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回家

第兩百章 回家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天。

這時候,是何遠感到最痛苦的時候。

你就說說,跟唐朵朵在一起,能聊什麼?

聊學習吧,唐朵朵的學習不太好,儘管她現在很努力的在趕上進度,但何遠為了避免刺激到唐朵朵那敏感的神經,一直很少提到學習這麼回事兒。

聊朋友吧,自從上次去唐朵朵的學校,目睹那件事後,何遠也明白,唐朵朵基本上沒什麼朋友,跟唐朵朵聊這個,無疑是撕開她的傷口,順便往上面撒鹽。

聊吃的喝的吧……唐朵朵是個看起來挺成熟的孩子,除了上次帶唐朵朵去北京的時候,看到了她幼稚的一面。其餘時刻,她都把自己偽裝的很成熟,對這些「小女生」才喜歡的東西,表現的不屑一顧。

何遠再一次感受到了,作為「家長」的困難。

這大概就是他們小時候,一直在意的所謂「代溝」吧。

吃完飯之後,照例是唐朵朵在那裏,彎著腰開始打掃。

兩個人的胃口不大,桌上的菜還剩了很多。讓何遠感到開心的是,他炒的那幾個小菜,基本上都被吃的差不多了——沒法,何遠他們這邊的人,更講究一個下飯,不像南方那邊的人,先吃菜,再吃飯,等到菜吃完了,飯卻沒有吃幾口。

何遠跟南方同事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她們有這個習慣,他一直感到好奇,那些同事就不會感到肚子餓嗎?

不過回過頭來一想,難怪她們普遍身材那麼苗條,估計就是米飯吃的少,硬生生給「餓」瘦的。

作為「大廚」的何遠,這一次終於能夠心安理得的坐在位置上,享受唐朵朵的清理工作。

抽著抽著,何遠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他在那堆買回來的東西里一陣翻騰,找出一個大口袋,回過頭來遞給唐朵朵。

「咯,給你買的甜點,你沒事兒的時候吃着玩吧。」何遠道。

袋子裏除了提拉米蘇啊,芒果千層啊,還有一些爆漿麵包,烤脆的小餅乾等,都是女孩子喜歡吃的東西。何遠也不知道唐朵朵具體喜歡吃哪些口味,就看着貨架,隨便挑選了一點。

反正買的多,這麼多品種口味,總有一種是唐朵朵喜歡吃的吧。

正在打掃衛生的唐朵朵,聞言愣了一下,她接過袋子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何遠說了一句:「謝謝。」

「好了,別這麼嚴肅,這大過年的,就應該開開心心的嘛。」何遠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在唐朵朵的頭髮上摸了一下。

好一陣子沒有摸過唐朵朵的頭髮了,她的頭髮發質一如既往的柔順……就是到冬天了,天氣比較乾燥,容易產生靜電。

何遠剛摸完之後,唐朵朵的髮絲就像是被等離子電器燙過一樣,一根根的捲起來了。

何遠收回手,看到唐朵朵那金毛獅王一樣的髮型,有點不好意思。唐朵朵倒是面無表情,只會抬頭看了何遠一眼,然後伸手將髮絲整理了一下,就提着東西上樓了。

「哦對了,晚上我不在家,你自己看着在家吃點什麼。要是不想在家吃的話,就出去玩吧,缺錢給我打電話。」何遠在唐朵朵身後喊道。

「知道了。」唐朵朵頭也不回,晃蕩著那兩隻裹着白色腿襪的小細腿兒,「噔噔噔」的上樓了。

「這孩子……」目送著唐朵朵的身影消失,何遠摸了摸下巴,搖了搖頭。

自從住在一起之後,除了吃飯之外,唐朵朵都把自己關在那個小屋子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雖然孩子不出去浪,對何遠來說,讓他省心不少,但孩子一直呆在屋子裏也不是個事兒,何遠也怕把她憋壞了。

要不,乾脆組織一些活動。

比如爬山啊,郊遊啊,或者打打羽毛球,一起玩玩電動遊戲?

何遠小時候,她母親一般都是這麼帶他的,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為了讓何遠德,智,體,全面發展。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何遠就會了羽毛球,乒乓球,籃球,足球,會玩小霸王學習機,街機,遊戲機,精通各種國內外文學名著,日本漫畫,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要說遺憾嘛,也不是沒有,比如何遠小時候,一直想要一個GBA的遊戲機,這樣就可以把遊戲機帶到學校里,不僅裝逼,還能趁著下課的間隙速度通關……而何遠母親,則是想要買一台PS,這樣她可以經常和何遠一起聯機玩電動,但要是GBA的話,她就沒辦法和何遠一起玩了。

最後,母親稍稍綜合了一下需求,最終買了一台網吧淘汰的二手電筒腦,美曰其名讓何遠練習打字……

嗯,最後這台電腦,讓何遠拿來玩兒各種單機遊戲了,比如什麼《仙劍奇俠傳》啊,《軒轅劍·天之痕》,《軒轅劍·雲和山的彼端》,《秦殤》,《帝國》,《紅警》,《生化危機》,《三國志曹操傳》……

那個時候,那種小攤販上五塊錢一盤的盜版光碟,是何遠的最愛。不過那時候何遠小嘛,不會裝軟件,只能把光碟買來之後,插進光碟機里,如果電腦自動開始裝載,那他就跟着提示一步一步來。如果電腦沒有反應,他就以為光碟是壞的,然後去找老闆換一盤……

現在想起這個事兒,何遠臉上還有點燒得慌。

只能說,那個時候他們接觸的東西還太少,知識面太狹小。那時候連百度都沒有,想要上什麼網站,要不就去各種導航頁面,要不就得自己記得網址,導致何遠他們一群人跟個文盲一樣。

也幸好當時的老闆也不懂這些東西,要不然他非得把光碟砸在何遠臉上,大喝一聲:「你家光碟才是壞的,你全家光碟都是壞的……」

何遠在腦子裏籌劃,要帶唐朵朵一起玩什麼,他甚至打開淘寶,開始搜索起各種運動器械,和PS遊戲機……不過因為過年的原因,快遞都放假了,何遠只能跟店家聯繫了一下,確定春節之後,快遞上班,就給他發貨,然後,何遠就下了單子。

下完單子之後,何遠伸了個懶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看看時間,已經三點多,快四點了,差不多是時候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何遠回到客廳里,將之前準備好的禮物,都挑了出來。

其實他準備的東西,也沒什麼,基本上都是網購的一些糕點食品,還有何遠讓苒苒快遞過來的一些小玩意……

說起來,何遠每次給被人送禮的時候,都非常頭疼,到底要送什麼。

尤其是每年回家,要帶什麼禮物,對何遠來說真是一件抓破腦皮的事兒。

之前問了好幾個人,大家都說,隨便帶帶,就買點土特產吧。然後呢,何遠搜了下北京的土特產,又去王府井,西單那邊逛了逛,發現基本上都是什麼北京烤鴨啊,冰糖葫蘆啊,驢打滾之類的。

之前何遠還買過一次,帶回去,春節過完之後,何遠回北京還沒呆上幾天,父親就打電話來,先噓寒問暖,問了一下何遠的情況,何遠回應了之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父親那猶猶豫豫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你以後回家的話……別買東西了,你買的那些烤鴨啊,我們這邊也能買到,還熱乎著呢。還有那個糖,以後也別買了,太甜了,家裏人都吃不慣,還是別花那個錢了。」

何遠立馬就懂了。

從那以後,每年回家要帶什麼東西,就成了何遠的一塊心病。

他嘗試過讓去法國旅遊的朋友,帶香水;嘗試過在狗東上,給弟弟他們買CK的錢包;嘗試過給奶奶買小紫葉檀的手串,還有銅製的香爐;想過……

但一來何遠錢包遭不住,這些東西價格都不便宜,何遠都是幾個幾個的買,要照顧到每一家。總不能這家送了東西,那家不送吧?瞧不起人了咋是。

二來,何遠又要保證,每一次買東西都不重複,既要送的體面,又要把價格控制在一個他能承受的範圍內,可把他給愁的,髮際線往後移了這麼多,這件事兒也不是沒有責任。

其實,真要不送,也不是不行。

家裏人也不是什麼嘴碎的人,你沒帶東西回來,他們也不會拿着個事兒來擠兌何遠。不像有些家庭,經常會說某某某在哪座哪座城市上班,過年回來怎麼不帶點當地的土特產啊。

說到底,還是何遠自己好面子。

家裏的親戚,總體上來說都比較和諧。

雖然何遠小時候討厭過他們,但長大后覺得,跟其他人的親戚相比,他家的親戚已經幫過很多忙了,何遠不能忘本。

二來嘛,人都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概念,雖然何遠在外打拚這麼多年,手上也沒幾個錢,但他那是大錢沒有,小錢不缺。而且因為沒掙大錢嘛,才想花點小錢,裝裝逼……

反正何遠一整年都在北京當孫子,好不容易有那麼幾天,可以回家休息一陣子,他也不想過的那麼憋屈。這大過年的,何遠要跟着家裏到處蹭飯,送點禮物,吃起來也心安理得一點——好歹是送過東西的,也不算白吃白喝。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在家裏調養了幾個月,何遠的心態已經平復下來了。

說白了,還是在外面呆久了,心情太過浮躁。接觸的有錢人多了,看到的華麗場景多了,內心裏總會有那麼一些自卑的感覺。而對於何遠來說,花錢送禮,就是他用來降低這種自卑感的手段之一。

就跟好多外出打工,一年到頭就存幾萬塊的人一樣,明明在外面吃着幾塊錢的食物,住着十來個人一起合租的宿舍,一回家之後就去打牌,賭錢,幾萬幾萬的輸,輸完之後又繼續出去打工……要說不是為了圖一個面子,何遠是不相信的。

反正對何遠來說,花錢買禮物送人,總比拿去賭錢輸出去了,還要硬撐着裝逼強。

何遠將禮物都找了出來,分文別類的排好,數了數數,感覺應該沒有漏下東西。

何遠正好提着東西出門,突然又想起什麼,拿起之前在城裏取出來的現金,將現金分了分,塞進幾個紅包里,然後放在了內襯口袋中。

這幾年家裏也舔了不少人口,何遠也是升級當舅舅的人了,要給侄兒侄女什麼的發發紅包。前幾年就不說了,何遠父親幫何遠給了,現在何遠房子也有了,錢也不缺了,也該履行下作為舅舅的責任。

弄完這些后,何遠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有他哥哥發過來的短訊,告訴何遠,今天晚飯是在二伯家吃。接着他又問,何遠是什麼時候回老家,要到家的話給他打電話,到時候他開車來高鐵站接何遠。

不過之前何遠就已經婉拒了,他又不是真的坐高鐵回家,總不能為了裝的像樣一些,自己先打個車去高鐵站,然後再給他哥打電話,讓他哥開車來接他吧……

跟神經病一樣。

不過,這樣一來,何遠自己的車也不能開了。

老家人都在市區里,密度還是蠻高的,何遠要是真開車過去,到時候停車拿東西的時候,被家裏人認出來,他還真沒法解釋那輛車的事兒。

哎。

想到這裏,何遠又揉了揉太陽穴,他感到自己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這就是為什麼何遠不喜歡說謊的原因,一旦你說了一個慌,那後面你就需要用無數個慌去填補它,這可比你在外面打工,做工作累多了。

既然不能開車,那何遠這大包小包的東西,就很難拿了。

好在,現在互聯網發展的越來越快了,連何遠他們這個小縣城,也被滴滴公司給覆蓋了。雖然他現在在老家,但只要打開叫車軟件,就能夠打到車輛,還不會像以前一樣,因為在農村裏,車子不願過來,要過來還得加價。

何遠打開叫車軟件,叫了一輛快車。好在,他們這是縣級市,雖然是過春節,但行程比較短,車子也比較多,他剛把單子發出去沒兩分鐘,就有人接單了。何遠看了一下,那車子距離他的位置也挺近,也就兩分鐘左右的路程。

何遠記下車牌號,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提出巷子,然後站在巷子口那裏等。沒過多久,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就從遠方開過來,何遠看了一下車牌號,確定是自己打到的那輛車,於是伸手攔了下來。

車子在路邊停下來,師傅搖下車窗,看了何遠一眼,道:「是尾號8743的乘客吧?」

「對,是我,麻煩打開一下後備箱。」何遠客氣的說道。

「好叻。」師傅飛快的打開後備箱,還打開車門,從駕駛位上下來,幫着何遠將那些東西放進後備箱中。

好不容易將東西放好,何遠「啪」的一聲,將後備箱蓋上,對師傅說了一聲:「謝謝。」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這邊的師傅,跟北京那邊的師傅不太一樣,十分沉默。

當然,北京那邊也是要分人的,比如有些師傅也很沉默,有些師傅就很健談,一路上跟你從樓市聊到股票,從股票聊到政治,經濟,文化,甚至還能跟你聊聊娛樂圈,說說那些娛樂大佬私下裏的生活。

首都畢竟是首都,那些在外省人眼裏高高在上的各位大佬,在首都那兒的三教九流里,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尤其是那些經常往市區跑,接活兒的人,時不時就能遇到一個明星,碰到一個政治人物。就好像那些跑滴滴的人一樣,誰知道他們接過身家幾個億的大佬呢。

反正何遠他上班那會兒,他們領導在北京就有一套別墅,初步估計也是幾千萬上億的身家,經常在外面打滴滴,要是去接一些合作方的話,也基本上是靠滴滴接送……

沒人聊也是件好事兒,以前何遠去剪頭髮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理髮師在那裏閑聊了。因為按照套路,一般跟你聊了幾句之後,他就會跟你推薦會員卡啊,護髮素啊,之類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導致何遠後來去理髮店后,第一件事兒就是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開了十幾分鐘,師傅將何遠送到地方,又開啟後備箱,幫何遠將東西提了出來,然後關上車門,風一樣的過來,風一樣的離去。

何遠聽到「叮咚」一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滴滴的扣費,一共十四塊多。往常這個距離的話,打出租基本上是一口價,不打表,要三十來塊。要是遇上逢年過節的事件的話,基本上要四五十起步。

所以何遠一直覺得,滴滴的出現,是一件好事兒,至少是真實方便的改善了他們的生活。當然,何遠倒不是收了錢,給滴滴洗白,至少它們發生的那些事兒,確實證明滴滴公司在體制和管理上,存在很大問題。

但,試想一下,如果沒有了滴滴呢……

別的不說,至少何遠自己可以確定,他應該基本上不會打車了。

要不坐公交,要不坐地鐵,反正不會明知道那些黑車要價賊高,還把脖子伸出去,讓別人對着他來砍一刀。

而且,仔細觀察一下,那些網上罵滴滴罵的最凶的,不是計程車司機,就是一群有房有車的大佬……他們又不打車,自然,這滴滴死不死,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何遠將地上的袋子提起來,吃力的往小區門口走去。

因為東西太多,繩子都陷進了何遠的肉里,勾勒出一條條紅印。

何遠這下子開始感覺到後悔了,沒事兒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或者自己買袋子小一點,方便提一點的多好,搞的現在自己走路都不方便,身子一搖一晃的,跟只企鵝一樣。

走到二伯家樓下的時候,下面的鐵門正好大打開着。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門,用一塊磚頭硌在那裏,防止鐵門合上。

「四樓……還是五樓……應該是四樓吧?」何遠在門口嘀咕了一陣,又往上看了一眼,找到二伯家的陽台,再數了數樓層,嗯,應該是四樓。

不怪何遠沒記性,他們家親戚在這個縣城,到處都是,住的樓層也很接近,二樓,三樓,四樓,五樓,都有,還有好幾個是住一樣數字的樓層,搞的何遠都分不清哪家是哪家,每次到了樓下之後,都要確認一下,才敢上樓。

現在還好了,何遠找到了辨別樓層的方法,要換以前那會兒,何遠只能一道門一道門的敲,有時候敲錯樓了,看到裏面出來個不認識的人,可把何遠給尷尬壞了。後來有手機之後,何遠就用手機給家裏人打電話,讓他們開門。

這其實也是何遠為什麼不太喜歡走親戚的原因……不認路。

何遠提着東西,艱難的往上趴着。

二伯這個房子,買的也有些年頭了。

在當時,這也算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有門衛,有物業,還有電子鎖……不過那個時候的縣城,基本上都是低層的房子,自然也沒有電梯。

好不容易,何遠走到門口,把他給累了個氣喘吁吁。

他站在那裏,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臟的跳動之後,這才伸手敲了敲門。

「來了。」

剛敲了幾下,屋裏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緊接着大門一打開,一張滿是絡腮鬍的臉伸了出來。

「咦,哥,你回來了。」

「嗯。」何遠應了一聲,一邊提着東西,艱難的跨進門裏。

「過來就過來,還帶東西幹嘛。喲,這麼多東西,挺沉的啊。」何靖連忙接過何遠手上的東西,擰了擰,一臉驚訝的說道。

「對了,要不要換鞋。」何遠進屋之後,沖何靖問道。

這個時候,何遠二伯從廚房出來,何遠道了一聲:「二伯好。」

「回來了啊,鞋不用換了,直接進來吧。」二伯手上端著東西,朝着何遠點點頭,對他說道。

何遠看着乾淨的木質地板,有些犯難。

二伯一家是最愛乾淨的,以前大家過來,都要換鞋,怎麼今兒突然轉了性……

「對了,你趕緊兒進來吧,你奶奶從前幾天就一直嘮叨着你,說你這個孫兒啊,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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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個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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