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懸兮離人歸 第十六章 月黑雁飛高

紫月懸兮離人歸 第十六章 月黑雁飛高

一間寬敞的辦公室,一邊是一幅山水,漁舟唱晚;一邊是一牆書籍,通覽古今。辦公桌前坐着一個謝頂的矮胖男人,西裝革履,桌邊擺着一個水杯和一摞厚厚的文件。辦公桌對面站着身形高大的龍敖和手持公文包的安德烈。房間里充斥着一股悠悠的檀香味,給人一種十分雅緻的感覺。

「你的意思,」矮胖男人目視前方,伸手端起水杯,不緊不慢地吹了吹杯中的熱茶,慢慢地喝了一口,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是技術研發局的人故意讓戰鬥用機甲產生故障擾亂特戰組的工作?」

「我只是來報告一下最近的情況。」龍敖看着矮胖男人,沒有接他的話。

「哦?」矮胖男人挑了挑眉毛,抬頭看着龍敖,「也就是說你沒有充足證據來證明是技術研發局的人在搗鬼?」

「是,」龍敖點點頭,「但我認為機甲的失控與技術研發局的失誤有莫大關係。」

「嗯……」矮胖男人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不可能!」龍敖的身後傳來否定的聲音。龍敖回頭,是那天在訓練場測試十三號機甲的領頭中年人,當下邁著步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秦教授,你怎麼來了?」矮胖中年人伸頭看着龍敖身後的中年人。

「我聽說昨晚留在特戰組的那批十三號機甲發生了故障,這可絕對不是技術研發局的失誤!」中年人趾高氣昂地看着龍敖。

「怎麼可能!那批機甲自從……」安德烈想要辯駁,被龍敖伸手制止。

「您的意思,是怪我們特戰組了?」龍敖笑着問那個「秦教授」。

「哼,」中年人冷笑一聲,扶了扶眼鏡「同樣是十三號機甲,存放在你們的訓練場里就出現了故障,而技術研發局的那一批就什麼事都沒有,顯然是你們特戰組在操作時出現了不當,機甲本身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歪理!」安德烈扭過頭去自言自語。

「是么?」龍敖看着中年人,「那請您來看看這個吧。」說着,龍敖伸手從外衣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儀器,輕輕一點,兩個視頻投影出現在了矮胖男人和秦教授面前。

畫面中分別是顧忘川與初號機和十三號機的對戰視頻。

「看畫面中,十三號機和初號機的那個突刺動作,」龍敖回放着畫面,「您不覺得這個動作在初號機身上和在十三號機身上完全吻合么?」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初號機與十三號機的進攻程序都是我編寫的,動作相同只是很明顯的事情。」中年人看着龍敖。

「可是,您是不是忘記了,」龍敖抬眼看着「秦教授」,從安德烈手中接過了一份檔案,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初號機當初的設定,是只會簡單的肉搏戰而沒有任何械鬥設定,現在它卻能做出和十三號機相吻合的高難度突刺動作,您不覺得很奇怪么?」

中年人愣住,喉頭上下抖動了一下。

「還是說,」龍敖慢慢地舉起手中的文件,「有什麼人操縱着機甲,在我的地盤找麻煩?」龍敖的身後,安德烈冷冷地看着中年人,手開始伸進公文包里。

「你想幹什麼?」中年人後退一步看着安德烈,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好了好了,」坐在桌前的矮胖男人拍拍手,「先別吵了,技術研發局和特戰組都是我的下屬部門,你們這麼爭來爭去我很困擾的,反正沒有什麼人員傷亡。這樣吧,龍敖,訓練場那邊我會派人來維修,這事想必不是有人刻意為之,就算了吧。」

龍敖扭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矮胖男人,微笑:「既然部長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有異議。」

秦教授看着龍敖,緊皺眉頭,謝頂的光圓額頭上密佈汗珠。

「那沒事我就先走了,」龍敖對着矮胖男人點了點頭,「部長,告辭。」

安德烈看了秦教授一眼,手從公文包里拿了出來,跟着龍敖走了出去。

看着龍敖和安德烈走了出去,矮胖男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舉杯喝茶。

「部長。」中年人走上前去。

「秦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以後還是少惹麻煩為妙,」矮胖男人嫌惡地看了秦教授一眼,「你現在不過是技術研發局的機甲方面負責人,那龍敖的特戰組即使是身為頂頭上司的我尚且不敢招惹,你就別再給我捅婁子了。」

「是,」秦洪點點頭,眼中滿懷着恨意,「我會注意的。」

「龍敖啊龍敖……」矮胖部長搖着手裏的茶杯,眯起眼睛,「你可真是不一般。」

走出辦公室,安德烈憤憤不平地跟在龍敖後面,相反,龍敖的步調倒顯得輕鬆。

「您為什麼走了?他都心虛了!」安德烈趕上龍敖問道。

「你看不出來么?」龍敖點上一支煙,「我那上司明擺着是在袒護那個姓秦的,我還較什麼勁呢?」

「我剛才就應該在你說話之前一槍打死他。」安德烈撇撇嘴說道。

「別逗了,那可是部長辦公室,」龍敖看着安德烈生氣的樣子,笑了起來,「你以為就一點安保措施都沒有啊?能讓你那麼肆無忌憚地開槍殺人?」

「那咱們以後還得這麼忍氣吞聲,什麼事都憋著?」安德烈更加糾結。

「走一步算一步吧,」龍敖看着玻璃走廊外懸於天空上的淡淡雲層,「反正現在他還用得着咱們。」

「對了,」安德烈忽然想起了什麼,「說起技術研發局,他們對那塊石頭的分析結果已經下來了。」說着,安德烈從公文包里取出文件交給龍敖。

龍敖接過文件,粗略地瀏覽著。

「分析表明石頭所散發出來的能量與之前發現的能量脈衝完全吻合,那塊石頭一定就是開啟大門的鑰匙。」安德烈向龍敖報告情況。

「通知全員,準備行動。」龍敖合上文件,還給安德烈,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可是那塊石頭還在技術研發局手裏。」安德烈提醒龍敖。

「不用擔心,很快他們就會把石頭送到,」龍敖回頭看安德烈,露出自信的笑容,「難道我的上司會讓技術研發局的書獃子們去取他想要的東西?」

……

顧忘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睡得怎麼樣?」銀鈴般的熟悉聲音從耳邊傳來,顧忘川吃了一驚,頓時睡意全無。

顧忘川扭過頭來,看着坐在床邊的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背着陽光,美麗的剪影有着金色的長發和淡藍色的眸子,不會錯的。

「麗、麗塔?!」

「怎麼?才幾日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麗塔微笑着。

「真的是你?」顧忘川慢慢地伸出手去。

「當然是我啦。」麗塔輕聲道,握住顧忘川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

「這……這怎麼……」顧忘川想要說什麼,麗塔伸出手指點在他的嘴上。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擔心,我不在了你該怎麼辦,」麗塔側過臉去看着床頭,「不過我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顧忘川的眼中閃出一絲疑惑不解。

忽的一聲,麗塔撲到了顧忘川身上。

「麗塔?」驚疑的顧忘川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死死壓住。與此同時,麗塔的兩隻手已深深地扼進了他的咽喉。

顧忘川驚恐地看着麗塔的笑容在一點點扭曲,變成了猙獰的慘笑。

「你不是說,一輩子不和我分開嗎?」麗塔眼神空洞,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地問着他,「怎麼這麼快,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

顧忘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麗塔,眼中佈滿血絲。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會是那個自己深愛的、永遠不會懷疑自己的麗塔。他想要說話,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的雙唇只有開合的力氣,卻無發聲的餘地。

「既然你這麼想我,那就來陪我好了。」麗塔的臉一點點地湊近顧忘川,死亡的氣息隨之慢慢靠攏。

眼前的景物在一點點地變模糊,顧忘川腦中一片空白,這就是窒息的感覺么。

「銀瞳……救……」

「你還不起來嗎?」縈嵐的聲音打破了困局。

顧忘川猛地睜開眼,發現一隻手在捏著自己的鼻子。

撲騰著把縈嵐的手拿開,顧忘川坐起身來不停地地喘著粗氣,冷汗如雨一般流下來。

「你沒事吧?」縈嵐湊近一點問顧忘川。

「怎麼會沒事,」顧忘川扣住額頭,用力地揉着太陽穴,「差點被你憋死。」

「我這不是想讓你起床嘛,」縈嵐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午飯都做好了。」

「午飯?」顧忘川直愣愣地看着縈嵐,又抬頭看看牆上的表——十二點十八分,想想自己幾點入睡,這個點起床也就不奇怪了。

「你剛剛怎麼了?怎麼出了那麼多汗?」縈嵐不解地看着顧忘川。

「沒什麼,」顧忘川閉着眼睛搖搖頭,「做了個噩夢,還不是你捏着我鼻子不讓我喘氣。」

「可我來進屋的時候你就在流冷汗呀……看在我做了午飯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唄。」縈嵐一邊說着一邊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唉。」顧忘川長嘆一聲,穿衣服。

「對了,」縈嵐再次進屋,手裏拿着聯絡器,「咱們有任務了,也就是你的第一個任務,今晚就出發。」

「今晚?」顧忘川皺皺眉,「去哪裏?」

「西北,沙漠。」

另一邊,特戰組基地里,白狐也剛剛從床上起身,從后看去,淡紫色的紋身遍佈他的後背,鬼魅的花紋糾纏着延伸到他的胸前,如惡魔纏身,又似古老的圖騰。

「我靠,昨晚又喝多了?」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那堵牆,白狐自言自語。似乎是有點斷片兒,他隱隱約約地想起昨晚和顧忘川喝酒,然後就到了看顧忘川跟機械人打架,再後來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然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出了簡這個名字。

「那個小子,應該不會聽醉話吧。」白狐搖搖頭,腦袋還嗡嗡作響。敲門聲響起,白狐起身穿上衣服,邋邋遢遢地走到門口,打開門。

門口站着星辰。

「都這個點了,」星辰抬起手腕指著自己的手錶,「你還不起床是想死在床上么?」

「老子樂意你管我啊?」白狐癟癟嘴,轉身進屋,星辰跟着他走進屋內,坐在了沙發上。

「看樣子你真的不適合喝酒。」

「難得心情好,跟新人小飲一杯又有何妨。」白狐嘀咕著,拿起了自己的聯絡器。

「嗯哼?我又有新任務了?」白狐微笑着接收了安德烈發來的消息。

「不是『我』,」星辰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白狐,掏出了自己的聯絡器,「是我們。」

「什麼玩意兒,」白狐瞪大眼睛看着星辰的聯絡器,「什麼任務還得咱們全員上陣?」

「也許和縈嵐取回的那柄鑰匙有關。」星辰猜想道。

「嗯,很有可能。」白狐隨聲附和。

「但是!」呼地站起身來,白狐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倒是有些出乎星辰的意料。

「但是什麼?」

「但是!我還沒吃午飯。」說完,白狐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向星辰投去一個可憐的眼神。

「活該。」星辰起身,向屋外走去。

「誒誒誒!你不給我買,好歹也給我指條明路啊!」白狐在後面叫到。

砰地一聲,門被星辰重重地關上,留下白狐在屋裏長吁短嘆。

吃完午飯的顧忘川坐在客廳里,腦子裏心心念念的全是那個噩夢。

「看你心不在焉的,怎麼了?」縈嵐盤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個蘋果。

「沒什麼,」顧忘川低下頭去,不想與縈嵐有目光接觸。

「做個噩夢也不至於這樣吧。」銀瞳不屑地譏笑顧忘川。

「你是在想你的前女友吧。」縈嵐一臉的不在乎,淡淡地說道。

顧忘川和銀瞳同時吃了一驚。

「你,你怎麼……」

「好歹我也是個女生,」縈嵐看着手裏的蘋果,「你那點心思我還是看得透的。」

「畢竟我與她相識相守了五年有餘……」顧忘川看着茶几,玻璃桌面倒映着電視機里的人物模糊的臉。

「我知道呀,情投意合的人現在可是不好找。」縈嵐回應,然而此時她已經被電視機里的情節所吸引,開始進入隨口說實話模式。

「不管是我最落魄的時候還是最得意的時候,她都一直陪着我,陪着這麼爛的我。」顧忘川繼續說着,眼前泛起了與麗塔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彷彿就在昨天,然而伸手卻只能得到一片支離破碎。

「別這麼說,」縈嵐輕輕一投,把蘋果核精準地扔進了垃圾桶內,心不在焉地答道,「你一點也不爛,我覺得你應該很招女生喜歡哦。」

「拉倒,」顧忘川閉着眼睛一臉苦笑,輕輕後仰,陷到了沙發靠墊里去,顯出一絲頹唐,「誰會喜歡悶悶的我呢。」

「我呀。」沒有任何遲疑,顧忘川話音剛落,看着電視的縈嵐便脫口而出。

幾乎是同時,顧忘川和縈嵐愣了一下。

客廳安靜了下來。

「說點什麼呀!」銀瞳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催促着顧忘川。

「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說什麼!」顧忘川有些慌了神。

「我來!」說着,銀瞳迫不及待地控制了顧忘川的身體。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縈嵐低下頭看着沙發,臉上有點發燙。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她有些尷尬地把紮起來的頭髮向而後捋了捋。

「你……剛才說什麼?」銀瞳微微一笑,抬眼看着縈嵐。

騰地起身,縈嵐一溜小跑衝進浴室,留下銀瞳一臉玩味地看着她的背影。

「晚上就要執行任務了,我去洗個澡準備一下!」

搖了搖頭,顧忘川有些埋怨地問銀瞳:「你幹什麼呢,搞得那麼尷尬。」

「我這也是為了你啊,」銀瞳一臉自豪,「不過說回來,縈嵐還真的有些可愛呢。」

「得了吧,」顧忘川也起身,向自己的屋裏走去,「我也準備準備,第一次執行任務,不能出岔子。」

抬頭感受着水流的衝擊,縈嵐閉着眼睛,聽着淅淅瀝瀝的水聲,浴室里的熱氣將她緊緊包裹,也掩蓋住了她臉上的紅暈。

「我竟然說出來了,丟死人了!」埋怨著自己就知道看電視,縈嵐眼前閃現出了那個雨夜,身受重傷的自己,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被什麼人緊緊抱着,即使被擊飛在了厚厚的牆壁上也沒有鬆手,而顧忘川——其實是銀瞳——保護自己時的眼神,也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腦海中,那是自己徹底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幕。之後便是住在顧忘川家的點點滴滴,雖然平靜得似乎能長出蘑菇,卻讓她覺得很幸福。是顧忘川給了她安全感,給了她家的感覺,給了她之前不曾有過的體驗。

「我真的喜歡上了他么?」雙手捂住自己的精緻臉龐,縈嵐喃喃自語。

窗外,陽光灑下一片悠閑,這是夜幕來臨前的珍貴時光。

木易坐在床上,看着對面牆上的靶子,隨手一扔,釘滿飛鏢的紅心又多了一個孔。

白狐含着棒棒糖在擦拭自己那一長一短的刀。

星辰看着窗外,金髮閃閃發光。

安德烈坐在飛機艙內檢查著各個儀錶。

龍敖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面前的膠囊狀容器,以及容器中的那塊散發光芒的石頭。

所有人,都在等待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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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未識之神I淡墨櫻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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