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落幕

正文 第八章 落幕

?第八章落幕

漆黑夜空。

星辰寥寥。

大火散開,將四周一切徹底籠罩到火焰中。

林軒站在青石路上,不言不語。

他閉着雙目,靜心感受着周圍撲面而來的熱浪。

衣袍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般,一片嫣紅。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今夜到底殺了多少人。

人命,似乎一點也不重要!

抬眸。

滿地屍體,一片肉沫殘骸。

他雙眼注視遠方,視線彷彿貫穿了時間長河。

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行殺戮,就葬送如此多條性命。

從始至終,便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他強,則他們該死!

若他弱,他們也不會手軟!

葉落無聲,花自殘。

只道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卻無奈,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愁綿綿無絕期。

林軒望着曾經輝煌而今蕭條的古道,眼神里充滿了落寞。

夜深人靜,唯有在獨自行走的時候,才明白究竟什麼是孤寂。

搖頭,輕嘆。

星空依然,風景依然,他依然。

只是心空空,充滿涼意。

這次殺孽,終究還是波動了他沉靜快二十年的心。

人世滄桑,誰都會彷徨,會憂傷。

世間會有苦雨寒簫的幽怨,也會有月落烏啼的悲涼。

這些情緒沒人可以掙脫,林軒也不例外。

繁華落盡,喧囂之後。

生活依舊,人依舊。

……

另一旁。

約莫過去半盞茶的時間,煙霧開始緩緩散開。

「終於要散了么?」

白玉京近九成大人物的目光,都落向正在燃燒着的熊熊大火。

他們都看到了,那宛如人間地獄的狼藉場景。

一具具不成人樣的殘骸被烈火焚燒,刺鼻的焦味隔着幾條街都能聞到。

北風吹。

炙火燃。

狂風兇猛吹動。

烈火借帶風勢,瘋了般向上搖曳。

大火順風而漲,愈發猛烈。

烈焰落到木屋上,燃燒起來。

星空下暗黃的光亮異常惹眼,瞬間便引起無數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往火堆。

明知眼前的火在騙自己,卻依舊要相信。

一次次受傷甚至丟去性命,卻還要選擇撲火。

飛蛾撲火,只為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哪怕只是瞬間。

黑夜本是星空最精妙的妝容。

但在那一刻,天地萬物都黯淡了幾分,所有的風頭全給這些偏執的傢伙奪去。

……

「快看!」

「那是什麼東西?」

一人神情異常難看的望着遠處地上的肉醬殘骸。

他腦海里隱隱有了猜測,猛地轉頭乾嘔。

「這該不會是那年輕人做出的事?」另一位中年人面色鐵青,喃喃自語道:「看這模樣,分明是被兩股極強的力道擠壓身體而造成,只憑普通人力絕計達不成這般效果。」

「若當真如此,這股恐怖駭人的力量從何而來?」

同時。

客棧一間客房。

震撼。

驚駭。

客棧店小二的面色罕見地出現了變化,他從小便習慣將自己的喜怒隱藏在心底。

自打他記事以來,臉上掛着的一直都是波瀾不驚,彷彿只有那唯一的表情。

即便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也能平靜的談笑風生。

若是熟知他的人知道了這件事,定會大吃一驚。

店小二見過許多死人,死相像那般怪異的屍體,還是第一次見。

他抬頭看向掌柜道:「趙師,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

客棧掌柜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自顧自的道:「尋得江湖上兩位內功深厚的先天高手,以人為媒介互拼內力,便會造成這種效果。」

「兩位先天高手出動,那些小輩就像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不過,動彈在江湖上的先天高手不過十人,算上隱居的老不死也不到二十位,眼下怎會突然出現在白玉京?」

「在這非常時期,但凡有這種級別的高手在江湖上走動,很難瞞住蹤跡。既然如此,他們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白玉京?」

店小二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不知趙師可有良策?這兩位先天高手想必也是奔著那去,這白玉京暗流涌動,各大世家都虎視眈眈。若是還要對付那兩位先天高手,我們成事的幾率將大大降低。」

「唉!」

「罷了!」

「罷了!」

掌柜狠狠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果斷的神色。

「便由我出手對付那兩位先天高手,也是時候見見老朋友們了。」

「若是天下人知曉我有這層身份,不知會露出什麼表情。」

店小二滿臉喜色,他抱拳說道:「多謝趙師,有趙師出手阻攔他們,學生足有七成把握成事!」

聞言。

客棧掌柜神情複雜,輕輕呢喃起來。

「江湖……朝廷……」

「武藝高強者以一擋百,於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智者千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這二者都可左右局勢變化,不過區區幾人就能決定天下之主。」

「有些人兢兢業業,只希望守護這可笑的太平,但旁人卻能輕輕鬆鬆的將其毀去。」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出聲自嘲。

「甚是諷刺!」

遠處微風從窗口吹進,清涼的夜風將他們的衣袍吹得獵獵顫動。

店小二搖了搖頭,他低聲說道:「現在的時機不同,若他身子健壯,即便有再多的鬼魅魍魎,這天下又如何能亂?」

旁邊。

初雪站在林軒門前,面色詭異。

她沉吟許久。

輕輕扣門。

好半晌。

「砰!」

木門轉動,重重打在牆壁上。

林軒頭髮凌亂,睜著惺忪的雙眼站在初雪面前。

「深夜不睡覺,來敲我房門作甚?」

嘴裏說話時帶出熱氣吹在初雪臉上,漲紅了她的面頰。

她抬頭打量了林軒一眼,滿臉疑惑的問道:「你無事?」

「會有什麼事?」

「只是睡得不舒服罷了,這兒似乎有些冷。」

初雪輕笑,只是雙目之中依舊充斥着疑惑:「剛剛外邊似乎死了不少人,吵鬧聲挺大,這樣你也能睡下?」

「你何必要騙我呢?實話實說不好?」

四目相視。

撲鼻而來的香氣,令林軒微微走神。

「我本就在說實話,你為何不信!」

初雪蹙眉,她突然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緻。

「我該走了。」

「不送。」

兩人同時轉身離開,昏暗的背影落在牆壁上,交錯在一起。

兩人各懷心事,又都很好的隱藏起來。

……

第二天大早。

林軒走出客房,在客棧食客怪異的眼光中一步步下樓。

「公子起的真早。」店小二一臉笑容,一邊擦拭著木桌,一邊向林軒打招呼。

林軒隨意挑了一張乾淨的椅子坐下,漫不經心的說道:「給我上一桌你們店最貴的菜。」

像林軒這般點菜的人一般都是暴發戶,真正的有錢人點菜絕不會這樣做。

他們往往不會問哪樣菜最好或是最貴,而是會問哪種菜比較有特色。

但是他現在的確扮演着暴發戶的角色,他不必矯情。

「聽說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你給我講講。」

「你不知道?」

店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盯着林軒,他自然不會相信林軒此刻的話。

「昨晚確實出現了不少怪事,只是具體情況小的也不清楚。

「公子若想了解什麼事,還是去問客棧里其他的客人吧!。」小二一絲不苟的擦拭木桌,他緩緩搖頭,看起來是真的一無所知。

哼!

怕是你的身份也會不簡單啊!

林軒心底冷笑,擺擺手吩咐他退下。

眼前的這個人絕不是個做雜事的店小二,從他做事顯示出的反應速度以及身體特徵都佐證這點。

他手上五指處的老繭很是深厚,不像由這些雜活造成,而像是長時間握兵器導致。

況且這人走路腰背挺直,眉宇間透著股自信與桀驁,哪裏像個下人?

另外普通人走路,腳步多少都會發出些聲響,但他雙腳落地輕盈無比,近乎悄無聲息。

這如何會是個普通人?

「你在想什麼事?」

初雪拉開木椅,轉頭看着失神的林軒問道。

林軒徐徐開口:「沒什麼,吃完便走吧,我得做完該做的事!」

他飲了一口玉杯里的清水,動起筷子夾着牛肉送進碗中。

「快吃!」

「好。」

即便林軒提醒過她,初雪依舊吃得很慢,她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話。

林軒瞥了她一眼,品嘗著杯里的清水道:「你想問什麼,說吧。」

聽到林軒的話,初雪直接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該做的事?」

「為什麼說那是你該做的事?你又為什麼要去打擂?」

林軒眯眼望着初雪滿臉疑惑的樣子,用一種感慨的語氣戲謔的說道:「問題憋在心裏會讓人很難受,你現在說出來應當會舒暢許多。」

「只是……」

他故意頓了頓。

「有些話不能隨便問,那是我的秘密。」

「若是問了,我不會回答,況且你也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你!」

初雪撅起了嘴,看上去太高興。

說話吊人胃口,卻偏偏不告訴對方謎底,這是一件特別難忍的事。

半個時辰后。

林軒穿着一身白袍和初雪在人群的簇擁下來到擂台邊。

一路上有不少人對他指指點點。

「年輕人要懂得適可而止,你這樣斷人財路容易招人嫉恨,還是小心一些好!」一個中年人拉住林軒的手臂,語重心長的開口:「萬萬不可因為昨日的勝利就掉以輕心,我聽說今天你將面對的敵手,全部都是江湖上最頂尖高手,萬萬要小心。」

林軒徐徐說道:「多謝先生指點,晚輩心中有數。」

對方聽出林軒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年輕人哪……就是毛躁!」

有位路人仔細的看了一眼中年人,突然叫起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這不是蒼松書院的院長李旭文嗎?」

「他怎會來此,難道也是來觀戰?他不是一向討厭打打殺殺的嗎?」

「嗯?」

初雪心中一凜,她此刻也認出中年人的身份。

「這個偽君子怎麼也會來這裏?」

「這不要臉的傢伙想要做什麼?」

另一旁。

在眾人期待的眼光里,林軒一步一步踏上台階,氣宇軒昂。

擂台裁判冷冷一笑,像看死囚犯上刑台。

台上。

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握著一柄巨型鐵劍站在擂台中央。

他微合雙眼,閉目養神。

林軒上台,他睜眼。

銳利的寒芒從眼底一閃而過。

「在下鐵劍門門主,徐彪。」

「林軒。」

取下一柄普通長劍,林軒和他持劍相對。

「江湖上用劍的至強高手,鐵劍門主徐彪!」有人投以欽佩的表情。

「一場龍爭虎鬥啊!」

「兩大高手的對決,不知其結果會如何!」

「希望那位年輕人能像昨天一樣,帶給我們驚喜,一直勝下去。」

台下人議論紛紛。

另一邊。

「老夫先出手了!」

徐彪握住大劍劍柄,狠狠輪下,劍風驚人。

這一式是沒有任何招式的劍法,就僅僅是憑藉大劍的重量以及他自身內力揮出。

但是,在這樣蠻橫的招法面前,江湖上很少有人能擋住。

若是非要評出能夠接下這樣劍法的人,那也只有先天高手。

徐彪天生神力,一手氣力足以舉起千斤石鼎。

以這樣的力氣再配上一柄天下聞名的絕世重兵,哪怕輕輕一甩都很是恐怖。

「鐺!」

兩劍壓在一起,發出聲響。

林軒手中的劍瞬間被壓成一個弧形,幾乎快要碎裂。

並不是說林軒力氣不如對方。

而是因為兵器壓制的緣故,硬碰硬,他手裏的破爛鐵劍低了太多檔次。

林軒察覺到兵器的異樣,目光微微一凝。

長劍朝後一撤任隨巨劍劈下,步伐移動,盡乎是貼著劍刃避向對方的手腕。

「不錯!」

徐彪心底略略讚賞了下林軒的反應速度。

他面色平靜,巨劍在半空變換方向,繼續劈向林軒。

他清楚,若是這樣簡單的招數就能擊敗林軒,這裏的老闆也不會請自己出手。

「不必在試探了!」

想到這裏,徐彪運轉起了經脈里的內力,化作劍氣覆蓋在劍刃上。

一道道紅色劍氣裹着巨劍,密密麻麻,在光輝的照射下顯得極為妖冶。

這模樣?

他想殺我?

眉頭一皺,林軒見狀輕飄飄刺出一劍。

刺出的劍在半空反射陽光,映襯出銀白色劍光。

劍鋒相交,火花四射。

「嗯?」

林軒在兩柄鐵劍撞擊的剎那,一步轉身。

手中的劍緊貼著對方手中巨型大劍劍身,橫刺而過。

「叮!」

「叮!」

「叮!」

林軒手裏鐵劍落在劍氣上,相互碰撞,火花四濺,弄的滿場都是鐵器敲打的金鳴聲。

他面無表情的轉動劍柄,劍身下壓。

左手指輕輕一彈劍柄,隨後順勢一拋,將鐵劍彈射了出去。

「這招就叫百步飛劍吧,你看如何?」

鐵劍穿過巨劍劍身劃出,以極快的速度向徐彪胸口飛去,只在瞬息之間就到了徐彪胸前。

徐彪並沒有料到林軒可以做出這樣的變招,強行承受了穿胸一劍。

熱血順着白亮的劍身滴在衣服上,滑到地面形成血漬。

不過幾個照面,不過數個回合,他就受了傷。

高傲如他,怎麼能忍?

徐彪后躍重重落地,接着提起內力直直衝出左拳。

「哼!」

腳點地面,林軒滿臉嘲諷,一下騰越而起,身子恰好落在徐彪揮出的拳頭上。

整個人的下降重力瞬間凝於他的左臂。

「嗯哼!」

徐彪悶哼一聲,左臂無力一甩。

他感受着左臂的麻木,眼神變得像狼一般兇狠。

對着林軒,他的神情逐漸變得癲狂。

「百步飛劍?」

「我呸!」

「不過是靠着偷襲的把戲傷我,你這樣軟綿綿的無趣劍招,也只能做這偷襲的勾當!」

他們打出了真火,不論是他還是林軒,都很難收手。

其他人也看出,這一戰他們之間只能活一人,這一戰必有一人倒下。

一處閣樓,一位衣着華貴面色俊郎的中年人靜靜盯着這場戰鬥。

他挺直腰身,從骨子裏散發着一股貴氣。

一雙漆黑的眼睛充滿滄桑感,那雙似乎見識過人生百態的眸子,為他增添了些沉穩的氣質。

「徐彪劍術在你們這些人當中能進前三,唯一的缺點便是速度。」

「這小子竟然在幾個回合內就摸清楚徐彪的弱點,確實不一般。」

「不知小阮有沒有發現,那位年輕人的劍術,似乎進步了許多?」中年人的眼光落在林軒身上,露出一臉玩味的表情。

「確實。」

「剛開始是雜亂無章充滿破綻的劍法,現在已然到了駕輕就熟的地步。」一位黑衣蒙面的人躬身回道。

「並且!」

「他擲出長劍的手法像極了天御樓的刺客,或許他便是天御樓培養出來的暗子,此番藉機進京讓天下變的更亂。」

「天御樓的暗子……」

「呵呵……」中年人自嘲一笑:「天御樓可不會親自教導殺手啊!」

「你看他不順眼直說就是,為何要誣陷他?」

黑衣人急忙跪地,低頭大拜:「屬下不敢!」

「不敢?」

「當真不敢?」

「不敢最好!我做事還用不着你指手畫腳!」

黑衣人聽了這些話,猜測出許多事。

只是作為一名下人,他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清楚,一旦對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自己將死的很慘。

「不錯!不錯的年輕人!」

中年人看着遠方鳴叫的大雁,輕輕嘆氣。

「可否把這事交與你手?」

他覺得林軒是擾亂白玉京最好的棋子。

大周的亂世由這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開啟,該是最適當的選擇。

「即將要變天!可我還沒做好萬全準備!」他自言自語道。

「人人要爭,我怎能獨善其身?」

台上。

徐彪握住鐵劍,猛的揮下。

未到的劍招帶來一陣劍風,將林軒滿頭的青絲吹的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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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破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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