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狙殺
「你們這些蠢貨，二十多人，居然連一個人都攔不住，居然還讓他幹掉了一半的人之後給逃掉了！」接到消息的董成趕來診所這裏，雖然現場已經被租界巡捕房封鎖，可是憑着青幫這塊牌子，董成還是得到許可進入診所，查看現場的便利。看過現場的董成，得知手下這隊人死傷半數的時候，便怒不可待的當場發作起來。
「成哥，不是兄弟們不出力，只是那人太厲害了！」被董成訓斥的黑衣人中，有人開口辯解。「我們幾個只是負責外圍的，要怪就怪2樓的那幾個日本人，如果那人潛入2樓的時候，他們就及時發出訊號，我們也就不用被那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手下的辯解之言，董成並沒有繼續怒言以對，因為他看過樓上的現場，也知道戰鬥是先從2樓開始的。
「那人真的很厲害？」董成有些惱火的伸手撓著頭，黃道會這次派來20餘人，2樓的那幾人隸屬特高科，可就是這麼多人，卻還是被那人給跑掉了。
「成哥，那人的確厲害，裏面的現場，你也都看到了。當時我們在外面的兄弟分成兩撥，一撥摸進去協助2樓的日本人，我們算是另一撥，負責從外麵包圍診所。摸進樓里的弟兄還都沒有上樓，就在大廳里先被**給炸了，我們幾個守正面的正準備衝進去救人，那人卻從2樓的窗戶跳了出來。」
跟董成說話的這個黑衣人越說越激動，甚至指着腳下踩着的位置，「就是這裏，當時那人從2樓里跳出來，就落在這個地方。當時小馬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誰知道小馬才叫出聲來，就被那人一槍打中了腦袋。」話說道這裏，黑衣漢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恐懼之色。「那人開槍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小馬才中槍，在他周圍的幾個兄弟，就跟着接連中槍，我們甚至都沒有來得把槍舉起來。」
說話的這人叫肖六，算是董成手下槍法最好的一個，能讓肖六都覺著可怕的人，董成心中也是咯噔閃了一個激靈。日軍跟租界工部局有過約定，非但日軍不能進入租界，而且特高科或是其他日軍特務機關的人員，也不能隨意進出租界。可黃道會不同，黃道會的大部成員都是青幫分子，日本情報機構安插在黃道會裏的人員也都精通國語，打着青幫的旗號，黃道會出入租界要比日本人便利。
靠着青幫的名號，董成很是順利就從租界巡捕房拿回那些屍體，那幾個日本人的屍體自然也算在內。小野正雄是日本人，可他同樣算是個中國通，不但能說一口流利的國語，而且能寫的一手不錯的毛筆字。董成跟租界巡捕房交涉拿回那些屍體的時候，小野正雄跟兩個手下，就喬裝成黃道會的人，混在人堆里。診所里的交戰現場，小野正雄很感興趣，只是不能表露身份的他，遲遲沒有得到進入診所的機會。
得到暗示的董成自然不敢怠慢，跟帶隊的巡捕探長交涉之後，董成用進入現場搬運屍體為由，將小野正雄三人帶進診所。「少佐，黃道會的人說的沒錯，戰鬥最先從2樓開始，咱們的人都在2樓。」小野正雄帶來的兩人中，就有一個擅長現場勘察的好手，只是上了2樓約莫一支煙的功夫，便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
「橋本君的刀已出鞘，顯然是動過手，不過我沒有在他的刀上發現血跡。」從2樓上下來的日本特務，將手中拎着的長刀交給小野正雄。「和橋本君同組的其他人，都死於槍傷，對方應該是個不錯的槍手，他朝每個人都只打了一槍，卻都打在了要害部位。」說話的這個日本特務張開左手，將握在手中的幾粒子彈頭給小野正雄看。
「我已經檢查過他們的傷口，如此近距離的槍擊，按說應該會有子彈鑿穿傷者的身體才是，可我並沒有在他們的身體上找到貫穿傷。少佐請看這幾粒子彈頭，這是我剛才從他們傷口裏找到的，這種子彈的口徑跟常見的手槍彈不同，據我判斷，這種子彈應該是美式m1911手槍使用的11.43毫米手槍彈。」
「m1911嗎？」小野正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依照以往特高科和情報處交手的經驗，情報處的特工似乎並沒有配備美式m1911手槍的習慣。小野正雄跟他們交手多次，被特高科擊斃或是抓獲的情報處特工們，大多配備的都是勃朗寧手槍，其他那些也只是使用不便的駁殼槍或是****。
「沒錯，就是m1911手槍，這種手槍的子彈，我在天津的時候見過。」這個時候，小野正雄的另一個手下也開口言道。美軍在天津常年駐紮着一支小規模的海軍陸戰隊，這支美軍中就連普通士兵都配備了手槍，手槍的型號正是m1911手槍。說話的這個日本特工，來上海前就在天津活動，所以他的話，小野正雄並沒有懷疑。
「難道動手的人不是情報處的人？依照咱們之前跟他們交手的經驗，情報處那邊似乎並沒有如此身手的人！」只是一個人，不但深夜闖入佈置重重的陷阱，而且還能擊殺十餘人之後安然的全身而退，小野正雄自以為自己了解情報處上海站的實力，他絕對不相信這樣的人會是情報處上海站那邊的人。
「馬上展開調查，我要知道上海站那邊是不是來了新人？」略微沉思之後，小野正雄下達命令。「還有，聯繫咱們所掌握的所有探子，我要知道租界這幾天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還要特別注意那些外國情報的人和他們在租界裏的據點，如果今晚的這個人跟上海站沒有關係，那就有可能是那些外國情報機構想要渾水摸魚了！」
小野正雄此刻的擔心不無道理，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他還接到上級的指示，要他近期內約束手下，不得隨意進出租界搞事情。小野正雄知道這個通知，並不是因為日本就怕了租界裏的那些外國人或是他們背後的**，而且因為這段時間，正是陸軍大肆圍攻南京的時候，特高科上層不希望上海這邊再起波瀾，繼而引起諸多外國勢力的針對。
小野正雄三人，樓上樓下的都看了一圈，比對過他們找到的那些**破片之後，小野正雄的兩個手下再次認定，他們所找到的**破片也都屬於美式**。「少佐，我們絕對不可能認錯，本部那邊對各國的輕武器都做過調查，這種**破片的確就是美軍配發的制式**。」
「難道今晚的事情，真的是那些外國鬼畜在作祟？」連續發現的線索都指向了美國，但稍稍知道一些上層消息的小野正雄，不大相信這件事跟美國人有關，畢竟在上海的黑市裏，就有大量的美式武器出售。相較一直供給日本大量廢舊鋼鐵的美國，小野正雄更加願意相信今晚的事情，或許是其他國家勢力做的，他們或許是想要嫁禍給只顧利益的美國人。
暗自思索卻並沒有找到答案的小野正雄只覺著頭疼，等著董成帶人將診所里的屍體全都搬出去之後，小野正雄三人也跟着走出診所。「小野少佐，屍體全都已經搬出來了，我跟巡捕房那邊也已經打好招呼，今晚的事情會按照失火處理，只是巡捕房要求咱們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離開租界，而且這些屍體也都要全部帶走。」搬出診所的屍體一字排開擺在街邊，董成見小野正雄出來，便馬上湊過來彙報跟巡捕房交涉的結果。
董成從未在小野正雄面前故意做出伏低做小之態，這也是小野正雄高看董成一眼的主要原因，不過今晚，小野正雄卻沒有給董成好臉色看。「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跟巡捕房…」板着臉的小野正雄話還都沒有說完，聚集在診所外的這些人就忽然聽到一聲槍響，距離小野正雄的董成便馬上覺著自己的臉上一陣熱燙，下意識的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結果發現手中滿是紅白的粘膩。
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董成，馬上又聽到身側有人驚叫出來，抬頭便看到小野正雄已經仰面摔在自己身前。「少佐中槍了，有人打冷槍…」慌亂叫嚷的這個日本特務，馬上就被下一發子彈擊中頭部，在董成的目視中，也跟着步了小野正雄的後塵。到了這回，董成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手中的粘膩是何物，喉嚨中一陣發癢的他順勢趴到在地上，大口嘔吐起來。
距離診所200多米外的一處樓頂，連續打出兩發子彈的唐城，正快速收起自己的毛瑟狙擊步槍。沒有人會想到，之前才脫離圍攻的唐城，居然敢再次回到現場，而且就隱藏在距離診所不過200米的地方。使用三倍目鏡技能的唐城，並不受夜色的影響，所以在看到小野正雄出現的時候，唐城便決意在這裏使用狙擊步槍，遠距離幹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