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相親

第二百零三章 相親

北京?

接我?

何遠愣了一下,腦子裏完全想不起這件事。

他之前在北京的時候,每次過節的時候,不管住的有多遠,都會邀請何靖一起吃飯。有幾次喝了點米酒,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

「看來我哥女人太多了,都想不起來了。」何靖調笑道。

「屁話,我要是有女朋友的話,過節還會跟你一起去吃飯?」何遠反擊道。

「這話說的,吃不吃飯,和有沒有女友,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有了女友后,就不跟我一起吃飯了啊。」何靖道,「說起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你那邊還要發票嗎,我之前吃飯的時候,給你開了很多發票,都放在家裏,一直忘了給你。」

「開那麼多發票做什麼?」

在後面忙前忙后的二嬸,路過桌旁的時候聽到這句話,隨口問了一下。

「我哥他們公司要發票,聽說好像是要報銷,每次吃飯的時候進店第一句話就是,『這裏充不充卡,開不開發票。不開?走,換一家。』老豪氣了。」何靖扭過頭,對身後的二嬸解釋道。

「你要發票啊,早說啊,我們這去汽車加油什麼的,有好多發票,放在家裏都沒有。」二嬸拿了一個大鐵盆過來,裏面都是煮熟的羊肉,「要給你們加一點肉不?」

「不用了,現在不需要了。」何遠擺了擺手道。

他現在都已經不在公司了,拿那些發票有什麼用。

吃着吃着,何遠也吃熱了,再加上喝了點酒,腦子有些暈暈的。

在飯桌上坐了會兒,差不多一個來小時左右的樣子,他才下了桌。

中間被家裏人以「么爸不在,你要代喝」的借口,連着喝了兩杯白酒,一杯是二兩還是四兩左右,不是很多,但確實有點噁心想吐。直到跑到陽台上,吹了下冷風后,何遠才感覺舒服點。

偷偷在陽台上點了支煙,何遠開始吞雲吐霧起來。其實在客廳里抽也沒關係,不過一來是家裏抽煙的人少,這大冬天的,房間又比較密閉,何遠也不好意思讓別人抽二手煙,裏面還有幾個晚輩呢。二來呢,何遠在二伯家還是有些放不開,總是下意識的犯怵,所以能不當着他們的面抽,盡量就不當着他們的面抽。

藉著煙勁兒,何遠總算把那股湧上來的酒意給壓了下去,他摸了下胃,剛才一個沒注意,好像吃的有點多。

何遠也沒在意,吃火鍋嘛,跟吃飯有點不一樣。吃飯的話,一邊吃飯一邊吃菜,很容易就產生飽腹感。吃火鍋的話,因為沒有米飯,經常會在不知不覺中,吃的比平時多很多的菜。

至少那麼多羊肉,做成菜放在何遠面前,何遠是吃不了那麼多的。

「小遠,小遠,去哪兒了?」

屋子裏,響起呼叫何遠的聲音,還有到處找他的腳步聲。

「不在客廳,不在衛生間,肯定是去陽台上抽煙了嘛。咯,果然在這裏。」何靖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不一會兒,他就出現在房間,朝着陽台上站着的何遠看了一眼,「你還要吃飯嗎?」

「等等,一會兒就過去。」何遠一邊說着,一邊抓緊時間,又吸了兩口,然後將手中的煙頭在花壇里摁滅,接着就進屋了。

路過衛生間的時候,何遠本來想進去上廁所,看到衛生間的房門半掩著,大娘正站在洗衣機前,面前放着一個小的膠袋,裏面放着嶄新的紅色老人頭,正一張一張的往紅包里塞。

「大娘,你在忙啊。」何遠說了聲,下意識的就要把門拉上。

「啊,小遠啊,怎麼了,要上衛生間嗎。」大娘頭也不回的說道,一邊加緊塞錢的速度,每塞好一張紅包,就把紅包口子拉了一下,將其密封。

「嗯,要上個廁所。」何遠身子一頓,也不往後退了。他感覺腦子裏有些暈暈的,有些站不穩的樣子。

「你等會兒,馬上就好了。」大娘說着,把手上的東西弄完,然後將小膠袋一裹,就放進了衣服口袋裏。

「你啊,少喝點,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弄完這些的時候,大娘回頭往廁所外走,路過何遠身邊的時候,對何遠囑咐了一句。

何遠笑了笑,也沒說話,等大娘出門之後,他迅速進屋,反手將衛生間門關上,上鎖。

上廁所的那一瞬間,何遠大腦一片空白,感覺整個人都放空了一下,腦子裏一下子沒了思緒,就那樣透過窗戶,看着對面亮着的人家,一直看着,看着……

好一會兒,何遠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

他眨巴眨巴眼睛,總感覺剛才有一瞬間,腦子裏好像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

搖搖頭,何遠覺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並且決定,下一次還是盡量不要喝白酒吧,實在喝不慣那種味兒。

洗完手后,何遠回到飯桌上,繼續跟他們吹牛打屁。

一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按照以往的情況,吃完飯後,一家人應該先去燒紙,燒紙結束后,就是看春晚,打牌,或者是去大佛禪院,或者山上上香。

而何遠的話,一般就是躲在角落刷手機,又或者是去外面網吧上網……當然,那都是小時候了,現在的話,他一般就在旁邊,聽他們聊天,偶爾有打牌的人手不太夠,會拉何遠進去湊個人。

不過今年不太一樣,二伯戰友過生日,他吃了飯後要出去。其他人的話,要回去照顧大人的照顧大人(姑爺),要去照顧小孩的照顧小孩。所以收拾的差不多之後,大家就決定散了。

不過散之前,還要先去把符紙給燒了。

這個時候,奶奶就朝何遠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何遠愣了一下,走過去后,在奶奶身前彎下腰:「怎麼了奶奶。」

「小遠啊,你媽的符紙,我已經寫好了,一會兒你拿回去,在河邊燒了吧。」奶奶顫顫巍巍的伸手,一旁的大娘連忙從隨身帶着的一個深藍色的手提袋中,拿出一疊符紙。

「那個,媽,小遠那個符紙,我也給他弄了,中午的時候一起燒的。」這時,一旁從車庫中開出電瓶車的阿姨,正好從身前路過,聞言停下,對兩人說了一句。

「什麼,你也弄了啊,哎呀,我這邊也弄了,都是統一讓人一起弄的。」奶奶愣了一下,以往這些東西,都是她來準備的,驀然有人弄了,她有些不適應。

「沒事兒,這個我回頭去燒吧,對了,在河邊就行是吧。」何遠從奶奶手裏接過膠袋,墊了墊,不重,裏面有符紙,黃紙,蠟燭,和一疊厚厚的,看不出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

以前何遠小的時候,還在家的那會兒,家裏的符紙都是何遠來寫的。這麼多年過去,算一算,從大學到現在,已經八年了吧。八年沒寫過這些東西了,何遠既熟悉,又陌生。

「嗯,裏面弄了些金銀元寶,還有鈔票什麼的,都弄好了。我也不知道她那邊有沒有人弄,要是沒人弄,那還怪可憐的,畢竟是你媽……現在我還在,還能幫着弄弄,要是我走了,也不知道還有誰記得弄這些玩意兒。」奶奶有些惆悵的說道。

「媽,現在這些東西,誰還自己寫啊,都是在外面找人寫的。我們樓下那一個,一次寫一家的,把東西準備好,交給人家,人家保證幫你寫的巴巴適適。」一旁的大娘插嘴道,正好,她看到坐在阿姨電瓶車後面的小龍,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封紅包,塞到他懷中,「來,小龍,拿到起,新年快樂。」

小龍正在那裏刷手機,拿到紅包后,有些茫然的看着大娘,又看了下阿姨。阿姨坐在電瓶車上,回頭對小龍道:「你大娘給你的,你就拿到起嘛,說聲謝謝。」

「謝謝大娘。」小龍低聲說了一句,拿着紅包,將紅包塞進口袋裏。

大娘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封紅包,往前追道:「何勇,等等,等一下……」

何遠見此情景,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封紅包,塞到小龍懷裏:「新年快樂。」

「啊,哥……」小龍被何遠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有些慌張,不知所措的看向阿姨。見到阿姨再一次點頭后,小龍才接過紅包,有些不安的說道,「謝謝哥。」

「對了小遠,你今晚回去住嗎,是坐他們的車,還是跟我一起。」阿姨問,一邊緊捏電瓶車剎車。

何遠看了下電瓶車,有些小。說起來,家裏也換過幾次電瓶車了,每一次都是被人偷走的,這次換的電瓶車有些小,再加上小龍也長大了,近一米八的小伙兒,和阿姨往上一坐,已經沒了何遠的位置。

「不用了,我回老宅子那邊住。」何遠笑了笑,說道。

「你回那邊去住,住的習慣嗎,那邊有床單啊,被子啊什麼的嗎。」阿姨心直口快的說道。

「嗯,都弄好了,能住人。」何遠道。

「那……行吧,你真不回去?家裏床單已經給你鋪好了,而且你爸凌晨回來,你不想見見你爸?」阿姨道。

「我一會兒還有點事兒,明天過去吧。」何遠說道。

「小遠,回去那麼遠,要不今晚在我這裏住得了。」遠處的二伯聽到這邊的對話,抬着嗓子嚎了一聲。

「不用了二伯,我一會兒出去還有點事兒,晚上直接回家了。」何遠回復道。

「這麼晚了,有啥事兒啊。」二伯在那裏嘀咕。

「誒,人家年輕人,肯定是去見女同學啊。」二嬸在那裏,用手肘抵了一下二伯。

「見女同學,晚上就不回家了嗦。」二伯在那裏嬉笑的。

二嬸又抵了他一下,一臉埋怨,然後俯首在二伯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就在那裏笑了起來。

「行吧,你要回來的話,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我騎車來接你。」阿姨說完后,又和大家打完招呼,然後騎着電瓶車,載着小龍離開了。

等到阿姨走後,奶奶握著何遠的手,對他道:「你今天真的要回老宅子?」

「嗯,要回去。」何遠道。

「方不方便啊,這大晚上的,又沒有什麼車,實在不行,你就在你二伯那邊住一晚得了。」奶奶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方便方便,到時候我直接打車,或者讓朋友開車送一程就行了,不用擔心我。」何遠反手蓋住奶奶的手背,奶奶的手背很瘦,上面全是褶皺,一層一層的,像是枯老的樹皮。

「那你明天早上過來一趟吧。」奶奶道。

「行,我明天看下時間,就過來吧。」何遠道。

「那記得早一點,上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奶奶又囑咐了一句,這時候大娘已經發完紅包回來了,她扶著奶奶,搭坐她大兒子的車,一同回去。

送走奶奶后,何遠伸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掏出餘下幾個紅包,然後走過去,挨着小輩,一個一個發了。

何遠家小輩也不是很多,算一算,到目前為止也才五個左右。其實本來還有另一脈的親戚,不過因為二爺爺離開,二奶奶近幾年又得了老年痴獃,住進了養老院,兩家人倒是疏遠不少,至少這些年來,兩家人很少在一起過年了。

送完紅包,又收回了一堆奶聲奶氣的「謝謝舅舅」之後,何遠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這個點,春晚也不知道放到哪裏了,以前這個點,一家人都坐在電視機前,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着春晚……不過近幾年,這個傳統漸漸消失,大家都好像有了自己的事兒,一吃完飯,大都鳥獸群散。

雖然何遠自己基本上都不看春晚,每次過完年後,再刷下朋友圈,基本上有什麼好看的段子,出了什麼新梗,都能在朋友圈裏看到,也算是變相「刷」了一次春晚。

有這些活動的時候,何遠覺得有些不耐煩,但少了這些活動,何遠又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少了這些儀式感,總感覺這個年過的不太完整。

「對了小遠,你要去哪兒,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一旁正在逗弄葡萄的何勇,看到何遠,突然想起什麼,對何遠說了一句。

「啊,不用,我一會兒有事兒,直接走路過去就行。」何遠愣了一下,將手機塞進懷裏,道。

「對了,有個事兒想跟你說下。」何遠正了正臉色,道。

何遠有些奇怪,何勇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是有什麼秘密要告訴他?

「是這樣的,之前我和你羅姐在財富廣場那邊的時候,看到有個人,特別像你。」何勇道。

何遠心裏一跳,卧槽,難道自己逛商場的時候,不小心被家裏人看到了?

之前何遠就有過這種擔心,所以很少會進城晃蕩,就算是進城去,也會繞着家裏人住的那片區域走。

倒不是何遠故意想瞞着家裏,而是他還沒想好,要如何跟家裏人解釋自己的情況。

別的不說,就說何遠辭職回家,已經快半年了,這件事兒就沒法跟家裏人說。家裏人是那種非常傳統的人,總覺得一個人呀,就應該有份正兒八經的工作,有個媳婦兒,再生個孩子,然後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之前何遠換過幾份工作,他們對此就頗有微詞,總覺得工作嘛,不要看工資的高低,找到一份,安安心心的做着就行了,老是跳過來跳過去的,影響不好。尤其是何遠已經辭職四五個月了,在他們看來更像是不務正業。

雖然不至於一直拿這事兒抨擊他,但肯定少不了埋怨和催促,甚至他們不會管何遠的意願,會通過自己的人脈關係,到處給何遠找工作,讓何遠「儘快步上正軌」。

要跟他們溝通,是一件非常費時費力的事兒,何遠到現在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們說這些事兒。只能先拖着,等到手裏的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再跟他們解釋清楚。

「對啊,那個人真的特別像你啊,不過他跟你不一樣,他開起車叻,身邊還有個女娃兒,那個女娃兒長得還挺漂亮的。」一旁的羅姐也說道。

何遠這話一聽,心裏更沉。

完了,這TM說的肯定是我啊。

讓我想想,財富廣場,開車,女娃兒……這說的應該是唐朵朵吧?

正當何遠在心裏糾結,該怎麼跟他們解釋的時候,就聽何勇道:「然後你羅姐就跟我說,么爸之前讓她給你介紹點女朋友,讓我問哈你,現在有沒有對象,要是沒得的話,她給你安排一下,一起見哈面,吃個飯啥子叻。」

啊?

見面?

吃飯?

何遠愣了一下,道:「這……是相親?」

「相親啊?你要說算叻,也算,你要說不算叻,也不算。反正就認識哈嘛,又不少塊肉。」何勇大大咧咧道。

他當初初中畢業,就去邊疆當兵,一直當了十多年的兵,快三十歲了才轉業回家。最遺憾的事,就是長這麼大,都沒有談過女朋友,所以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談戀愛。

期間他倒是談過一個,等到快談婚論嫁的時候,家裏人才知道,對方是個洗頭髮的,家庭條件也不太好,於是非常激烈的反對。

何遠他哥呢,又比較老實,用大伯的話來說,就是腦子在部隊里呆壞了。更何況這件事兒,二伯也出面了,作為家長,好好的跟何勇「談」了一下。

何勇本來因為這個事兒,還和家裏慪氣,本來單身了快三十年,好不容易回來找到個對象,硬是被家裏給攪黃了,心裏有氣。但在二伯的氣場下,何勇萎了,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結果。

之後,在家人的安排下,何勇和現在的媳婦兒通過相親認識。何遠這個嫂子,家裏是老師,自己是讀大學出來,在醫院當護士,算得上是條件不錯,配何勇這個大頭兵是足夠了。

何勇家裏呢,對這門親事倒是挺滿意的,覺得人家有知識,有文化,而何勇呢,除了去當了十幾年兵,手上有點錢,在家裏買了套房,還買了輛車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次轉業回來,家裏找了好多關係,好不容易給他找了個好職位,塞進政府部門,算是穩妥了。不過何勇從小腦子就不太聰明,之前在部隊的時候,二伯給他爭取機會,讓他去考軍校,他自己當年就是在部隊里考上的軍校,一步步走到了上校的職位。

結果呢,何勇自己慫了,臨到要考試的時候,自己放棄,結果這件事兒成了家裏人的心病,總覺得沒知識沒文化,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何勇自己對這個親事不是太滿意,一來覺得羅姐長相,和身材,都不如他之前談的那個。二來,他覺得羅姐有些嬌生慣養,花錢大手大腳,讓他感到非常頭疼,經常夾在女方和家長之間左右為難,下不了台。

之前何遠上大學那會兒,何勇還曾經找何遠偷偷吐槽過。

何遠呢,對何勇的處境感到非常理解,這種事情在老家這邊非常常見,大多數家長,只會按照自己的喜好,給孩子安排未來,根本不管孩子樂不樂意,喜不喜歡。

何遠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每一步,都要按照家長「設定」的方向走。要是走錯了,你就是墮落,就是不努力,就是「未來要完了,跑去工地上打工都沒人要你,只能去街上討口」。

所以何遠才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老家,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環境。

尤其是何遠他們家,老一輩基本上都當過兵,都是從部隊里出來的,行事作風都帶着部隊里的那一套,特彆強硬。而何遠他們這一代呢,從小在這種高壓氛圍下長大,竟然奇迹的沒有長歪。

長的最歪的,就是何遠大娘她兒子,當年為了跟媳婦兒結婚,直接離家出走,近十年沒跟家裏有聯繫……

不過看何勇的樣子,結婚之後,這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所以,相親這種事情,很難說它是好是壞,畢竟很多事情,只有等你自己經歷過了之後才知道。

但何遠沒想到,他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被安排上相親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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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個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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