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向死而生

謝七的聲音很輕，可是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響在了眾人的耳中。

喬隱微微眯眼。

而天元子，則是微不可查地斂了斂眉頭。

子衿，原來你的路，是這樣走的。

謝含笑和謝巒則都震驚地看着謝七的眼睛。

謝七又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娘親，我看得見您，也聽得見您。」

話音剛落，一滴眼淚就從眼眶砸落下來，落在了謝夫人的手背上。

那一滴眼淚滾燙，燙的謝夫人一哆嗦，她反手抓住了謝七，失聲道：「蠻蠻……」

「大師，您，蠻蠻的身體……」謝巒看着謝七，他下意識地轉向了天元子。

謝七突然痊癒是為什麼？

天元子嘆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謝七，而後道：「先讓我給她把把脈吧，夫人，將軍，可否先請你們迴避一下，老夫來此，還有一些其他事情要交代子衿。」

謝七也盯着天元子。

謝巒自然不會說不行，他擁著謝夫人出了門，喬隱和謝含笑也離開了房間，天元子看着謝七，他在房間里轉悠了兩圈，一言不發。

謝七靠在了床柱上，先開了口：「老師，您有什麼想說的，便直說吧。」

沒有了外人在場，她柔弱的落淚的模樣不見了。

她冷靜地看着天元子，眼神清冷而乾淨，沒有任何其他的色彩。

天元子看着謝七，這個徒弟，是他當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救下來的。

謝七自殺之前，也就是她十歲之前，他並不覺得謝七有什麼出色的，甚至因着眼睛和耳朵的原因，整日透著一股輕生的陰沉氣息，和陰陽命盤上的提示完全不一樣。

可是五年前，她自盡了，當他失望地將她救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放棄了。

陰陽命盤也會出錯的不是嗎？一個命盤批註會主宰天下的人，怎麼可能小小年紀就自殺？

可他錯了。

重新活過來的謝七，雖然還是不愛說話，可是她身上的氣息明顯變了，變得從容淡然。

和以往的模樣大相徑庭。

直到有一天，她告訴他，因着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的眼睛和聽力都恢復了正常。

天元子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只有四個字，天意弄人。

原來只要上天願意，你的病根本不是病。

而後，謝七告訴他：「師父，我不願將這件事情告訴眾人，我只想，安靜地，溫和地，在我自己的世界度一生。」

明明還只是個孩子，可那一刻，她的身上，有着閱盡千帆的滄桑。

他沒有強求她，他想要知道，這樣下去，謝七的路會怎麼走。

而她下山的時候，仍舊是以失聰失明的樣子下的山，他問過她，可要找個理由恢復正常，不然他擔心會出事，可謝七拒絕了。

她認為自己這般慘狀，不可能有人找她的麻煩，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她平靜的人生罷了。

所以，現如今她的平靜，是被人打破了嗎？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出事了？」天元子道。

謝七垂下眼皮，牽起了嘴角，笑道：「這有什麼好問的，您神出鬼沒慣了的，怕是又從什麼星象命盤測算出的？」

天元子在江湖有着赫赫威名就是因為他作為一個游山道士，但是卻可以觀知天命。

謝七出身陰陽閣，這種事情也是了解過一點的，所以，並不覺得驚奇。

天元子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然後搖搖頭：「罷了罷了，我問你這個問題，倒是顯得愚蠢了些，你向來是只看結果，不問過程的。」

「只是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會現在選擇恢復呢？」天元子不懂，他道：「是因為你這幾次受傷的緣故？」

謝七抬起眼，看着天元子。

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讓天元子恍然，不，謝七不可能因着幾次受傷就改了自己一向的堅持。

是因為，有人碰了她珍愛的東西。

看着天元子的眼睛，謝七輕聲道：「是因為，不管我身在何處，總有人想法設法地傷害我身邊的人，師父，您說，我本意是為了安寧，可偏偏因此而更不安寧，我只能，選擇主動出手了。」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嬌小的身子搖搖晃晃，她走到了窗邊，看着外面的血色夕陽：「我啊，從鬼門關來來回回多少趟了，根本不怕死，我怕的，是我在乎的，我僅僅擁有的那麼一點點東西，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