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冰冷的血（一更）
乾清宮中。
殷仁青和洛九被帶了過來，站在大堂中央，目光警惕。
洛九手中的刀還被取走，手無寸鐵，卻還是將殷仁青護在身後。
「阿九，對不起。」
殷仁青的聲音很低，小聲道：「不過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就算賠上我的性命，也在做不惜。」
洛九微微皺起眉。
「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吧，不要給我拖後腿！」
什麼情愛，都不過是騙人的。
自己早就已經看透，不稀罕，也不想要，更別說還是眼前這個嬌身冠養，彷彿還沒有長大的皇子，簡直就是累贅。
自己從來都不需要……
當初在嶺南再次活過來的時候，她不是就已經想得清清楚楚了嗎？
世間的人都是為了自己，什麼承諾，什麼約定，就彷彿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只是細微的浪花，就足以讓船分崩離析！
更何況是現在，面對生死的抉擇。
這些話，她怎麼會相信？
洛九一邊想着，暗暗握緊拳，掌心被指尖刺入，傳來一陣刺痛，將心頭的波瀾壓下去。
聽見她的話，殷仁青眼中露出幾分自責，但是他絕不後悔。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還是會到這裏來救洛九。
就算今天死在這裏，自己也終於能和洛九見面，沒有留下遺憾。
殷永塵一身便衣，夜深露重，肩上披了一件斗篷，坐在上座，目光鋒利，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眼前兩人身上。
「所以，你們想過後果嗎？」
「仁青，朕對你不錯，你這樣如何對得起朕？若是被璃太妃知道，她該有多傷心？洛九是刺客，你還要和她同流合污？難道就不怕，朕治你一個連坐之罪嗎！？」
殷仁青咬緊牙。
「我知道。」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上前一步，撩起長袍，跪在地上。
「皇兄，你要罰要殺，只管對我一個人來，就算用我的性命，也要換洛九的安全，求你放了他吧。」
洛九聽見這話，倏地睜大眼睛。
「起來！」她一把拽著殷仁青，低聲怒斥道：「你可是皇子！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更何況，我不需要你來救！」
殷仁青卻一動不動，已經下定決心。
洛九氣得咬了咬牙，轉頭朝殷永塵看去。
「從進入皇宮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你以為這些能嚇到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在隱瞞什麼事，但若是做事坦蕩，怎麼會害怕被人知道？」
殷永塵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
「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了你！」
說着，輕輕抬了抬手。
幾個侍衛迅速走上前來。
洛九視線一掃。
「就算我死，那六殿下呢？」
「仁青是朕的弟弟，今日被奸人所迷，做出這種錯事，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朕自然會留他一條性命。」
聞言，洛九總算放了心。
「好！這可是你說的！」
「阿九！」
殷仁青着急道：「你不要胡說！皇兄，求你繞過阿九吧，我願意把機會讓給她，我……」
還沒說完，洛九迅速上前幾步，一把抽出侍衛手中的刀，搭在肩上，微微用力！
血光四濺！
沾濕了黑色的衣袍，但很快就浸透，消失，看不出任何痕迹。
所有侍衛一驚，嚇得上前兩步。
「殿下！」
洛九卻沒有感覺到痛楚，睜開眼睛，只見殷仁青站在眼前，一隻手握住了刀刃。
滿手鮮紅，鮮血不斷滴落下來。
剛才的血，竟然是他的。
洛九目光顫了顫，猛地皺起眉。
「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放開！」
「我不會讓你死！」
說着，手指微微用力。
只聽咔嚓一聲，那把白刃竟然被直接折斷，他握著另一半刀刃，轉身朝殷永塵看去。
「如果今天一定要有一個人死在這裏，那就由我來！」
高高抬起手！
「殿下！」
「六皇子！」
周圍頓時發出一陣驚呼。
鮮血滴落在地面上，濺起血花，彷彿一朵朵怒放的鮮花。
洛九震驚地睜大眼睛，瞳孔緊縮成一點，眼睜睜看着他的動作，竟然忘了反應。
眼前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緩緩倒下。
洛九腦海中一片空白，還未反應過來，迅速上前一步，接住他落下的身體。
鮮血還是不斷湧出，在他身下形成一片血泊。
洛九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傳來一陣酸澀，咬緊牙。
「你……瘋了。」
殷仁青笑了笑，臉上因為迅速失血而變得有些慘白。
「阿九，以前都是你在我前面保護我，現在，我終於也可以保護你了。」
他緊緊抓着洛九的手，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只是不知道，我何時才能成為阿九口中，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以後……或許也沒有機會了。」
洛九緊緊抿著雙唇，雙手壓着他的傷口，不讓鮮血湧出。
「閉嘴！」
就連她的身上，也被鮮血染紅。
所看到的一切，都被鍍上一層紅色。
鮮艷，刺目，冰冷。
一如當初在嶺南。
她就躺在房間中，幾日幾夜，就連自己都忘了時間。
身上都是傷口，都是鮮血，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無一不傳來疼痛，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腦海中都是那個男人肥碩的身影，粗嘎的笑聲，還有令人作嘔的動作。
若是能死，便是解脫。
就連鮮血都變髒了。
若是能早點死……
洛九愣在原地，看着自己雙手上的血跡，臉色煞白，渾身顫抖著。
痛苦的回憶彷彿再次侵襲。
她一直告訴只是，只是一場噩夢，但卻是真實發生，真實出現在她身上的痛。
冰冷的血，沒有溫度的身體……
啪！
正在這時，一雙手，突然抓住了她。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