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你的愛就像彩虹3
當女老師和搖錢樹侃侃而談相見甚歡的時候，我一直盯着光滑的桌面發獃，坐在我正對面的沈眉兼也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他一語不發。
我不知道那兩個女人的話題怎麼會突然轉到了我的身上。
女老師看着我笑道：「這小丫頭不錯，聽她班導說機靈得很，就是愛逃課。」
我乾笑了笑，面上靜如湖水，心底卻在瘋狂地叫囂著，搖錢樹，哦，不，搖錢樹阿姨，我求您了，您千萬別再說什麼讓我見不得人的話了！
事與願違，搖錢樹恐怕就是上天派來專門拆我台的，她緩緩地靠上椅背，儀態萬千地道：「您是說暖暖啊，那可不是——她可是我認準了的準兒媳呢！」
女老師目光如炬地朝我看了過來，我的一張臉登時脹得通紅。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時，搖錢樹那隻瑩潤的手就放到了我的手背上面。
她卻不是對着我說的：「您別多問了，小姑娘嘛……臉皮都比較薄，容易害羞。」
女老師立刻會意，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眸子裏亮如秋水，綻放着灼灼的光彩。我突然覺得一陣疲乏無力，這樣的眼神，我在八卦天後那裏看多了，看厭了，司空見慣了，屢見不鮮了。
女老師嘴上是不說了，但是她開始裝作漫不經心地認真打量去我和沈眉兼來。當我正要搖手解釋，想說沈眉兼不是搖錢樹的兒子時，我又想了想，只怕會越描越黑。
我老老實實地噤了聲，對面的沈眉兼居然像是突然間睡醒了一般，他朝女老師和搖錢樹得體地笑了，說出來的話更是乖巧萬分：「老師、阿姨，你們慢慢聊，我想讓這位同學帶着我先熟悉熟悉學校的環境。」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笑着點頭，她們齊齊伸手，把我推了出去。我站穩身子后，胸腔里滿滿的都是熊熊燃燒着的烈火。
同學？我TM就是個「這位同學」？
我低眉順眼地站着，沒跟沈眉兼往外走，我猶豫了幾秒鐘后，裝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開了口：「那個……老師啊，我剛想起來，其實我是有課的……所以……」
「什麼課？」女老師笑了，隨手抓起電話，「我幫你向老師請個假。」
哦，天哪，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為什麼從來就沒有人這麼積極踴躍地站在我這邊呢？
我又開始揪衣角了：「算了算了……那，我們走了。」
搖錢樹和女老師又是異口同聲地道：「去吧去吧，學校大，好好兒轉轉。」
說實話，看着搖錢樹那麼不設防的燦爛表情，我真的想要提醒她一句：幸好我不是你兒子的準兒媳，如果是的話，早晚有一天，非得被你親手促成給你兒子戴綠帽子的好事。
我和沈眉兼一前一後地走着，當走到每一棟教學樓、實驗樓以及宿舍樓的時候，我會努力用儘可能平靜的語調，不冷不熱地說一句這是哪裏哪裏。
沈眉兼一直沒說話，我不能斷定他究竟有沒有在聽，轉了一會兒，已經到了第二節課的上課時間了，校園裏行走的人漸漸變得少了。
走到學校的人工湖旁邊時，我正要說一句「這是人工湖」之類的廢話，沈眉兼卻開口了。
他的語氣冷冷的，聽不出是什麼情緒：「以後，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嫂子？」
我的身子很沒出息地僵了一下。
好半晌，我才回過神來。我睜大眼睛盯着湛藍如碧的湖面睜，努力不讓眼睛發澀。
「隨便。」我甚至還笑了笑，「這位同學、同學、嫂子，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沈眉兼在我身後沉默了，我指了指眼前的人工湖：「喏，這裏水深得很，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就有個高年級的女生跳進去了。」
這件事，是我第二次對他提起。只不過，第一次是在電話里，而這一次，是面對面。
我和沈眉兼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自然不能像尋常情侶那樣日日黏在一起，我們聯繫的方式，是發短訊、打電話、聊QQ和MSN。
記得我給他發短訊講述有人跳湖這件事時，他幾乎是立刻回了短訊，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竟然看得幾乎要掉眼淚了。
沈眉兼說：「媳婦兒，你別害怕，我永遠不惹你生氣。」
他知道我害怕，我也確實害怕。我害怕的是，明明是湛藍一如天空的湖面，竟然會成為吞噬生命的修羅地獄；我更害怕的是，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也像那個因為失戀而倍感傷心的女孩子一樣，傻傻地跳進去？
我吸了一口氣，正要領着他繼續往前走時，沈眉兼忽地在我身後笑了：「男生呢，你們學校有沒有男生因為失戀而跳進去的？」
他記得，他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也笑了，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女孩子感情脆弱可以理解，男生要是因為失戀了就跳進去，你不覺得太遜了嗎？」
我不知道沈眉兼是因為聽到我這句話還是看到我笑的關係，總之，他怔了一下。
我彎了彎嘴角，心裏卻突然像是塌下去了一塊，空落落的，我微微地搖了搖頭，想要把那股惱人的失落給趕出去。
「你一點都不傷心。」
沈眉兼的聲音很平靜，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萬分篤定的肯定句。
嗯，我不傷心，我只是很難過……很難過而已。
清風吹過來，吹到眼睛裏，涼涼的，短短的頭髮，居然仍舊能被吹到眼睛裏。我不著痕迹地抬起手，裝作攏頭髮而趁機揉了揉眼睛，嗓音里依然帶着客套的笑意：「傷心？傷心什麼？傷心傷心，傷的……可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心啊。」
身後，又是一片靜寂。
我微微張了張嘴，狠狠地呼出一口氣：「走吧，老師和搖……阿姨，怕是已經久等了。」
「你和他在一起了？」
沈眉兼的語氣，終於聽得出一絲情緒了，他似乎……有點着急。
我沒回頭，笑了：「沈眉兼，你不都已經叫我嫂子了嗎？」
他仍是堅持地問那一句話：「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
我有些愕然地回過頭來，疑惑地看向他那雙一下子變得更黑了的墨色眸子，刺心的話一下子脫口而出：「不可以嗎？你不要我了，我還不能和別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