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 「厲珏」的親事

顧雅箬抱回孩子，笑着回答太后的話，「厲飛的身體還在調養當中，等調養好了，我們再要孩子。」

厲飛身體不好眾所周知，即使顧雅箬來了以後，好了很多，但常年累積下來的，一時半會兒也不那麼容易除根，太后明白這個道理，便也沒有再多問。

皇后始終笑意吟吟的坐在一邊，誇讚了念兒幾句，又賞賜了不少的好東西。

晚宴開始，男女分坐兩邊，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念兒眼睛有些不夠用了，到處看。

眾位大臣的親眷看到念兒如此可愛，也免不了過來逗弄下。

有那想巴結討好的，便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這孩子太可愛了。」

「是啊，長得太漂亮了，長大了以後定然是個美人胚子。」

「可不是，我家那孩子要是有念兒一半漂亮，我就燒高香了。」

眾人本意是巴結討好，可不知怎麼說着說着話題變了方向，扯到了念兒父母身上，

「要我說啊，大夫人走了也一年多了，大公子也該再娶一個。」

「是啊，我剛才看到大公子，可比以前憔悴多了，想必是跟前沒有個人照顧，自己又忙，什麼也顧不上。」

顧雅箬臉上的笑意下去，「勞煩各位惦記了，大哥是因為大嫂難產去世，過不了心裏這一關，所以心情不好，人也沒有什麼精神。」

眾人恍然，大夫人就是年前難產去世的，大公子懷念她也是情有可原，不由得心生同情，

「大公子也是真的可憐，恐怕以後每到過年的時候都不會好過了。」

眾人紛紛點頭。

顧雅箬拿了一塊精緻的糕點掰開，給了念兒一小塊，讓她自己拿着吃，對着眾人道，「雖然說如此，但逝者已逝，大哥還要從陰影里走出來，各位如果有合適的，不妨給介紹一下。」

她本是這麼一說，但聽的人卻記在了心裏，等年過去了以後，陸陸續續有人上門給「厲珏」說親。

一年多了，厲王妃心態也平和了不少，對於上門說親的人笑臉相迎，也收下了畫像，打聽了生辰八字，說要讓「厲珏」自己決定了以後再給她們消息。

消息很快傳到了大夫人娘家，陶家。

陶家家主官職不大不小，本是夠不上厲王府的親事的，可當初林側妃心裏恨厲珏，執意給他選了這門親事。

陶家人聽說「厲珏」準備要再次娶親的消息以後，便有些坐不住了。有厲王府這棵大樹在，她們陶家跟着沾光了不少，這一年他們也借口想孩子，陶夫人經常去厲王府，但若是「厲珏」再娶了，他們再去就不是那麼方便了。

「夫人，這可怎麼辦？」

陶家家主陶大人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詢問自己的夫人。

陶夫人也是皺緊了眉頭，因為她這一年經常出入厲王府，眾人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樣了，甚至於一些比自家老爺官職大的，都派了家裏的夫人過來示好，要是失了厲王府這門親戚……

陶夫人不敢想下去。

「爹，娘。」

一名少女走進來，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級，長的和大夫人有幾分相像，眉眼帶笑。

進了以後，看兩人有些愁眉不展的，臉上的笑意消失，「爹、娘，出什麼事了？」

陶夫人看着她，臉上的憂愁更顯了，同是她生的女兒，卻有着天壤之別。大女兒端莊秀麗，走到哪裏都有大家小姐的風範，所以當初才會被林側妃選中，入了厲王府，而這個女兒則是恰恰相反，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請了多少教導嬤嬤都不管用，被她一個個全部氣跑了，以至於到了嫁人的年紀，卻連個上門提親的人也沒有，他們兩人都要愁死了，偏偏她還不自知，依舊每日樂呵呵的。

「靜兒啊，你能不能像你大姐一樣，端莊一些？」

陶夫人頭疼的開口，哪怕是在人前裝呢，也裝的端莊一些。

靜兒不以為意，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娘，您這不是難為我嗎？我本就不是那樣的性子，裝起來多累。」

「你……」

陶夫人感覺心累，閉了閉眼，想來個眼不見心靜。

「在這樣下去，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嫁人了。」

陶大人本就心煩，看到這個二女兒更加心煩了，忍不住出聲呵斥她。

陶夫人眼睛剛閉上，聽到陶大人的這句話，猛然睜開，眼光直直的落在靜兒身上。

靜兒感受到了，嚇了一跳，眼睛瞪大，「娘，您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陶夫人滿臉欣喜，轉頭，對着陶大人道，「老爺，不如我們……」

陶大人立刻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精神也是一震，「可以一試！」

靜兒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們，「爹、娘，你們在說什麼？」

陶大人和陶夫人對看了一眼，同時坐直了身體，陶大人咳嗽了一聲，「靜兒，你年紀也不小了，爹娘準備給你說門親事。」

這樣的話幾乎每天都有，靜兒早就聽的耳朵起繭子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隨意說道：「一切全憑爹娘作主，靜兒沒有意見。」

……

翌日。

陶夫人來厲王府。

厲王妃以為她又是過來看念兒，吩咐人帶她進來，然後讓墨琴去玉蘭苑把念兒抱過來。

陶夫人隔三岔五過來，念兒認得她，乖乖地讓她抱。

抱着抱着，陶夫人的眼圈便有些紅，趕忙把念兒交給奶娘，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一臉歉意，「還請王妃原諒，我是想到了我那沒有福分的大女兒，才……」

厲王妃揮手，示意奶娘抱着孩子退下去，讓她落了座，這才輕聲安慰，「陶夫人也切莫再傷心了，當心身體。」

陶夫人穩定下情緒，點點頭。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陶夫人找了個時機，「我聽說王妃正在給大公子說親？」

厲王妃以為她是怕「厲珏」娶親以後，念兒會不受待見，安慰她，「你放心，就算他娶了親，我也不會把念兒交給他養的。」

陶夫人臉上的悲傷又涌了上來，「王妃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但我想到以後念兒要叫別人娘，我這心裏很是不好受。」

厲王妃默了默，此「厲珏」非彼厲珏的事她不能說，自然也不能說念兒永遠不會喊「厲珏」和他將來的夫人爹娘的事。

陶夫人正在琢磨著如何開口，並沒有注意到厲王妃的神情，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咬牙，開口，「王妃，其實我今天過來，除了來看念兒外，還有一件事要和您商量。」

「你說。」

「我……」

陶夫人抓着帕子的手緊了緊，心裏也很緊張，說了一個字后，覺得口有點干，趕緊咽了下口水，挺了挺身體，讓自己有了幾分底氣，才看着厲王妃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往下說，「我和老爺前幾日聽聞王妃操持着要給大公子說親，擔心念兒，一連幾日沒有睡着，我們想來想去，最後一致決定，與其讓別的人來照顧念兒，還不如讓我們自家人來照顧，所以，我今日來，是想徵求王妃的意見，我們想把二女兒靜兒嫁給大公子，這樣，我們也能放下心來。」

聽完她的話，厲王妃愣了一下。

陶夫人看在眼裏，以為她是不願意，心提了起來，眼眶又紅了，帶了微微發哽咽，「念兒是我大女兒的唯一骨肉，我們也知道王妃一定不會讓人虐待了她，可我們就是不放心，還望王妃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厲王妃只是沒想到陶夫人會提出這樣的事，一時愣住了。

陶夫人這一番話落，她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答應，這陶府的門第確實低了點，當初厲珏是因為有林側妃在，她不便插手，可如今府中她作主，要是再給「厲珏」說這麼一門親事，恐怕會讓人議論，可如果不答應，陶夫人說的合情合理，她若是拒絕，也會讓人說閑話。

陶夫人緊張的心裏揪成一團，期待的看着她。

「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不如陶夫人先回去，我問過了「珏兒」以後再說。」

陶夫人知道她這是推託之辭，但也沒有辦法，只得點了點頭，「王妃費心了，不管大公子同不同意，我們都對您感激不盡。」

……

陶夫人走後，厲王妃讓人把厲飛、顧雅箬先喊了過來，把陶夫人來的目的說給他們聽。

兩人直接說，「這是大哥的事情，讓他自己處理就好。」

厲王妃便又讓人去喊了「厲珏」過來。

自從宮中夜宴以後，「厲珏」又是一直待在自己院中沒有出來，聽厲王妃喊他，心裏十分忐忑。

過來，進門看到厲飛和顧雅箬也在，這才踏實了一些，行禮，「見過王妃。」

厲王妃對他心存敵意，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不敢稱呼母妃。

厲王妃眉頭皺緊，「我知道你剛進府時，我對你不是很好，但該有的稱呼不能變。」

「厲珏」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改了口，「見過母妃。」

厲王妃嗯了一聲，把陶夫人話說給他聽，「這件事你自己作主，如果你同意，我們沒有意見，如果你不同意，母妃這裏有不少閨中女兒的畫像和八字，你挑一下，有喜歡給給母妃說，母妃派人去說媒。」

「厲珏」來了王府以後，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從來沒有想過娶親一事，如今聽厲王妃提起，又愣怔了一下，才態度謙恭的說道，「一切全憑母妃作主。」

「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考慮清楚了，做個決斷。」

「既然如此，那就陶家的女兒吧。」

「厲珏」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娶誰都一樣，娶陶家女兒還可以掩飾真正的厲珏已經死了的事情。

厲飛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眼睛眯了眯，提醒他，「大哥，你可要仔細的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了，就是她吧。」

見他說的毫不猶豫，三人對看了一眼，誰也沒有再勸阻。

……

陶夫人回了府，和陶大人說了厲王妃的反應，直覺是沒戲了。

上次是走了狗屎運，林側妃才看上了他們的大女兒，這次是王妃作主，是不會看上靜兒的。

所以王妃派去的人上門告訴他門大公子應下了親事，王妃會擇日請官媒來陶夫說親的時候，兩人都是懵的，要不是傳信的人還在，兩人肯定會互相掐一把，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王、王妃真的這、這樣說。」

陶大人的聲音都發抖。

「是。」

來人恭敬的答。

陶大人想要跳起來，硬生生的忍住，顫著聲音吩咐管家，「快，賞，賞二十兩銀子。」

來人道謝后，管家帶下去。

「夫、夫人……」

陶大人看向陶夫人，嘴角咧到了耳朵邊上，不敢置信的問，「這是真的嗎？厲王妃真的應下了這門親事。」

陶夫人不住的點頭，激動的眼淚都出來了，「老爺，是真的，是真的。」

陶大人抑制不住激動，騰下站起來，激動的在屋內來回的走，足足走了一刻鐘，才平復下來，「來人，喊二小姐過來。」

下人飛快的跑去，靜兒很快過來。

「爹、娘，你們找我何事？」

「好事，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陶大人抑制不住激動，如尋常的百姓一樣，拍著大腿，一連聲的說出來。

靜兒感受到了他的激動，也跟着激動起來，「爹，什麼天大的好事？」

「厲王府大公子答應娶你做繼室了！」

屋內突然靜了下來。

靜兒就這樣看着自己的爹娘，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厲王府大公子，那不就是自己的姐夫，讓自己嫁給自己的姐夫？

陶大人和陶夫人看她的樣子，心裏一緊，對看了一眼，陶夫人小心翼翼的開口，「靜兒啊，爹、娘也是沒辦法，念兒還小，如果……」

「等等……」

靜兒伸出一隻手阻止她往下說，精緻的眉眼皺在了一起，「爹、娘的意思是，我要嫁給我的姐夫？」

陶夫人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答，「是，但爹娘也是沒辦法，我們……」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