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狐人間

第一章 妖狐人間

單雲離島是三十二離島中第四大島,附屬希國,雖然算不上最最繁華,但也是富足之地,島上有各種經營,人口亦盛。

蘇氏夫婦,連同着數名家眷奴僕,乘着馬車緩緩的往山上去。

這山雖不是名山,山上住的人卻是大有來頭。——山裏有一座道觀,道觀內有一位神婆,稱號道虛,據說已經活了三百歲,此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常有達官貴人花重金請她舉行法式,也常有貧苦百姓請她占卜算卦。

不過,不是任何人都能請到她占卜施法,她的心情總是陰雲不定,她的身份,在單雲島上也是極其金貴神秘的。

儘管如此,這位道虛婆卻對蘇家格外開恩,並且在兩年前,她預言蘇氏會產下金靈雙子,日後必將成為士中將,才中相。果不其然,一年後蘇氏生下兩個兒子,蘇氏夫婦對道虛婆便更加敬重虔誠了,而道虛婆,對待蘇氏夫婦也是格外親切。

這天,蘇氏夫婦又如往年一樣,攜帶着禮物上山來拜訪道虛婆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多帶了一個孩子。

蘇氏夫婦抱着懷中的女嬰,眼睛裏帶着激動與興奮。他們一直遺憾有兒無女,卻機緣巧合拾到一個模樣可人的女嬰,自然歡喜不已。

「煩請婆婆給這孩子取個能討得福祉的名字吧。」夫婦倆請求道。

道虛婆神色卻異樣,雙目無神,她黯然的看了那女嬰一會兒,只說道:「你們夫妻倆若是堅持收養這孩子,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且讓我帶這孩子進裏屋點香祈福,保佑她健康平安。」

「多謝婆婆。」

這般小心翼翼地。從蘇氏夫婦手中接過嬰孩。如此幼小。如此柔軟嬌弱……道虛婆抱着這個不懂人事地女嬰慢慢走進裏屋內。放下層層珠簾。單手舉了燭台點燃檀香。屋內片刻便煙霧繚繞起來……一種奇異地氣氛瀰漫了四周。

道虛婆望着懷裏地嬰孩——一雙天真無邪地雙眼此刻正看着自己。她時不時眨巴兩下。可愛至極。

道虛婆卻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嫌惡。她忽然將女嬰擺於案頭。雙手執珠盤膝坐下。低聲念起道文來。似道文。卻似咒語。屋內地煙霧竟然也跟着起了變化。迷幻地纏繞在女嬰四周。愈加濃厚。

襁褓里地嬰孩不再出咿呀聲。她地神情倏然變得猙獰!眼眸瞬間變成血一樣紅。她露出尖牙。壓低了聲音罵道:「老婆子!你竟敢多管閑事?!我要送你進棺材!!!」

煙霧在霎那間被一股氣流撕碎!自嬰孩身體出滾燙地氣直逼道虛婆而去!——

廳堂里地夫婦聽見嬰兒地啼哭聲。再抬頭。看見道虛婆已經抱着孩子出來了。蘇氏夫婦留神現道虛婆地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很疲憊地樣子。一直閉着雙眼。

「婆婆?……」

「把孩子帶回去好好撫養吧,既然命中落入你們蘇家,不如就叫她落蘇吧,落蘇……」

夫婦二人以為道虛婆為孩子祈福而受累,心中又感激又愧疚,千恩萬謝的拜了又拜,不敢再多打攪,便抱着嬰兒離開了道觀。

道虛婆見蘇氏一家走遠,她終於軟坐下來,背脊已經濕透。

好一隻轉世狐妖,尚在襁褓之中卻能灼瞎她的雙眼……本以為自己三百年的道行足以摧失對方的妖氣,竟然只能勉強封印……罷了,罷了,如今那狐妖也只是個尋常嬰兒,只要不解開封印,想必她也禍害不了蘇氏夫婦,還有蘇家的那兩個孩子……

只是,為何她會突然出現在單雲離島……既是轉世,為何還可以攜有前世妖氣……

道虛婆緊緊閉着雙眼,忍受着灼燒的餘熱。

這個看似無害的嬰孩……

誰知道,她是何處來,

誰知道,她是如何來

誰知道,她是為何來,

誰知道,……她將帶何來?

落蘇。

她的出現確實經由一場變故——

蘇家的當家,蘇志凡,幾日前他的商隊在回程中遇上了小雨,雖是小雨,但因為他做的是木材生意,怕木料受了潮氣,他便急忙吆喝大家停下來——

「先到前麵茶棚歇歇腳吧!把馬車停到裏面去——大家動作快一點,檢查一下遮蓋貨物的牛皮布有沒有破損的地方……」

整個商隊大概二十來人,把貨物安置妥當后,大家便在微雨中各自閑散開來,隨意的拉着家常,等待着這場雨水過去。

茶棚靠着一條溪流,近日雨水頗多,溪流高漲如河。蘇志凡在溪邊站着,衣衫被雨水染上潮氣,梢上也是濕霧——春雨連綿,萬物復生。蘇志凡一邊想着,嘴角已翹起,他神清氣爽,心情也不錯。

溪流由遠處慢慢漂來一物,吸引了蘇志凡的視線,同時也吸引了其他人。

待他看清,心頭竟是一憾!

——一個女人抱着浮木漂移過來!

蘇志凡急忙下水救人!其他人也紛紛過來幫忙。

女人面如死灰,青白細長的手指緊緊扣住浮木,恨不得生根扎進一般——蘇志凡在淺水處把她截住,觸到她冰涼的身子,才覺,這女人,已經死了好些天了……

蘇志凡心裏一涼,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見過的死人多不勝數,可是不知為何,他心裏頭會這樣的為一個陌生女人的死,傷心,難過,疼痛……

正在哀傷之時,竟聞嬰孩啼哭,如破空之曉,讓他又是一驚!他急忙解下女人背上的包袱,稍不留神,一堆珠寶散落!這些奇珍異寶閃著奪人的光彩,岸上的人看了便狂奔下水裏瘋搶起來!像是亂了神智一樣瘋狂!!!——唯有蘇志凡,雙手接住了包袱里的嬰兒,他心繫着眼前這一對生死母女,哪裏還管得了金銀珠寶。

蘇志凡用半邊身子絆住浮木,他彎下身子,想讓懷裏的孩子好好看看自己的生母,嬰孩果然止了啼哭,兩隻眼睛靈動有神采,彷彿能探曉人心。而那浮木上的女人,似乎了卻了心愿,緊扣浮木的雙手突然鬆開,頃刻間整個身體沒入了水流——

嬰孩大哭!!!——悲痛難絕!!!

蘇志凡緊抱了孩子,順着水流急急追了過去,無奈水流湍急,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激流之中。

商隊的人紛紛將剛才爭搶拾到的珠寶飾收起來,唯有蘇志凡,始終抱緊了嬰孩,不知為何,他對這懷裏的女嬰有着莫名的喜愛,彷彿這是註定的羈絆,命中注定屬於他的孩子。

蘇志凡將孩子帶回了蘇家,他的妻子去年已經為他生下兩個兒子,如今又得一女,夫妻倆都歡喜不已,而嬰孩也奇異的對蘇氏夫婦表現出親昵與依賴,夫妻倆便更是對她視為己出。只不過,蘇志凡考慮到孩子的身世不同尋常,擔心孩子以後會有什麼不測,便與妻子商定,今年拜訪道虛婆時,捎上孩子,謀求一些福祉。

襁褓里的女嬰原以為這次去拜訪的人,大概是個江湖騙子,沒想到居然是個修鍊百年的道婆,可謂冤家路窄,頓時妖氣乍現,她氣勢洶洶襲向那道婆,偏偏這身體幼弱,經不起這種較量,道虛婆趁機擲出念珠,金光萬丈封印了她的原形——

最後那一刻,她心裏仍舊忿忿想着:我最討厭老太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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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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