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承認

「什，什麼，水娘是被你殺死的？」一旁的周元斌身體一晃，本已經蒼白的臉色現在完全看不到一點兒血色。

在周元斌的心中，他一直都認為陳水娘是因為身懷巨款被賊人盯上了，才會慘遭殺害的，可現在跪在地上的這個丫鬟卻說陳水娘是被她殺害的。

一時間，周元斌心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有對陳水娘的憐惜，有對丫鬟的憤恨，甚至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放鬆，就是沒有一點點的心疼。

嚴正看了眼眼底神色複雜的周元斌，特別是注意到那絲輕鬆，他的眉頭皺了皺，對於周元斌這個人，可以說是十分的失望的。

之前沒有跟周元斌有太多的交際，嚴正還覺察不出什麼來，可就是今天一天的相處，從他的風骨，到現在的情誼表現，別說是作為一名翰林院的官員，就作為一個男人，一名丈夫，都是不合格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水娘，孩子已經留在長公主府了，你為什麼還要殺害她。」周元斌做了六年的庶吉士，也不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一些手段還是有的，若不是看他眼底沒有半分的憂傷，就臉上的表情，可能會哄騙不少的人。

「因為她的存在，是長公主的羞恥。讓你來說，一個視為羞恥的事情，是讓它被狠狠的下去的好呢，還是等被人發現了，讓人四處宣揚的好呢？」小五子當任也察覺到了周元斌眼底的神色，這種男人，應該就是雲哥哥嘴中說的那種人渣了吧。

「駙馬在有原配的前提下又娶了長公主，長公主這不就成了實打實的妾室了嗎？哦，不對，妾室也是見過整齊，奉了茶水之後才能正名，長公主這可是妥妥的外室啊。」

小五子突然提高了嗓音，與大堂一牆之隔的廂房中，用正常的嗓音說話可能聽不到或是聽的不是很清晰，可提高了嗓音的話，裏面的人肯定能聽到他方才的話，那間廂房中可是坐着長公主呢。

果不其然，一聲清脆的瓷器破裂的聲音從隔壁廂房中傳了出來，緊接着，又是幾聲悶響，估計隔壁的廂房中現在已經不能看了。

「大理寺窮的很，比不得長公主府，可是桌椅茶杯都是用錢買的，何大哥，勞煩你去點點都毀了什麼東西，一會兒長公主離開的時候也好讓她清了賬再走。」小五子扭頭看了眼何護衛，給他使了個眼色。

何護衛也早就看不慣龍合茹三番兩次的在大堂鬧騰了，也提高了嗓音回到，「五大人放心，屬下一定仔細的盤點。」

說完，何護衛就出了大堂，推開廂房的門真的去盤點去了，而且還拿了紙筆，每一個物件都很仔細的記了下來。

嚴正也沒阻止小五子跟何護衛，而是看向跪着的那名丫鬟，「你說，是金嬤嬤受命你殺害陳氏的？來人，把金嬤嬤帶到大堂上來。」

兩邊的護衛的了命令後去廂房那邊直接把金嬤嬤拖了出來，帶到了大堂上。

「嚴大人，老奴雖是。」

「金嬤嬤是想說你雖是長公主的府的下人，可也是宮中出來的老嬤嬤嗎？金嬤嬤，你這說辭可真的多去外面學一學了，好歹說點兒新鮮詞啊。再說，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下人，不管是府中出來的還是宮中出來的，下人就是下人，難道要比嚴大人這三品大理寺卿的身份還要高？」

小五子不耐煩的打斷金嬤嬤的話，說到了最後，他的語氣中也帶上了威嚴，整個人的氣勢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你！」

「跪下！這裏是大理寺，就算是一品官職的官員被帶到大理寺中審訊也得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你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下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這次不用小五子說，拖着金嬤嬤來大堂的兩名護衛一人一腳，正好踹在了金嬤嬤的腿窩上，只聽「噗通」一聲，金嬤嬤的膝蓋就跟地面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哎呦，我的腿，我的手。」金嬤嬤跪倒的瞬間雙手不自覺的撐住了地面，正好擱在幾顆小砂礫上，把她的手掌跟搓破了皮。

這幾天大理寺的護衛都在忙着查陳氏的案子，哪還有閑功夫打掃地面，來來往往的帶進來不少的砂礫，這不，正好就被金嬤嬤給按在了掌下。

「方才丫鬟招供，是你指使她殺害了陳氏，金嬤嬤，你是認還是不認？」嚴正重重的一拍驚堂木問道。

他才會不會憐香惜玉呢，跟何況金嬤嬤也不是那塊玉，是塊糙瓦礫還差不多。

金嬤嬤還沒緩過手上跟膝蓋上的疼勁兒，聽到嚴正的問話，一記銳利的眼神看向了那個已經不成樣子的丫鬟身上。

「老奴並沒有下這樣的命令，怕不是嚴大人想要儘快的結案，屈打成招了吧？你可是長公主府的家生子，可不能因為受不住皮肉之苦就胡言亂語的聽從別人的話，害的可是你自己跟你的家人。」

到了這個時候，金嬤嬤依舊還在威脅那個丫鬟，甚至還拿出了她整家人的性命來威脅她。

「你放心，只要你說實話，嚴大人必定不會相信你方才那些胡言亂語的，你的家人也不會因為這個被連累。」

「金嬤嬤，與其這麼關心一個丫鬟跟她的家人的生死，還不如關心一下你過會兒會有什麼樣的刑罰等著呢。」小五子看了眼金嬤嬤，又瞧了眼被護衛提着的帶血拶刑，若是看的仔細，在那些竹板還掛着一些皮肉組織。

金嬤嬤順着小五子的目光，也看到了刑具，放在外面的手不由自主的收到了袖子中，緊緊的窩在了一起，好像這樣，那拶刑就不會上到自己的手上一般。

「大理寺辦案就只會屈打成招嗎？」

「是不是屈打成招，金嬤嬤你心中自己有數。」

「來人，上刑。」嚴正舉起驚堂木又拍了一下。

拿着拶刑的護衛上前把金嬤嬤的手舉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按了胳膊上的那個地方，本是緊握成拳的手，一下打開了。

「啊！」金嬤嬤不管是在宮中還是在長公主府中，只有前些年年紀還輕的時候在宮裏做過一些不怎麼重的活兒，往後的日子都是養尊處優的過活，甚至比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要享受，別說是磕磕碰碰了，就是被手上被蹭了一道紅痕都要擦點兒葯養著，兩名護衛拉着拶刑的兩邊線繩一用力，她就受不住的嚎叫了出來。

「放肆，放肆，金嬤嬤豈是你們能動的，快放本宮出去，放本宮出去。」廂房中的龍合茹也聽到了金嬤嬤痛苦的哀嚎聲，一直拍打着廂房的門想要出來，可兩邊站着的護衛就跟聾了似的，一動不動的繼續守在門外，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一旁的周元斌被金嬤嬤的哀嚎聲嚇的一個激靈，看着已經快要變形的手指，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疼了，微微扭過頭，不去看大堂上正在被行刑的金嬤嬤。

「金嬤嬤，你招是不招？」

「老奴，老奴從沒下過那樣的命令。」金嬤嬤死咬着牙，狠狠的瞪了眼丫鬟后抬頭陰狠的看着小五子跟嚴正，想着，等以後尋到了機會，她一定會把今天在大理寺收到的一切千百倍的返回給他們的。

「再用刑。」嚴正也沒想到金嬤嬤竟然這麼能忍，就剛才的那聲哀嚎，他還以為金嬤嬤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呢。

「啊！」又是一聲哀嚎聲衝口而出，金嬤嬤額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匯聚，混合著眼淚一起流到了下巴。

「嚴大人。」去斂房檢驗的雲凌璟還沒進大堂的門被聽到了痛呼聲，再看堂上的情形，直接拿着石頭走到了案桌旁邊。

「已經證實，這塊石頭就是擊打陳氏頭部的兇器。」說着，雲凌璟把石頭放到了案桌上，然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嚴大人，聖上口諭，陳氏的案件，該怎麼審就怎麼審，不用有那麼多顧慮，一切按照燕琴國的律法行事。」濮陽澤的速度很快，雲凌璟剛做好，他也回來了。

雖然沒有把聖旨帶回來，但口諭也跟聖旨差不哪去了，只不過一個正式一些，一個隨意一些，效用是一樣的。

「你們住手，住手，是本宮吩咐金嬤嬤處死那個賤人的，你們有本事沖着本宮來。」龍合茹哐哐的砸著廂房的門，撕心裂肺的吼著。

從小，龍合茹跟金嬤嬤相處的時間要比瑜太嬪要多的多，因為瑜太嬪要爭寵，還要照看比她小的龍傲治，沒太多的時間放在她的身上，從小到大，都是金嬤嬤照顧她的，她對金嬤嬤的情感，就像是對母親一般，聽到金嬤嬤的哀嚎聲，龍合茹是真的心疼了。

「公主！」金嬤嬤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她遲遲不肯認，就是不讓這件事牽扯到龍合茹的身上，可她現在卻自己承認了。

「帶長公主過來。」嚴正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樣的轉折，他都想往下進行下一項刑罰了。

「金嬤嬤。」一進大堂，龍合茹直接撲到了金嬤嬤跟前，心疼的捧着她的一雙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公，公主。」周元斌看着龍合茹吶吶的開口，他可以接受是丫鬟殺的陳氏，也可以接受是金嬤嬤指使丫鬟做的這件事，卻不能接受龍合茹認下這件事。

不是周元斌有多維護龍合茹，若是龍合茹把這件事認下了，那長公主府往後可就真的要落寞了。

沒了長公主府在他身後支撐著，他要何去何從？往後的生活要怎麼辦？緊靠着翰林院庶吉士的那點微薄的俸祿嗎？

再者說了，陳水娘的事情被曝出去之後，他在翰林院的職位還保得住嗎？當今聖上肯定不會用他這種拋棄糟糠的人，更何況他這六年在翰林院也沒什麼貢獻，有他沒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都是本宮吩咐下去的，嚴大人能拿本宮怎麼樣？」龍合茹擋在了金嬤嬤的前面站了起來，直面嚴正。

「本官是大理寺卿，既然長公主已經招人，那就按照燕琴國的律法來辦。來人，讓長公主畫押。」嚴正的眼睛掃過冷天明，他是大理寺的主簿，記錄口供是他的工作。

「呵，嚴大人能審的了本宮嗎？」龍合茹蔑視的看了眼嚴正，「本宮是燕琴國皇室子孫，要查辦，也得由皇室宗親來審訊，你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卿，哪來的臉面審訊本宮？」

聞言，大堂中的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龍合茹，一旁的周元斌也是欲言又止。

龍合茹並不知道濮陽澤之前帶回來的那道口諭，若是知道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麼硬氣了。

「俗話說的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即便長公主是皇室子嗣，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兒。出嫁從夫，長公主姓氏前冠的是夫姓周，在名義上來說，已經不算是皇室的子嗣了。」濮陽澤看着龍合茹一字一頓的說到。

「而且，方才本世子已經進宮請示了聖上，聖上有口諭，陳氏一案按照燕琴國的律法來判，也就是說，聖上已經把權利都放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完全可以審訊長公主，更可以定長公主的罪。」

「哦，方才長公主可是當着本世子已經認下了陳氏是你下命令殺害的，別以為現在改了口，之前說的話就不算數了。」濮陽澤又把那塊玉佩拿了出來，示意龍合茹，就算是她想要當堂翻供，也得看看他答不答應。

「你們，你們！」龍合茹這才發現，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不淺的坑，現在想上來卻沒有梯子了，光靠自己的雙手雙腳是爬不上來了。

「長公主，畫押吧。」冷天明拿着墨跡已經乾涸的證詞走了過來，另一隻手上還很貼心的拿着印泥。

「畫押？本宮要入宮見聖上，本宮要申訴。本宮還要告你們屈打成招，金嬤嬤的手就是證據。」

不愧是金嬤嬤一手帶大的，說的話都大差不差。

「入宮，不必了，聖上忙的很，沒時間聽長公主說這些家長里短的。嚴大人，可是斷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