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放權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別藏着掖着的像個老學究！」每年花費大筆經費的情報處，自然不會是白吃乾飯混資歷的地方，能執掌這樣的一個龐大機構，處長也不是個好相與之人。只是聲音低沉的沖着唐城瞪眼，唐城便覺著自己的後背出了一層冷汗，當即按照處長的意思接着言道。
「拿到這些消息之後，我就在暗自琢磨，就算日本情報部分着急向南京城裏派遣潛伏人員，也不應該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連續派來三批潛伏人員。況且情報處前段時間，圍捕城內日本特務的行動也取得不小戰績，按照他們一貫的行事方式，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安排還沒有暴露的潛伏者深潛才對，可為什麼要如此大張旗鼓的派人來南京？」
唐城之前已經提到上海日軍有給在滬僑民發放武器的計劃，此刻再提及特高科連續向南京城裏派遣特務的異常舉動，原本還坐得住的處長心中已經有些警覺起來。北平和上海的情報站這段時間，不斷發回日方近期有異常的報告，只是這些報告還都沒有得到證實，此刻聽到唐城說的這些，處長心底里的危機感便突然之間被放大數倍。
「按照你的說法，日本人如此頻繁而異常的連續向南京城裏派遣特工，就是為了打前站來了？」處長這句話是反問的口吻，唐城卻已經從他閃爍的目光中看到了警覺與不安。不過唐城並不知道處長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更多在意的卻是上海日軍計劃給在滬僑民發放武器的消息，而且他在考慮如果證實這條消息，並且向委員長彙報。
「初步來看，就是這樣，否則日本人絕對不會如此頻繁的在這個時候，連續向南京派出三批潛伏人員。」唐城此刻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絲毫沒有因為曹萬春暗自給自己使眼色，就改了口。「我在等朋友那邊的消息，如果一切順利，午飯之後，我就能拿到那三批可疑分子的落腳點。我建議立即實施抓捕，眼下南京城裏的穩定最重要，順藤摸瓜那種事情完全沒有必要…」
唐城的話還都沒有說完，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曹萬春便突然咳嗽起來，而且一邊捂嘴咳嗽，還一邊看向唐城，眼神中是滿滿的警告。「你咳什麼？難不成我是個剛愎自用聽不得意見的昏官？」曹萬春此舉實在是做的太過露骨，唐城下意識捂眼表示看不下去的時候，處長也調轉目光看向曹萬春，一股凌厲之氣撲面而來。
處長不喜言笑，情報處的人很少有人喜歡單獨跟這位待在一起，像唐城剛才那樣在這位面前能夠誇誇其談絲毫不怯場的，也只是情報處里的幾位中高層軍官罷了。曹萬春提醒唐城，只是要唐城謹言慎行，卻不想被處長識破，只是一個眼神看過來，被處長凝視的曹萬春便馬上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透出一層冷汗來。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唐城此刻除了能聽到曹萬春那猶如拉風箱一樣的呼吸聲，便沒有了其他聲響。稍頃之後，處長起身站起，然後用手指點了點唐城。「抓人的事情，我交給你來做，你說的，城裏進了三批日本特務，那你就必須要給我抓到這三批人。我現在回辦公室等你的消息，其他的，我不管也不理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處長的話令曹萬春滿臉愕然，處長這句話算是明白了唐城的任務和權力，可這樣的行動自然少不得調集情報處的人手來實施，唐城畢竟不是情報處的人，而且年齡偏小，他如何能使喚得動情報處的人手？「你留下，協助他！」還沒等曹萬春臉上的愕然散去，只見處長的手臂一轉方向，這次指著的人正是曹萬春。
「曹叔，咱兩個現在可算是一根繩子上拴著的螞蚱了！」目送處長的座駕離開，轉身回到院子裏的唐城，馬上就被一臉哀怨的曹萬春給逗笑了。「安心了，曹叔，要說別的事情，我可能還不敢說什麼。可要是說對付日本人的事情，我好像還從來沒有失過手，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唐城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曹萬春放鬆下來，可是他越這樣說，曹萬春臉上的表情也就越發的難看起來。
有了處長的背書，曹萬春手下幾乎所有的行動隊員，都被調來小院這裏，此外還有三輛唐城要求的轎車和一輛卡車。40多名行動隊員，把小院擠的滿滿當當，其中有認識唐城的，也有不認識唐城這個生面孔，總之院子裏吵嚷的像極了菜市場一般紛亂。「都安靜了！」就在唐城暗自皺眉的時候，曹萬春一聲厲喝，眾人這才紛紛閉上嘴巴。
環視一圈手下的這些行動隊員，站在屋檐下的曹萬春稍稍向後退了一步，把背手而立的唐城讓在了前面。曹萬春手下這些行動隊員本以為還是和以往一樣，有自家隊長分派任務，誰知道曹萬春只是喊了一嗓子，就把人前訓話的位置讓給了這個毛頭小子，立刻就有人不滿意的交頭接耳起來。那些認識唐城的，卻並沒有如此，因為他們知道唐城看着面嫩，骨子裏卻是個不好對付的。
背手而立的唐城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靜靜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在隊列里交頭接耳的那些人。時間一點點過去，唐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不適，而院子裏的嗡嗡聲卻已經消失不見。「既然你們不說了，那我就說兩句。」唐城上前一步，沖面前眾人輕輕點頭，然後繼續言道。「你們當中一定有人認識我，自然也有人可能不認識我，不過這不要緊，反正我也不是你們情報處的人。」
唐城這話立刻讓原本安靜下來的院子裏，再次出現了一片嗡嗡聲，他們想不通一個不是情報處的人為什麼會如此大刺刺的站在這裏。「我知道你們當中，一定有很多人有很多的疑問，疑問我這麼個不是情報處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說實話，其實我也很疑惑，可現實就是這樣，因為處長已經把這次行動的指揮權交給了我，換句話說，我就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既然你們中有很多人不服氣我，而我也不想跟你們有更深的交集，那麼，不如這樣好了。你們就稍稍配合我一些，咱們先合力完成今天的行動，然後大路朝天，咱們各走半邊。」唐城最後這句話，令在場眾人聽着新奇，畢竟唐城最後那句話中的江湖味道很重。「我要先提醒各位一句，這次的任務是處長親自決定的，所以，你們中千萬不要有人玩花招，否則可就不是家法從事那麼簡單。」
唐城提到家法從事的時候，包括曹萬春在內，眾人的面部表情齊刷刷變的僵硬起來。看到這一幕的唐城，嘴角微微斜起暗自發樂，這些人還知道心生畏懼，就說明自己剛才那些話，被這些人都聽進去了。唐城低頭看錶，此刻距離自己跟約瑟夫約好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按照約定，自己應該在午飯的時候，去跟約瑟夫見面索要其他兩伙目標的具體位置。
曹萬春指揮的是一支行動中隊，按照情報處行動隊的人員編製，每個行動中隊下面還劃分為三個行動小隊，而每個行動小隊又是由數個行動小組組成。約瑟夫通報給唐城的目標落腳點有三個，曹萬春的行動中隊下設三個行動小隊，這就正好符合唐城的人員調配設想，這是唐城之前就已經同曹萬春私下商量過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待曹萬春手下的行動隊員各自整理好武器裝備，然後按照小隊分成三隊，唐城跟約瑟夫見面的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曹叔我，現在去跟線人見面，你這邊做好準備，等我打電話過來。」唐城這一次沒有用曹萬春提供給自己的司機，而是選擇了自己親自開車，同時要曹萬春約束手下的隊員不得離開院子，他不想在行動之前出現任何偏差。
曹萬春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再加上有處長為唐城背書，心知如果這次行動順利，自己一樣有功勞可撈的曹萬春，巴不得行動能夠順利完成，有怎麼會拖唐城的後腿。「隊長，那小子什麼來路？屁大個毛頭小子，說話的口氣倒是不小！」目送唐城開車離開，曹萬春才轉身進了院子，就被手下的一個小隊長纏住。
「老萬，你可是我隊里的老人，應該知道我的脾氣。這次的行動可是處長親自交代下來的，你可別弄么蛾子，到時候故意弄出什麼拖後腿的事情出來。」曹萬春皺着眉頭，看向這個很有些脾氣的小隊長，言語中不由自主帶着警告的意思。
「剛才那個就是唐城，是原先三隊隊長唐岐山的兒子，也是處長眼前的紅人。」曹萬春才剛離開，老萬就被相熟的同伴拉去一邊，將唐城的底細給說了個通透，老萬這才知道敢情剛才那個被自己說成是毛頭小子的傢伙，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