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煙南盂城

第1章 煙南盂城

盂城縣,大秦時築高台置郵亭,是大安驛道上的重要驛站,至今已有數萬年歷史。

「早聽聞盂城有六大名宴、十大名菜,兄長,我等可算有這口福了!」

「賢弟,莫急,待我先去驛站將書信送與楊府,再與賢弟細細品味這盂城的美味。」

「自是兄長要事着緊,此番煙南見聞彙集成冊,楊老爺子定會對兄長褒賞有佳,也不枉這一路的心酸疲累。」

「賢弟取笑了,遊歷山川是我的愛好,匯書成冊則是家人所託,勞累倒有些,可有賢弟相伴,心情甚暢!」

楊書生輕搖竹扇,盂城的驛站古道上,書生兩人攜伴而行,瞧見美景,總要停足觀賞一番,吟詩兩賦。

兩人興起時,那年輕書生卻一陣猛烈咳嗽,為不影響旁人,書生用帕捂住,卻不曾想停歇後,帕子上竟殘有黑血污漬。

楊書生瞧見,臉色巨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賢弟,快隨我去見鎮國寺主持大師,你體內魔毒,抑制不住了!」

「兄長事要緊!」書生堅持道。

「賢弟糊塗,此事莫要再等,休要多說,快隨我去,否則性命難保。」楊書生攔住路邊快馬,丟下荷包銀兩,不由分說,將年輕書生扶上馬背,向盂城鎮國寺策馬而去。

一路疾馳,毫不停息,終在寺門前停下。

前些日子用藥壓制住的魔毒,今日突然爆發,年輕書生在馬背之上,已吐了好幾口黑血,現在臉色蒼白,模樣甚是狼狽。

「小師傅快去稟告主持大師,京城楊府楊呈志求見。」楊書生馬背一躍而下,伸手扶下年輕書生,對趕過來的小和尚急道。

聞聲不少僧人從寺廟趕來,將年輕書生架扶起來,此時,年輕書生的狀態極差,神情萎靡,不時有黑血從嘴角鼻孔里流出。

盂城,鎮國寺廂房內。

「大師,不知賢弟還需多久,才能清醒過來?」楊呈志臉色焦急,注視着床上身影,對身旁著納衣的和尚詢問道。

「請楊施主放心,主持師兄已用無上心法為患者壓制住了毒性,現在暫無生命危險,只不過患者精力損失過度,需深眠來修復,這是人體自我保護,施主無需擔心。寺里已派人四處尋找在外的各長老、弟子,現只需耐心等待其餘幾位長老化齋回來,便能開壇做法,徹底祛除患者體內的魔毒。」和尚輕聲寬慰道。

「那便好,那便好!」聽到沒生命危險時,楊呈志才算放下心。

「此次多虧各位師傅相助,如若不然,賢弟性命憂已,賢弟是為我遮擋妖魔襲擊,才致使現在此般場景,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心裏如何能安。」

原他倆離別揚州城后,便直奔盂城,途中竟碰到了妖魔,雖提前感知妖魔,但他們總究肉體凡胎,怎又跑得過成了精的妖魔。

說罷,院外傳來緊鑼密鼓的腳步聲。

楊呈志與僧人相視一眼,驚喜道:「莫非貴寺各長老已經回來了?」

話音剛落,房內自外被推開,為首一人正是鎮國寺主持大師,在幾位僧人扶持下,來到床前。

傳聞,住持天生雙目失明,自幼在佛門長大,頗有慧根,菩提之下,通聽古今佛法,心境高深,年幼時便自創無上心法,一舉震爍煙南佛家,如今花甲之年,膚色卻如嬰兒般嬌嫩,面相越具佛像之味,如有成佛跡象,是盂城代表性人物。

「住持大師,請您快救救舍弟吧。」楊呈志臉色焦急,滿臉期頤地望着他。

「楊小施主,無需着急,老衲已召回所有師弟,此番做法,定救施主脫離苦海。」

住持祥和臉色之下,有股難以撼崛的信念,聽到他的回復,那急躁之心便漸漸得以平復。

靜靜退至一旁,諸多法師上前,圍坐病者周邊,依某種方位,吟誦起佛號,時而低沉懺悔,時而亢憤激昂,細心傾聽覺有浩然真意縈斥耳邊。

眾位法師因佛聲而動,或走、或站、或蹲,體內漸漸溢出一股純陽真氣,隨佛聲,迎特定的規律及方位,流連至主持的佛掌指尖。

輕捏佛印,住持一點指至書生額頭眉心之處,無窮真氣似找到傾瀉之所,攜奔騰之勢,浩浩蕩蕩湧進書生體內。

「啊!」昏迷之中的書生,突然疼叫,全身一陣痙攣,接着連吐五口黑血,血腥且濃,粘至竹席之上,頃刻便腐成焦炭。

真氣徐徐注入,多至那書生體表膚色竟盈溢出金色細紋脈絡,從眉心之處,往下蔓延,所過之處有點點黑煙糾纏,遂驅趕體外,隨風消逝。

這股魔毒詭異,粘性極強,入肉生根,難以一網打盡。

幾次與真氣較量,不分上下,似有桀驁之意,但隨真氣傾入,也知曉了厲害,竟有些微弱靈性,懂得趨吉避凶,收攏自己,往下而走,伺機潛伏。

到了此般地步,又豈能讓它如願,諸位法師佛號聲陡然拔高,真氣越聚越多,住持佛掌之上,真氣已如液體般呈現黏稠狀。

時間緩緩流逝,眾人漸生疲倦,而此時書生渾身佈滿紋絡,唯有右掌指尖墨黑如玉,是以魔毒全被驅趕至此。

佛針已備好,住持捏起,針尖對準指肚,一刺而入,腥臭氣味瞬間彌滿房內,滴滴黏稠黑液被緩緩擠出。

隨着黑液滴出,手指漸漸得已恢復,直至最後一絲黑氣逼出之後,楊呈志才重重鬆了口氣,賢弟終於沒事了。

但此時,異變突生,昏迷中的書生,突然睜開眼睛,一掌擊出,威力甚大,住持大師毫無準備,整個人被重重擊飛,撞至牆壁之上,響起數聲骨碎之聲。

重傷住持后,書生亦未停手,雙掌伸展,一股澎湃吸力自掌心衍射而出,眾位大師內力耗盡,此時竟無力掙脫,此股吸力,詭異至極,竟將他們內力粗暴拉扯而出,此舉使得他們經脈寸斷,丹田破碎,體內根基被毀,此般遭遇,使眾法師從武學高手轉眼變成了廢人。

殘餘內力匯聚於書生掌心,被他納入體內,加上逼迫魔毒大量內力還滯留在他體內,書生轉眼就吸盡了鎮國寺所有高手的內力。

事發突然,楊呈志愣愣的看着這一切。

「充盈的內力,無上的力量,我終於回來了。」書生從床上一躍而起,伸展拳腳,神情之間毫無之前的書生卷氣,倒有一股梟雄氣魄。

「賢,賢弟,你,你這是怎麼了?」

楊呈志臉色驚愕,心中懷疑是否魔毒還未驅除乾淨,反倒傷了賢弟的腦子,怎麼眼前之人,舉止投足輕佻浮止,活似一個綠林梟雄呢。

「兄長,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書生臉露笑意看着他,揮手間,一道掌勁激射而出,狠狠擊打至楊呈志胸前。

「噗!」

楊呈志倒飛而起,撞爛幾把圈椅,方才泄盡餘力。

他一生從未習武,體質如常人,如何抗得了他這一掌,是以中掌之後,頃刻間,鮮血便似不要錢的白水,從他嘴裏嘔吐而出。

想破腦袋,他也未曾想過書生竟會對他出手,「你,你,你……」指著書生,連聲幾個你后,眼白一翻,楊呈志昏了過去。

「阿彌陀佛,施主此番恩將仇報之舉,實在有失俠者風範。」

跌坐地面,身形狼狽的住持大師,臉色卻毫無變化,無怒、無喜、無悲,彷彿世間萬物與他而言,皆是色即是空罷了。

「大和尚,你說錯了,我可從不是什麼俠者。」

書生拿起桌前一副山水墨畫玉墜扇,徐徐打開,輕搖慢扇。

扇面墨畫,有山有水、有屋有井、有雞有人,屋有倩影,倩女撫琴,寥寥數筆極為傳神。

書生淺笑,突然將扇子扔置空中,一陣輕煙撩過,一道身影緩緩自畫中走出,亭亭玉立,倩倩佳人,翩若驚鴻。女子從畫中走來,立於佛門之殿。

鎮國寺諸位法師待瞧見女子面貌后,面皆震驚,驚魂不定,相互彼視,似有難言之隱。

「四郎!」

一聲四郎自女子口中說出,住持大師那古波無驚的的臉色,猛然呆住。雙目不能視,下意識側耳,想要聽清這聲、這話、這人!

「四郎!」倩女輕輕走近他身旁,伸出柔荑倩手,輕撫摸他的臉頰,細聲懷念道:「眨眼間,五十六年了,你,你還好嗎?」

「秦,秦,秦娘……是,是你,是你嗎?」住持臉色急躁,他雙目不能視,似不敢與之相信。

往日修鍊參佛的心境,在這道聲音面前,轟然破碎。

他曾以為自己放下了,也曾佛前立下重誓,一生只伴青燈與我佛,心有何哀,死又何懼。

有過痛苦,放下痛苦;有過執著,放下執著;有過牽掛,了無牽掛。

世間只有佛法令他愉悅,萬物只有我佛在心中,過往種種,他忘了,放了!

可此聲響起,世界再無他物,我佛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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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猴憤起千鈞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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