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但願

謝含笑深深地看了一眼謝七，然後道：「合作，但是，我們家的勢力，從來都不是在皇城之內，子衿，你一定要等哥哥和爹爹回來。」

謝七緊張地握緊了拳。

謝家軍的核心力量，確實不在穆南國皇城，而在邊境。

十萬士兵，謝巒自然沒有辦法全都帶回來，只是帶了一群親信回了家。

而謝含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和謝巒，要出城，要光明正大地反了。

和鎮北王府，會來個裏應外合。

但是這不是早就做好的打算，這是被迫的。

謝七不喜歡這樣的安排，這樣子匆忙下的決定，往往會出現極大的變故。

而謝家，不知道能否承擔的起這變故。

「哥哥，爹爹的意思也是這樣嗎？」謝七看着謝含笑，然後道：「還是說，這裏面還有其他的意思？」

謝含笑抿了抿唇，他看着謝七，然後道：「有，蠻蠻，爹娘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甚至於，謝巒要離開，都沒有和謝夫人說。

他在避開謝夫人。

謝七驀然起身，若是謝夫人知道的話，定然會傷心無比。

「我去見娘親，」謝七道。

謝含笑和謝七一起，兩人一起到了謝夫人的房間里，而謝夫人正獃獃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神色不悲不喜，也不說話。

蘭竹小心地服侍在一旁，見謝七來了，鬆了口氣，道：「小姐，公子。」

「你先下去。」謝七道。

蘭竹退了下去，而謝七則是走到了謝夫人的身邊，她抓起了謝夫人的手。

兩人的手都冷如寒冰。

謝夫人一下子清醒過來，皺起眉頭，看向了謝七：「你的手怎麼回事？怎麼那麼涼？」

謝七倒了杯熱茶，讓謝夫人捧著，然後抓着她的手，小心地道：「娘親，我是因為衣裳穿少了，您呢？」

謝夫人愣住了，看着謝七，半晌沒有說話。

謝七又道：「娘親，我們現在擺脫了皇帝，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好，您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以前的日子永遠不會有，永遠不會。」

謝夫人雙目有淚光閃現，她沒有說話，只是移開了目光，看着窗外。

擺脫了皇帝又怎樣呢？

她最難堪的過去已經被說出來了，她要怎麼面對她的丈夫和孩子？

在謝七的理解中，謝夫人的心病就是這些。

她有些無措地看向了謝含笑。

謝含笑蹲下身子，看着謝夫人，他慢慢地張口：「娘，我不瞞您，我開始的時候，確實覺得很難接受，我的娘親，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呢？」

他是個大男人，很少這樣溫聲安慰人，所以顯得很是笨拙，但是也能清晰地看出來，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出於真心。

謝夫人看向了謝含笑。

謝含笑繼續道：「可是我明白，您一定不是出自願意，當初我看不懂的，現在看懂了，那個狗皇帝宣蠻蠻進宮，您一次次地阻攔，您每一次的抗旨入宮，您在入宮時候的臉色不好，都有了解釋，還有，父親的身體……」

謝含笑一向自詡為七尺男兒，鐵骨錚錚，絕對不能隨便掉淚，可是此刻，他竟是哽咽著道：「娘親，我們都沒有怪您，我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您。」

「笑兒……」謝夫人慢慢地撫摸謝含笑的頭。

最後，她輕聲地道：「你們都誤會了，哪怕你們的父親就此再也不理我，我也不會說什麼，只是，蠻蠻，笑兒，你們說，為什麼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是假的呢？為什麼到最後，我還是解不了你父親的毒呢？我的半輩子，活成了笑話，對不對？」

她看着謝七和謝含笑，然後輕聲道：「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謝七心頭一窒。

謝夫人的神情黯淡，透露著一股分外明顯的黯淡。

「沒有，」謝七心頭一緊，她直接道：「不對，都不對，最起碼，娘親您等到了我回來，爹爹現在也好好的，至於以後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談，您不是什麼見鬼的笑話，您是我娘親，是爹爹的妻子。」

謝夫人笑了一聲，她摸了摸謝七的額頭，然後道：「傻孩子，娘親沒事，不用這麼緊張。」

謝七仍舊覺得不對，她緊緊地盯着謝夫人。

謝夫人抬起頭，看着謝含笑：「含笑，此次出城，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你爹爹，娘親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謝含笑語塞：「娘，您都知道？」

他們並沒將此事告訴謝夫人。

謝夫人起了身，她的身體被光透過，周身透出了一層淡金色。

然後她道：「好歹我陪了他這麼多年，他做的決定，就算我沒有聽見，也大概可以猜到的，只是現如今皇帝還不知道我們在鎮北王府，而且，鎮北王府……也不一定是同意留下我們的，蠻蠻，你和小世子是什麼關係？」

謝七心下一跳，然後道：「我們……」

她想到了夜瑾瑜三番四次提起的婚事。

謝夫人輕笑了一聲，然後道：「不想說也沒事，只是蠻蠻，娘親希望你知道，不管做什麼決定，一切都要跟着自己的心意走，明白嗎？」

看着謝夫人溫柔的眼睛，謝七愣愣地點頭。

她覺得現在的謝夫人渾身都透著一股說不去凈道不明的氣質，這氣質有些違和，讓謝七覺得……覺得現在的謝夫人，死氣沉沉。

可她又想不到改變的方法。

謝夫人道：「好了，你們去休息，我去找你們爹爹聊一聊。」

謝夫人起了身，謝七和謝含笑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會是謝夫人先去找謝巒。

謝七抿了抿唇，點點頭，她送謝夫人出了門，看着她素白色的背影離開。

短短的一兩天，似乎所有人都消瘦了許多。

謝七站在院子中央，平地里忽然起了風，她的裙子被吹的往後揚，她抓緊了披風，抬起頭，看着天。

「蠻蠻，你是不是長高了，」謝含笑走到了謝七的身邊，他道：「而且，消瘦了不少。」

宛若少女開始抽枝，謝七的眉眼和之前有了細微的差別。

謝七一愣，然後道：「是嗎？」

她對此並不在意。

謝含笑走到她的身邊，小聲地道：「你放心，爹娘一定會沒事的。」

謝七雙眉緊鎖，她抬起頭，看着烏雲匯聚的天空，輕聲道：「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