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指揮官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有些排外而已。」

一間廢棄的實驗室里，季樊平靜的對安辭說道。

安辭被季樊妥善安置在椅子上，這會兒正跟椅子上有虱子似的扭來扭去，季樊這態度好的讓她心裏慌慌，還專門找乾淨椅子讓她坐下，這麼貼心都讓她想拍拍季樊的腦袋看是不是進水了。不過一聽這話，安辭就愣住了。

「排什麼外？軍區不同？」

季樊居高臨下的看着安辭，還是那麼平靜的模樣，「排人類的外。」

這大約是個病句，安辭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季樊的意思是，他不是人類，或者在指揮官的認知中他不是人類。

可是不是人類是什麼呢？安辭仰著頭，傻傻的看着季樊。不管從哪邊看，都是人類啊。

白澤在長歡谷里重生之後，安辭和它之間也產生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雖說好像沒什麼用，但安辭現在也隱約感覺到了異獸的進化方向不會是人形。

那難道是異獸和人類的孩子？不可能不可能，把生殖隔離放哪了。

再要其他的，安辭實在是想不出來了。主要是季樊實在是太厲害了，要說他不是人類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以相信的事情。可是不是人類能是什麼，安辭只能往自己目前所知道的最厲害的生物身上想。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安辭繼續盯着季樊，「那你是什麼？異獸？還是別的？中國的物種還是外國的？吸血鬼嗎？你要吸血嗎？」

一連串的問題砸到了季樊面前，季樊沒有回答的意思。他只是看着安辭，仔仔細細的看，像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一樣。

安辭被看得發毛，她咽了咽口水，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結巴，「這，這個事兒是你主動跟我說的啊，你可不能殺人滅口。」

而季樊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低沉還有點沙啞，好像壓抑著無數的東西一樣，沉甸甸的砸進人的心裏，砸的人心口發疼。

安辭看着季樊，對方雖然在笑，但她卻能輕易地分辨出眼前這個是他們的隊長，而不是那個總是笑嘻嘻的討厭傢伙。

區別在哪呢，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啊。

季樊笑的越來越厲害，最後幾乎把整張臉都埋在了安辭的肩膀上。肩膀處熱熱的，甚至能感覺到季樊呼吸間溫熱的氣息。笑聲已經聽不見了，但是季樊的身體還在不斷的聳動，讓人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哭還是在笑。

安辭不知道季樊現在有沒有在笑，但她知道季樊現在一定沒有哭。季樊不會哭，這是她從很久以前，甚至是剛見面的時候就明白了的事情。

這是他們不一樣的一個地方，她想哭就哭。而且一定要哭的聲嘶力竭，直到有人關注到她，好好的哄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安辭覺得肩膀有點酸痛的時候，季樊才平靜了下來。只是他仍然沒有把臉從安辭肩膀處挪開，頭髮扎在安辭的脖子上，有點癢。

毛茸茸的，安辭想，就像是一隻貓一樣，特別桀驁不馴難以馴服，連毛毛都有點硬的那種。

「安辭，你不驚訝嗎？」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瞅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手裏有多少非人類選手你知道不。安辭默默腹誹，這些話她是不敢直接跟季樊說的。

「沒什麼好驚訝的吧。」安辭抑制住想摸摸季樊腦袋的衝動，決定盡量把自己的想法說的文藝點，「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我們的隊長啊，是和我們朝夕相處的季樊。是我，一直認識的季大隊長。你守不守護人類，聽不聽命令，願意為誰做事，做什麼事，其實對我們都不重要，我們只是跟着你而已。」

「你是或不是人類有什麼關係，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你越神秘越厲害不是越好。」安辭笑了笑，纖細瘦小的肩膀微微顫動，「更何況，嚴格來說，我也不能太算是人類。」

靈泉，魔法，騎士，異獸，精神體，還有最重要的重生。安辭其實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形態，可能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人類的精力和靈魂強度是有限的，就算是緩慢提升也有到極限的那一天。靈魂是人類不能觸碰的禁區，一旦打開潘多拉的盒子誰也不知道跑出來的會是什麼，她對比著大帝的筆記查找的時候卻沒有絲毫障礙。

安辭仔細研究過，人類的靈魂是不可能承載那麼多東西的，只一個長歡谷就能把人壓死，魂飛魄散的那種，這大概就是那些偽主的情況出現的原因。

那自己現在算什麼呢？安辭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最後想明白了，她還是人，只是有點特殊而已。

但是季樊非要把自己劃分出去，安辭也不介意暫時把自己從人類里摘出去，和季樊站在一邊，畢竟同類更容易讓人產生歸屬感。

季樊沒有再說話，他只是伸手抱緊了安辭，緊的以安辭的體質都感覺到微微的疼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滿足。

他想，他真的是遇到了一個非常特別的姑娘。一個和他如此相似，似乎會永遠站在他這邊的，珍貴的，獨一無二的人。

安辭愣了愣，伸手回抱住了季樊，溫暖的感覺源源不斷的從對方身體里傳遞過來，溫暖的讓人不願意放開。

閔老爺子說過，有心理問題的人，不管有沒有治好其實都會有很嚴重的肌膚饑渴症。安辭悄悄的在心裏想到，原來不是騙人的啊。

－－－－－－題外話－－－－－－

其實當代大部分人都有不明顯的心理問題，也就是說，大家其實都是肌膚饑渴症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