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流金歲月（一更）

除夕夜

大家圍在碧波居一處溫室里守歲，守歲閑着也無聊，乾脆吃餃子加火鍋。

一個很大又轉盤的古代實木圓桌橫空出世了，大家坐着官帽椅，一個個用着老長的筷子、叉子、長柄調羹，開始了熱鬧非凡的搶肉搶菜活動。

「我說你們能不能有點人性，我家月兒可懷着呢！你們就不能去吃麻辣的，別動這邊清湯的嗎？」玉流照是真無恥，他大過年的不在鎮西侯府守着，居然帶着媳婦兒跑鎮國王府來湊熱鬧守歲了。

「你家月兒懷着，我家羽兒也懷着，誰還不是一樣的人啊？」李皓月才不管他，他直接站起來，用叉子把裏面爛糊脫骨排骨，老母雞腿啥的，趕緊用大碗撈出來。當然，還有粉絲和白菜，好吃又營養。

玉流照也一手端著大碗，一手拿着一個漏勺，那叫一個沒人性，有獸性。

顧相思都看呆了，這鍋火鍋湯底可是她開方讓人用好幾隻老母雞熬煮幾個時辰才熬好的，他們能不能還留點殘餘的人性，好歹也讓他們娘仨補補啊！

今兒這火鍋吃的是真大氣，西陵灧也不知道找誰定做的這種五連環的紅泥爐，底座還是一塊黑乎乎的石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反正挺光滑結實的。

紅泥五元爐就放在轉盤上的石板上，上頭放了五個火鍋，從清湯到微辣、到超辣。

當然，還有海鮮鍋，中間是清湯，用來煮餃子的。

這種火鍋呈現五瓣梅花形狀，冒着熱氣，還是很有過年奢華氣氛的。

他們這群年輕人，就扎堆在一起男女不分的湊熱鬧了。

而寧夜紫他們這些個長輩，就在另一桌，笑看着他們一幫大孩子胡鬧，他們吃的倒是很平靜，沒有搶食的事。

溫氏，韓氏，加上沈氏夫婦，加上寧夜紫和風齊冀，還搭拉了一個羅鄂。

羅鄂這魯莽漢子，自打輸給溫氏后，他一直對溫氏有別樣的心思，直到年前，有一位富商想要娶溫氏當續弦，他一着急就闖進去，當下摘了脖子上的虎牙項鏈，遞給了溫氏，正式向溫氏求親。

當時溫氏真是又羞又怒，她本來想拒絕那個富商求親的，這話還沒說出來，羅鄂就衝動的闖進來了。

至於那條虎牙項鏈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羅鄂成年後獵的第一頭獸，便是一頭成年雄老虎，當時他差點死在老虎口下，最終還是靠他堅毅的勇氣，殺死了猛虎，拔了猛虎的四顆獠牙，配上代表溫馨和生氣，象著着吉祥、永恆和成功的綠松石，編織成了這條意義非常的項鏈。

北俱國的老人告訴他，戴上綠松石，你就會一生充滿了愛，避免一切意外與不幸，帶來好運。

這也是，為何他們北俱國勇士成年那日，都要進山獵一頭猛獸，拔了它的獠牙，用綠松石串成項鏈，一直掛在脖子上，直到遇上想娶的女子，才摘下來送給她的原因之一。

如果姑娘能接受你的愛意，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不能……呃？可能就是嫌棄你獵的獸還不夠兇猛，你就只能回頭再獵頭厲害的，再向她提親了。

如果你獵不到，那就換人吧！

羅鄂當時以為溫氏嫌棄他獵的這頭虎不夠厲害，那他回頭可要去獵頭大白熊，把白熊的皮毛送給她當聘禮了。

可西賀國只有黑熊沒有白熊，可黑熊皮毛女子穿着不好看，他覺得之後回北俱國，獵了頭白熊，再來向溫氏提親。

可如今，他是可以追求溫氏的，也就厚著臉皮，坐這桌來了。

韓氏拉着溫氏說悄悄話：「二姐，這個傻大個兒，似乎真對你十分的上心啊，你真不考慮一下他嗎？嗯，雖然他是個大鬍子，看起來也有點不整潔，邋邋遢遢的……唉！算了，還是找個斯文爾雅的吧！」

「韓夫人，我雖然斯文不了，可我不邋遢的，這個鬍子，只是因為打仗要威勢，我才留的。阿淑她要是不喜歡，我回頭刮掉就是了。」羅鄂是習武之人，北俱國又是常年面對那些猛獸襲擊，耳力和敏銳度，自然是比一般人靈敏很多的。

「哦，那你刮吧！記得回頭收拾一下你自己，別整日穿的像個獵戶似的，讓好多想娶二姐的人，都沒把你當成個威脅。」韓氏笑着說，這可是真為他好，就他這身打扮兒，誰會把她當個對手啊？

沒看到他都蠻橫表示過很多回，他也是追求三姐的人，人家那些個富商老爺，一個個的都沒把他當回事兒嗎？

羅鄂仔細想想也是，人家都穿着綾羅綢緞，帶着僕人和禮品向阿淑獻殷勤，就他穿的像個獵戶一樣，沒帶一個人，還空着兩隻手去，的確是有些掉份兒了。

溫氏無奈的笑看韓氏一眼，她就會欺負這個傻子心眼兒實，回頭要是人家真把留了多年的鬍子颳了，看她到時候怎麼辦。

人家一個北俱國將軍，要什麼好看，人家要的是能凶神惡煞，震懾敵人。

要真成了個養尊處優的富貴閑人，那以後打仗還有什麼威嚴？

韓氏可是真為了溫氏好，若是溫氏能和羅鄂好上了，回頭笙兒也不用左思右想選擇了，直接帶隊去北俱國就好了。

嗯，這回四國交換生，西賀國將會出四隊人馬，如今由誰帶隊，尚且在商議之中。

可西陵楚在看過顧玉笙編纂的一部分男女互婚律后，十分滿意，覺得憑顧玉笙的才幹，應當能擔任帶隊使者的職責。

所以顧玉笙便成為了第一位帶隊使者，還有三人，尚不知選誰為好。

這回是新學術新思想交流，西陵楚打算用年輕人，不打算用一些年紀大的老夫子。

可在年輕一輩人中，又很難挑選出穩重可靠，品性端正良好的世家公子。

因為要出使他國，這帶隊使者不可以身份太低，必須要從世家子弟中，亦或是朝廷三品官員以上家族中挑選。

倒是不在乎什麼嫡庶，只是這人必須得靠譜，必須得擔任得起這身責任。

如此一來，西陵楚這個當皇帝的，可不就是快愁死了嗎？

「喂！別搶我的螃蟹腿，這可是我剛煮熟的！」北宮瑧之前就一直在吃這些海鮮，因為在北俱國雖然有很多海，他們也可以鑿冰在湖裏捉魚，可是螃蟹和蝦很難見到啊！

也是因為很少吃，她就特別喜歡海鮮了。

今兒這些大螃蟹腿肉，還有剝殼切好的龍蝦肉，幾乎都被她吃了。

水滄海是那種悶聲吃不抬頭的人，鍋里的東西一直在放，湯咕嘟咕嘟的，無論是菜放進去，還是肉放進去，很快就能吃了。

旁邊長桌上還準備了許多食材，他們吃完了不夠，就可以自己去拿來煮了吃。

反正今兒沒人伺候他們，大過年的，又是除夕守歲，咋可能不給全府上下都放個假啊？

東方傲就不習慣這樣吃東西，一晚上他都坐在哪裏，要不是東方仙幫他撈吃的放碟子裏，他能把自己餓死。

東方仙也很無奈，這位堂哥就這德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殺的人太多了，他這潔癖真是特別的嚴重。

沒看大家都沒動其中一個鑲嵌狼頭的火鍋嗎？這就是給東方傲這位表哥特意準備的。

西陵灧坐在他們娘仨中間，一遍要照顧兒女，一邊還得防着他家愛妃和人打架。

「阿灧，嘗嘗我做的丸子，真的很好吃哦。」顧相思挺個大肚子，也敢站起來和他們這些人搶，反正這鍋老母雞湯的火鍋是她們三個孕婦的，玉流照和李皓月太無恥，她必須不能放過他們。哼！

西陵灧偏頭咬一口，不燙口，便一口吞了咀嚼著，對她溫柔一笑，還是自家媳婦兒疼自己。

北宮靂之前還覺得放得太開會不太好，可一見他們都一個個成狼崽子了，他哪裏還遵守得住君子風度啊？

再說了，他們北俱國人可是天生的豪邁，怎麼救不如他們西賀國人放的開了？

吃就吃，搶就搶，誰怕誰啊！

秦三才在照顧寶珠，他倒是一直都很斯文有禮，就是這個手裏的叉子使得是真不錯，一叉一個準兒，寶珠面前大盤子和碗裏都快堆滿了。

西陵君佩服極了他家這位扮豬吃老虎的表哥，低頭就和妹妹分享起了美食。

西陵灧看着女兒和兒子一起分享美食的情景，他覺得兒子女兒已經不需要他照顧了，三才一個頂倆，他還是照顧好他家這個孕妻吧！

秦三才一直站着，面帶微笑，特別的溫和爾雅，像個謙謙君子，可他乾的事，卻一點都不君子。

東方傲就坐在秦三才旁邊，他一直盯着這小子，下手可真夠狠的，他自己放進去的菜肉粉絲，有一半都讓他撈出來喂寶珠他們兄妹了。

東方仙一邊吃着，一邊照顧着她這位彆扭的堂哥，根本就沒注意到秦三才悄無聲息的撈了多少吃的。

花緣君倒是一早就注意到秦三才的叉勺運用的極妙，這小子，練武奇才，特別是那種水下功夫，手腳夠利落乾淨的。

「花公子，吃啊，都快冷掉了。」北宮瑧是個好心的姑娘，雖然她一直咋呼著大家搶她的食物，可她還是照顧了行動不方便的花緣君，一直在幫他撈食物到盤子裏。

「多謝天悅公主。」花緣君其實可以照顧好自己，因為他的輪椅升的很高，他坐着像大家站着一樣，筷子又長，他足以從火鍋里夾食物。

更何況，他面前還有漏勺和叉子，這個可就更方便了。

可對於北宮瑧的好意，他還是十分感謝的。

秦三才又在加料了，還是從那邊長桌上去，全是好東西。

「哇！三才，你可是太乖巧懂事了。」李皓月誇了秦三才一句，這孩子就是不錯，端了這麼多東西來，四個火鍋里都放了。

對了，還有餃子，三才要吃餃子啊？這麼快主食？

玉流照他們也覺得三才真是個好孩子，只有東方傲冷著一張臉，盯着溫和微笑的秦三才，這小子簡直和顧相思一樣奸詐。

花緣君但笑不語，秦三才雖然會叉走很多食物，可還是有他們吃的，他也就不拆穿他，讓大家揍他了。

寧夜紫他們這邊吃着喝着，也就一個個的聊起了少年時的往事。

他們也曾和這群孩子一樣，有過放肆的青春少年時期，也有着天真無邪極其容易滿足的童年時光。

如今，他們人到中年，兒女已成人，成了家，有了下一代，他們呢？呵呵！遇上個有趣的相思，也該把握機會，像沈氏一樣，尋找自己餘生的幸福了。

「喂！雞腿你們都吃多少個了？還吃？」顧相思咋呼之時，立馬不怕燙手的，從玉流照漏勺里拿走了那隻雞腿。

總共就熬煮了五隻老母雞，她留下了雞翅和雞腿，雞架就被墨曲連湯端走去和他們幾個吃火鍋了。

可這十隻雞腿，十隻雞翅，她卻只吃了兩隻雞翅，一隻雞腿，他們都是土匪啊！這麼搶她的雞腿。

西陵灧忙端碗給她接着，這是真不怕燙啊？

顧相思也怕燙，可她數過了，這是最後一隻雞腿了，再不搶就沒有了。

玉流照和李皓月一愣之後，立馬又開始加食材入火鍋，不給吃雞腿，他們吃別的好了，又不是非雞腿不可。

西陵灧扶顧相思坐下來，她這一晚上站着和他們搶食物，她就不覺得累嗎？

顧相思還真有點累，畢竟這肚子可幾十斤呢！

溫室里吃到最後，大家都脫了外套了。

北宮瑧這妹子喝起酒來，那叫一個豪氣干雲。

顧相思喝不了，她教他們划酒拳，擲骰子，猜猜。

總之，大家見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鎮國王妃。

東方傲看向一臉無奈的西陵灧，就她這媳婦兒，擺明生錯女兒身了，要是生為男子，她就是一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絝子弟。

寧夜紫有些擔心她這個女兒，她這都是哪裏學來的，怎麼像個市井小混混一樣？

「來來來，買大買小，下定離手了咯！」顧相思又坐莊起來，她這骰子玩的真是賭神級別，轉頭看向東方傲喊了聲：「哎，表哥，你壓大壓小啊？」

東方傲不想搭理她，一個女人，能把骰子玩這麼溜，她要不是個經常流連賭坊的女賭鬼，他名字就倒過來寫。

唉！表弟太可憐了，早晚得被這個女人輸光家產。

東方仙壓了一條火紅的紅寶石手鏈，她壓大。

花緣君也湊個熱鬧，壓了一對鴛鴦扣，是金雁樓的贈品之一。

秦三才坐下來，讓兩個小傢伙趕緊吃，不吃就要涼了。

西陵君一直給妹妹夾蝦吃，這丫頭就是好奇心太重，看什麼都想插一手。

寶珠有的吃，就不看大人那邊的鬧騰了。

他們這些主子在溫室里玩瘋了，下人們也玩瘋了啊！

墨雲和烈風煮了麻辣火鍋，葉臨風就被金鸚鵡拎着來了。

初晴她們一群孤兒小姐妹，也就湊在一起守歲過節了。

空太玄平常看着很高冷，可他還是和門衛一起關上大門，在門房裏一起賞雪吃了火鍋。

門衛他們吃的是羊肉火鍋，空太玄也不挑嘴，放點白菜粉絲、豬肉丸子，牛肉片，也挺好吃的。

有了空太玄，門衛都能放心喝兩杯了。

要是沒有空太玄在，他們可不敢放鬆警惕。

趙晟他們這些有家有院，則是各自和家人一起過年。

鎮國王府很大，給下人安排的住處很好，過年幾乎都在一個府里，真是滿府處處飄香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飽了后就是玩咯！

等到正子時鐘鼓樓的鐘被敲響，年的一年也就到了。

「快點，快點！放炮了，放炮了！」顧相思立刻帶着眾人，跑到院子點燃了幾掛炮仗。

噼里啪啦響起來，滿城都是煙花爆竹聲響，伴着鐘鼓樓的鐘聲，新的一年到來，天空飛雪，當真是瑞雪兆豐年了。

玉流照他們幾個男人去點了煙花，鎮國王府定做的煙花，自然上最美的。

華王府、蕙嘉大長公主府、河西王府、寧國公府等等各大府里，不管有沒有主子在，鎮西侯府也放了絢爛的煙花。

皇宮裏放煙花是在青龍門外大街上，這也是怕過於靠近皇宮，會引起失火。

「哇！好漂亮啊！這是你們西賀國皇宮裏的煙火嗎？」北宮瑧看到皇宮方向上空綻放的五彩煙花了，真的太美了。

「皇宮今年最美的煙花不是五彩絢爛，而是流金歲月！」顧相思伸手指著皇宮方向，果然，接下來，放的煙花便是金色的，綻放出巨大的金色煙花，照亮半個西蘭城，一朵接着一朵上升綻放，宛若金雨落下來，在最上空形成了一條巨龍。

「龍，西賀國的龍！」溫晏指著那條威嚴而狂娟巨龍，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大的巨龍。

夜無月也很是佩服古人的創造力，這樣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煙火，能在空中五秒不散，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金龍消散不是直接墜落的，而是如成千上萬隻蝴蝶，轟然散開的，如此美景，讓整個西蘭城的百姓都歡呼的喊叫了起來。

這一瞬間的美，震撼了顧相思和夜無月這兩個未來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