高手。數十人一起動手，生死境的大高手都危險至極！

夏青也頭皮發麻，深吸一口氣，猛地一頭扎進水裏，竭盡全力往河底沉下去。身後，鋒利的弩箭彷彿長着眼睛一樣追上去，入水后速度仍然不減。還來不及潛到水底，夏青就突然感覺背部一痛，一支弩箭狠狠刺了進來。水面上，隨即冒起一縷血跡。

「覆蓋性射擊，殺了他！」羅鏡下令。

更多的弓箭手衝上來，調整弓弩的角度，覆蓋夏青方圓十米。

「不要，不要殺小畫師！」趙倩倩驚叫，使勁掙扎。

弓箭手們動作一頓，紛紛遲疑起來。

「動手！」

羅鏡厲喝，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沉着臉裝作沒聽見趙倩倩的叫聲。工部人馬已經大舉丈量霧州，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好怕的，但皇后和公主趙倩倩在船上的消息泄漏出去，那就麻煩了。為了保證這兩人的安全，羅鏡殺機大動，非要殺了夏青不可！

「羅大人，住手！」桃花妖姬也皺起了眉頭。

「皇后，那小子來歷不明，不是失足掉進水裏，而是明顯要藉機逃走。霧州兇險，潛伏着許多對朝廷不滿的暴徒，一旦皇后您和公主在這的消息泄漏出去，只怕……」羅鏡還是不願住手，賀仲那個老太監託病不出，船上一個飛羽衛都沒有，要是桃花妖姬和趙倩倩出了什麼意外，他這個工部侍郎都擔當不起。

「我們既然光明正大地丈量霧州，還懼怕被人突襲和刺殺么？」

桃花妖姬頓了頓，說道：「相反，你要是真殺了這個叫夏青的小子，才是真正危險和麻煩。」

「夏青？」

羅鏡心頭一動，隱約聽過這個名字，「皇后，這小子是燕國夏王府的人？」

「夏長空不好惹，但也還沒什麼；那小子的師尊，在江湖上曾有一個稱號，叫劍霸。」桃花妖姬說道，回想起在西海原給趙大管家療傷的魯莽，心中仍然一陣心驚肉跳。

「劍霸，天地盟的盟主趙遜？」羅鏡臉色突然變了，有些事情，江湖上的高手都不知道，只有大康皇朝的大臣才隱約知道幾分，深知劍霸趙遜的恐怖。

「今天到此為止，回營，天黑前務必退出霧州。前方的路讓其他人勘探吧，傳令賀仲，務必保證大本營的安全。」

桃花妖姬吩咐，抱着趙倩倩退回船艙。

「是！」

羅鏡躬身領命，很快，畫舫就在河面上掉頭，順流而下退出霧州。

夏青冒出水面，爬上洛水河邊的一座山坡，目送畫舫遠去。

畫舫雖然走了，夏青卻高興不起來，遠方，十頭龐大的火鳥緩緩地低空飛掠，火鳥背上有人放飛數不勝數的紙鶴。甚至，地面上還有許許多多的紙片人，仔細地勘探地形，丈量霧州的山水。這次勘探，不是某個人或某個宗門的力量，而是整個大康皇朝的力量，是一個帝國的意志！謀划多年後，大康皇朝終於要對霧州下手了，要把霧州納入帝國的版圖。

殺掉畫舫上的人不難，甚至，滅掉整支船隊也不一定就做不到，但漫山遍野的探子怎麼滅掉？誰來阻擋大康皇朝的侵吞？

夏青心頭越來越沉，顧不上拔出背上的弩箭療傷，站在山坡上辨明方向，拔腿往筆架山方向狂奔。

畫舫的船艙內，趙倩倩傷心落淚，面前攤開夏青在西海原畫的三幅畫，越看越傷心。

門外傳來腳步聲，桃花妖姬親自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棗參茶走進來，「傻丫頭，哭什麼呢，快喝茶。霧州陰冷，喝杯紅棗參茶補一補，趁熱喝了。」

「姨娘，你們把那個小畫師殺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呢？」趙倩倩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內轉呀轉，然後流淌了下來。

「傻丫頭，姨娘什麼時候殺人了，怎麼會呢？不是已經阻止羅大人了么？」

桃花妖姬把趙倩倩抱在懷裏，伸手輕輕擦掉後者臉上的淚珠，「放心吧，夏公子聰明得很，跟着他師尊學了一身好本事，不會有事的。那小子一肚子壞水，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啊，放心吧。」

「也是，那小子太壞了！」趙倩倩破涕為笑，然後，一臉憂傷，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

桃花妖姬搖頭，從懷裏摸出一面小鏡子，「倩兒，你看看這是什麼？」

鏡面模糊，似乎矇著一層水霧，但隱約可以看出來有一個少年在荒野上奔跑，背上插著一根弩箭。

「是那個小畫師，他真的沒死？」趙倩倩驚叫，「姨娘，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小法術而已，姨娘在那小子身上做了一個小小的印記。」桃花妖姬笑笑，「倩兒，姨娘沒說錯吧，這小子一肚子壞水，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臭小子，把人嚇死了！下回再掉進水裏，絕對不救他了，哼！」

趙倩倩兇巴巴的，但看着不斷地奔跑的夏青，心頭徹底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