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心涼

「我們長輩的事情，你就不要摻和進來了。你記着，以後，像今天這樣的話，不許有第二次。知道嗎？明天早上，記得去給你爸道歉。」

李美玉一邊叮囑，一邊給洛正峰的碗裏夾了許多他喜歡吃的菜。洛雨汐就這麼看着母親端著飯菜上去賠不是，格外心疼自己的母親。

如果當初母親沒有選擇和父親偷偷摸摸在一起，現在的她，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樣，被丈夫捧在手心裏疼愛着？

她也問過，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後悔當初做的決定嗎？

每次，母親總是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不管再給自己多少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都不會改變決定。

洛雨汐不知道母親在書房裏和父親說了些什麼，等她準備上樓休息的時候，才看見母親端著空掉的碗筷下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她不是很理解父母的這種相處方式，母親每次都哄著父親，這和她看到的其他夫妻是不一樣的。

「媽，你覺得委屈嗎？」

李美玉駐足，看着女兒笑問道：「那我問你，如果雲澤生氣了，你去哄他，你會覺得委屈嗎？」

洛雨汐一愣，母親反問了她一句，卻給了她再明確不過的答案。如果是雲澤生氣了，自己去哄他，她是一百個願意的。只要他高興，自己放低一下姿態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看着母親去了廚房，洛雨汐突然不再糾結這件事情。也許，這是父母的生活方式，自己不是他們，無法理解他們的樂趣。只要母親覺得好，她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廚房裏，李美玉嘆了口氣，她從一開始就在這場感情遊戲里輸了，她沒有權利給丈夫臉色看，她也捨不得這麼做。不管自己做了什麼，都只是想維護好這份感情，維繫這個完整的家。

都已經得到的東西，她怎麼能再給別人？她的人生字典里，從來都沒有讓這個字，尤其對方還是秦霜。

不管她是不是回來了，回來后又要做什麼。該是她的東西，秦霜休想搶走。

李美玉自信，自己和丈夫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當年她能從秦霜身邊把人給搶走，如今也一樣能守護好自己的婚姻。她不是當初沒用的秦霜，絕對不會讓別人搶走自己的丈夫。

共同入睡，李美玉為了討好洛正峰，格外貼心溫柔，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

只是，她忘了還有人心。入了夢，便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夢裏，洛正峰看見秦霜站在別的男人身邊，滿臉幸福的笑容，他狂奔過去喊她，本能想把人拽走，回應他的只有一臉冷漠，秦霜冷著臉將他推倒在地，口口聲聲說，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不管洛正峰說什麼，秦霜都是那個樣子，洛正峰想要抓牢了她，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漆黑的夜裏，他猛地驚醒，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許久都沒有定神。

等他緩過來，再轉頭看着枕邊的人時，暗淡的光下並不是自己想見到的那張臉，他渾身冰冷，這才記起，他已經和秦霜離婚很多年了。本以為自己忘記了那些過往，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欺欺人。

不想把妻子吵醒，他放輕了動作悄悄下床，離開了卧室。他喜歡一個人在書房待着思考。夢裏的畫面那麼真實，是他最不願看到的。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洛正峰很明白，自己這是在擔心害怕著，可是他能怎麼辦？若是以前，自己還能將人掌控再手心裏，可現在，不說有一個厲害的女兒，就是霍家，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即便這是洛家的家務事，可以霍家的處事風格，但凡他們想管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家務事和外人的說法。雲瑤嫁去霍家，霍家完全可以說，這就是他們霍家的家務事，自己反而會啞口無言。

可他……真的想弄明白，秦霜到底是忘了，還是假裝不記得。

如果是忘了，那她……怎麼可能把自己給忘了，又記得雲瑤呢？她清楚地記得雲瑤，記得每一件事，唯獨忘記了和自己有關的一切，洛正峰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書房裏，那本《納蘭詞》裏，還藏着一張他們的合照。以前，她喜歡這些東西，洛正峰也跟着喜歡，最後，就留了這麼一本書，一張合照。

他形單影隻，呆坐在書房，孤伶伶看着手裏泛黃的照片，目光痴愣，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

洛正峰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想起過往種種，一動不動。

李美玉是翻身時，手撲了空這才醒過來的，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已經沒了餘溫，她坐了起來，四處張望也沒有看到人。

「大半夜的，人會去哪兒。」她本想喊的，想了想，大晚上不要吵到其他人，默默起身去找自己的丈夫。

卧室里沒有，她以為是下樓喝水了。打開門時，漆黑的過道里，虛掩著的書房門裏冒着昏暗的燈光，此刻卻刺痛了李美玉的眼睛。

她知道，洛正峰一有心事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去書房，就連她也不讓陪在身邊。

她就知道，今天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他不會反應這麼大。想掩飾，卻露出了破綻。大家心照不宣，只是不想太難堪。李美玉在該糊塗的時候裝糊塗，也是想讓自己的日子稍微好過些。

她想着夜裏涼，回房間拿了外套，這才往書房走去。放輕了動作，她打開房間門，關心的話都到了嘴邊，當看到洛正峰手裏拿着的照片時，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準備好的關心也隨之煙消雲散。

那本書如此眼熟，當初，他答應把秦霜所有東西都丟掉，沒想到還是留了一樣。這本書里，還藏着他們過去的照片，自己竟然不知道。

難怪他這麼喜歡呆在書房，李美玉甚至可以想像，他一個人在書房裏睹物思人時感人的畫面。

眼前的畫面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扎破了她的心，鮮血直流。

自己委曲求全，換來的就是他一個人偷偷思念別的女人嗎？這個女人還是……還是他曾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