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我見青山多嫵媚(中)

清風中。

王平安凝視着不遠處的紅衣女子,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幽怨之情。

這是個充滿誘惑的女人,她好似一團夜空中的熾熱火焰,會吸引四周男人的心神,讓他們情不自禁的靠近她。

這也是個天生沒法靠近的人,她太美,美到讓人自慚形穢,美到讓人自卑。

只有真正靠近她身邊,感受那股風華絕代的氣質,才可以體悟出那種感覺。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人,是天上的仙子,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配的上她。

王平安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林夕當做自己的信仰,當成畢生守護的人。

他寧願一生守在她身邊,只看着她,便足矣。

他不求名,不求份,只要默默的護對方一世周全。

王平安打心眼裏覺得自己不配和林夕一起,認為自己這樣的俗人只會玷污對方的美好。

可就在剛在,林夕對着不得小和尚淺淺一笑,甚至出言調戲,這讓他嫉妒的發狂,讓他覺得異常憤怒,更讓他生出抹殺一切的心理。

不得和尚則是滿腦漿糊,心裏和眼裏全是林夕剛剛的笑靨。

他漸漸失神,追憶起往昔,想起他不願回想的過去。

世人都覺得他遁入空門,未曾來過江湖。此次是初出江湖,其實事實並不是如此。

他早就來過江湖,也在這絢爛的江湖上留下一筆濃濃的筆墨。

不得和尚白天是佛門佛子,是不惹塵埃的佛尊弟子,可到了夜晚,他是索命的厲鬼,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每當夜深之後,他會走下山門,走入滾滾紅塵。

他殺人,殺過很多人,但都是臭名昭著的惡人。

全天下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他師傅和他自己,旁人都覺得他是掃地恐傷螻蟻命的傻和尚,認為他只會打坐念經。

他之所以瞞着旁人,是因為知道天下人容不下這件事,佛門中的人也聽不得這件事。

為阻止一個人殺十個人,而將該人斬殺,這是不是慈悲?

在對方未造惡業之前,斷其罪業之根,這是不是慈悲?

那天他屠殺三百多人後,躺在冰冷刺鼻的血泊中,抬頭望着靜謐的星空。

他仰卧在血泊中,看着天,一道奪目的光芒劃過天際。

流星的光芒雖短促,但夜空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事物能比它更燦爛、更輝煌。

那是一道劍光,從百里開外刺來的劍光。

劍光呼嘯而來,震懾他的心神,替代他眼前的一切。

剎那間,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一道狂妄自負的聲音。

「你殺過那麼多人,難道每一個都是惡人?」

「你殺人,真的從沒有錯殺一個好人?」

「倘若對方早已改過,你也要殺他?」

他沒有回話,道不同,不相為謀,縱使旁人再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他甚至覺得,這只是自己路上的一道障礙,只要跨過去就好了。

只要擊敗對方,他還要回到那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不見天日的生活中,成為人人懼怕的惡魔,用自己的方法帶給世界正義與和平。

雖然世人都說國師算無遺策,說他的魔音坊可斷天下不公,但結果他的惡名全被強行加在了一個叫李青蓮的劍客身上。

他覺得國師可笑,覺得世人可笑,也覺得李青蓮可笑。

可在劍光劃破天際,來到他身邊的那一瞬,不得內心深處掀起滔天大浪。

他輸了,輸得很凄慘,更是懷疑自己的武功究竟是不是佛門第二。

對方只出了一招,就差點要了他的命,而自己竟然連那人的面都沒見到。

假使不是佛尊在他身上留下暗手,他絕對會死。

佛尊派人將他帶回宗門,花了三天三夜才保住他的命,只可惜那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廢了。

當時他非但沒有覺得頹廢,他不覺得迷惘,反而有些欣喜,於是去問佛尊:「師傅,徒兒殺過那麼多人,到底是對還是錯?」

佛尊笑了笑,他輕聲說道:「風,四季變幻無常,有勁吹有輕拂。有道是人去又人來,風落又風起。」

「雲,遮天閉日,呼風喚雨,變化萬千。因緣起,因緣飛,隨風來,隨風逝。終歸是空空而來、空空而去,如風如雲了無痕迹。」

不得聽了佛尊的話,眼底的迷惘之色更深,心中的疑惑更多。

他躬身行佛禮,沉聲開口:「我不懂!」

佛尊斂去笑意,他指了指不得和尚,朗聲說道:「若是旁人問我這個問題,我就會這樣和他說,懂與不懂是他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但你是我的徒弟,是佛門下一任佛尊,是天下寺廟未來的領袖,你必須知道這個道理!」

「這世上沒有錯與多,只有強與更強,你足夠強,你便沒有錯!」

不得從佛尊身上看到了霸道,看到了張狂,完全不復往昔慈悲的模樣。

「如果你足夠強,就可以殺了對你指指點點的人,到時有誰會說你錯?」

佛尊留下這句話后飄然而去,只剩不得孤零零一人。

空曠的大殿內一直迴響着佛尊的話,如果讓佛門其他人聽了去,一定會斥責佛尊。

後來他知道,是佛尊誤導世人,將殺戮的罪過按在了李青蓮身上。

他雖然不服,心中不甘,覺得屈辱,可又無可奈何。

直到那一天,不得才了解到,原來所謂的佛,所謂的禪,也不過是世人的一廂情願。

他在佛門渾渾噩噩待了許久,武功恢復后便領佛尊的令下山,離開那個讓他不舒服的地方。

本以為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他會和自己的師傅佛尊一樣,成為一個虛偽的人。

可今時今日,不得看見面前紅衣女子輕輕一笑,他真正感覺到自己還活着,覺得自己曾活過,找到生命的意義。

不得覺得自己已走出人生的迷茫。

他回首望着夕陽,俊美的臉龐被照耀的流光溢彩,一身慈祥聖潔氣息足以讓世界九成的女人為他心動。

不得看着自己的影子,看着那歪歪斜斜的倒影,不經意間想起先前傾國傾城的笑容,回想起刻骨銘心的笑靨,整個人也跟着輕聲笑了起來。

縱是風月千年,萬里江山,也不及她眉間一點硃砂。

林夕……

好名字……

我在佛前求了十三年,竟得來了這一段塵緣。

不得緩緩轉身,無比虔誠的看着林夕,就好似自己當初求佛時的樣子。

另一邊。

君莫笑眼神微凝,喉嚨有些發乾,心裏不舒服。

不得和尚直勾勾盯着林夕,那種炙熱的眼神讓他感覺很難受,更是有一種對身邊兩個男人出手的衝動。

渺渺天地,茫茫人海,與汝相遇,幸甚幸甚!

他也看向林夕,眼裏流出無盡痴迷。

同時。

成了……

林夕看着這幾人的樣子,微微挑眉,眼底藏着濃濃的嘲諷。

在我面前,世人有哪個敢稱無情,哪個敢言冷漠?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跳樑小丑……

若你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第一時間自刎呢?

她眼中露出奇異之芒,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看着身邊三個人。

天不生我林大仙,情道萬古如長夜。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為了達成目的,她不擇手段,連最後的底限都被自己打破了。

此時此刻,看着旁人失神落魄,更是得意洋洋,滿心歡喜。

……

廣寒城的人面面相覷,在他們眼中,這四個奇怪的人在寒風中站了許久,一句話都不說,一個動作都沒有,就好像定住了一樣。

他們幾個人一動不動,站在一起,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一副足以名傳千古的畫卷。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毫無瑕疵的彩雲之上鑲嵌著大紅色的落日,看起來輝煌而絢爛。

晚霞從天邊斜射過來,使得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渡上一層玫瑰金。

林夕披着紅色長袍,站在朦朧的晚霞下,散發着絕代風華,周身散溢着足以讓全世界為之震撼的魅力。

周遭的人無不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臉色瞬間通紅。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滿臉感慨之色,她仰頭長嘆,唏噓不已:「此顏此容,只應天上有……」

「她雖不曾看過我一眼,可卻招惹了我,惹我失了情,丟了心,把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一位中年臉色惆悵,目光中帶着幾分無奈。

「真希望路過的風可以告訴她,她是我最想遇見的人,永不悔改!」一名青年捂著胸口,悵然若失的倚靠在街邊。

「呵呵!」

林夕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裏,她輕聲笑了笑。

水中的魚兒都上網了……

現在是時候收網了……

她眼裏充斥着諷刺,覺得眾人可笑。

但她的人依舊如仙女一般,沒有顯露出半分不妥,仍帶着一絲柔弱,站立在夕陽下。

清風徐來,長袍飄飄。

好一個傾國傾城,教眾人皆醉的絕世美人。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得青山見我應如是!」

林夕環顧四周,確保藏在四周的每個人都察覺到自己的目光。

她淺淺一笑,好似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向自己喜愛的人吐露心聲,臉上更是帶着一絲嬌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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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破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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