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教訓白蓮花

第1章 教訓白蓮花

南京的夏季,燥熱如火爐。

知了在樹上瘋狂鳴叫。街道兩旁的鋪子或半掩著門,或店家小二懶懶的搖著扇子,啃瓜消暑。

唯有打鐵的鋪子,欲與天公試比熱,依舊火氣薰天。

許丹齡覺得自己要被鋪子裏灼熱的高溫蒸發成一道青煙消逝於人間。說不定,他還能就此重回故土。

鐵鋪的老闆看着他畫的十幾把刻刀,皺眉道:「這麼精細的玩意兒可不好做!」

許丹齡微笑道:「您劉老闆是南京最有名的鐵匠。聽說連御醫的金針都做過,這幾把刻刀算什麼?」

劉老闆哈哈大笑:「公子抬舉我了。」他心底掂了量番。「這是刻什麼用的?」

許丹齡應聲道:「木頭。」

「木頭啊。」劉老闆指了一排的鐵塊,問,「你要用幾等的料子?」

許丹齡伸出手,手心中一塊拳頭大小黑黝黝泛著點兒金光的石頭。

劉老闆剎時瞪大眼睛,失聲道:「玄鐵——你小子從哪兒弄來的?」這一大塊玄鐵,價值千金!他興奮的捉耳撓腮!臉上的笑容竟有幾分諂媚。「公子貴姓?」

許丹齡脫口而出的「許」字艱難的轉成了:「練。城東練白棠。」

劉老闆驚訝的張大嘴。怎麼也沒法子將眼前清爽俊美,英氣勃勃的少年與傳說中練家荒唐不成器、喜好男風、氣得練老爺與原配妻子合離,還被逐出家門的大少爺練白棠聯想到一塊兒!

「原來是練少爺。」劉老闆打了個哈哈掩飾臉上的驚詫,「您就做幾把刻刀,摻入少量玄鐵即可。這塊玄鐵還能餘下許多——」

「您需要多少?」練白棠也不廢話。

劉老闆頓時吱唔不敢言:他都想要啊!可是他自個兒也明白,這塊玄鐵,他一個人吃不下!

練白棠鳳眼含笑:「老闆可要考慮清楚了。」

劉老闆小心的接過玄鐵,饒是他早有準備,也被其沉重冰涼激得心中一凜。瞬間,他幾乎看見自己借玄鐵鑄成天下名劍,自此與幹將莫邪齊名,名垂青史的畫面!

劉老闆咬牙:「您想怎麼賣?」

練白棠目光不舍的在玄鐵上徘徊:「我餘三分之一,傳給後人。其餘部分,取白銀萬兩。」

劉老闆倒抽一口冷氣:「萬兩白銀?」

練白棠細長的鳳眼精光暗掃:「老闆覺得貴?玄鐵由天上星落而得,又稱隕鐵。流星雖常見,但能生成一塊純度極高的隕鐵,卻是千載難逢,萬里求一之事。」

劉老闆原還想着練白棠年紀小,又是那等荒唐的名聲,定然是不知事的。或能哄他一哄,誰知他開口就將玄鐵由來說得清清楚楚。心中頓時不敢再小覷他:「萬兩白銀,我需籌措一番。但在此之前,練少爺可不能再將它二賣咯。」

練白棠微笑問:「好。幾日為限?」

劉老闆咬牙道:「三日!」

踏出火爐般的鐵鋪,練白棠已是衣裳盡濕。他擦了把額頭的汗水,抬頭望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無比的懷念前世的空調和冰鎮啤酒。

他至今還不太能接受,自己怎就加入穿越大軍嗖的一下來到了明朝永樂年間?

撐起一柄油布傘,頂着烈日原途返家。遠遠的,就看見自家門口圍着一群不怕熱的婦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目光微瞬,人群中一眼見到了一名衣飾精良,相貌嬌美的婦人——何妙蓮?

練白棠長眉微緊,隨即鬆開:哼,竟然又來尋原主娘親的麻煩了。也罷,今日他就好好教訓教訓這朵白蓮賤人。

他大步行至家門,自有人見到他,讓出一條道來:「喲,白棠回來了啊!」

練白堂步伐微錯:他爹娘給他取得啥名字!白棠,白糖,又姓練!練白糖?!不知道的還當他家是開糖果鋪子的呢!

「白棠啊!」何妙蓮委屈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快幫我勸勸你娘親!天這麼熱,我好心送車冰塊,她不收也就罷了,連門也不讓我進!」

「蘇氏也真是的。」鄰裏間議論紛紛,「自個兒沒帶好兒子,管不好家,被男人休了。人家好心送炭送冰,她還拒人千里之外!」

「年紀一把了,還這麼不懂事。活該被休——」

始終沒出面的白棠的娘蘇玉娥聽得外面議論,早已羞惱脹紅了臉,死死的攫住帕子,緊咬牙關。小女兒練白蘭紅着眼,在邊上不住的安慰她。

「娘,你別聽她們胡咧咧。她們知道些什麼!」

都已讓人傳話了,家中不需要何氏送什麼「心意」來,她還不要臉的在門口委屈得落眼淚,到底是誰委屈啊?

練白棠長眉一挑,面上浮起驚異,古怪的盯着何氏:「練夫人。白棠有一事不解,可否為白棠解惑一二?」

何妙蓮掩住眼角的得意,忙道:「白棠說得什麼話!」

「即如此。」練白堂淡薄的唇角輕輕一勾,「夫人出身官宦之家,不幸受靖難之役連累。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是我娘憐惜你官家千金竟要淪落官妓,故將你買至家中為仆。」

何妙蓮臉色微變:他將這段塵封往事提出來幹嗎?!

眾人看她的眼光也立時多了些許別樣意味:這事,過去怎麼沒聽說過啊!

「那蘇氏,豈不是何氏的恩人?」立即有人發問。

「正是。」練白棠目光複雜的看着何氏。

「正是因為有恩,所以我寧知要被姐姐責罵怨恨,也要送些心意過來。」何氏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知道姐姐恨我,可是——」

「練夫人。」白棠打斷她的傾訴,「你與我娘共侍一夫多年。與我娘也是姐妹相稱,關係始終不差。我且問一句,這麼多年,你可是真心對待我娘親?」

何氏睜着眼:「自然是真心的!」

「即是真心,你且說來,我娘的性子如何?」練白棠掃視圍觀諸人,「我娘的脾氣,各位也是知曉的吧?」

左鄰右舍們頓時你一句我一句說了起來:「蘇氏人是真的好,就是脾氣——耿直了些。」

「是。說白了就是眼裏容不下沙子。」

「蘇氏的脾氣急了些得理不饒人,但直爽大方,有一說一。」

何妙蓮喃喃不語,不明白練白棠為何問她這個問題。

白棠等大家說完了,感動不已的向大夥兒深深行了個大禮。

「唉喲,白棠,你這是做什麼呀!」

街坊們雖不解他的舉動,卻也覺得,這孩子和過去不一樣,懂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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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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