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清醒下的選擇
一陣嚴肅的談話之後，玉琉幻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一旁早就已經醒來，卻一直未說話的小幼圓身上。
小幼圓趴在石床之上，面色平靜，目光清明，一雙眼睛散發着純粹而清澈的光芒，身上褪去了張牙舞爪，沒有了凶神惡煞，顯得極為的乖覺，這種乖覺不同於之前的絕望和不理不睬，給人一種真正柔和的感覺。
他的情緒，大概是已經完平靜下來了。
「習寧，給我一些水，小幼圓身上的茸毛都髒了，我幫他操一擦。」玉琉幻隨手點燃了身上的紅衣鎧甲，紅色的火光頃刻間跳躍起來，一陣亢奮，從鎧甲的姿態就可以看得出來，琉幻的身體恢復得不錯。
「嗯。」習寧在包裹里一陣翻找，拿了一個水袋過來，輕輕遞給玉琉幻，「琉幻，這是水和手帕。」
玉琉幻點了點頭，用水濕了手帕，一點一點擦拭著小幼圓身上的茸毛，他柔軟的皮毛沾染著鮮血，凝固成一團一團的硬塊，玉琉幻極有耐心的，慢慢的給他擦拭著。
空氣中靜靜的，誰也沒說話，只有水倒在手帕上的聲音，以及鎧甲上火焰時而「噼啪」響動的聲音。小幼圓異常乖覺的趴在石床上，任由玉琉幻給他擦拭皮毛、臉、爪子、耳朵，將他身上所有的血腥和塵土擦拭乾凈。
記憶猶如流水一般湧入腦中，耳邊日夜咆哮著邪魔的嘶吼，在那個滿是邪物的地方，留下了他們太多深刻的記憶，就像是深入靈魂一般，永生無法忘卻。
曾經，主人無數次的幫他清洗身體，無論是鮮血，還是塵土，祭淵的溪水冰冷刺骨，邪氣橫行，她會在霧靄重重的山洞中燃起烈火，把水燒開，她會將魔障之氣趕開，會溫柔的抱着他，說他們永遠在一起。
深刻的記憶總是讓人如此的想要落淚，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只要當他想到自己被魔脈控制，目光兇惡，毫無理智……那一幕幕的場景回想在腦中，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好了，洗白白了。」
不知過了多久，玉琉幻停下手中的動作，輕輕撫摸著小幼圓的頭，面上表情從未有過的柔和，她看着他烏黑髮亮的毛色，說了一句「洗白白了」。
這句話，讓習寧都忍不住暗笑，嚴肅冰冷的琉幻一旦說起這樣帶着幾分溫柔的話，真是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抬眸看去，她身上的氣息還是那樣淡漠冰冷，在對小幼圓的時候，卻盡量的讓自己面色變得柔和。
小幼圓在琉幻的心目中，終究是有不一樣的位置，但此時此刻，即便是關係和小幼圓並不深的習寧，也感受到了小幼圓身上縈繞着一種不同於平常的氣息。
「謝謝主人。」小幼圓很客氣的說道。
玉琉幻和習寧皆是微微一愣，小幼圓就像是一個突然長大了的孩子，彷彿突然懂事，也突然變得陌生了。
他的這聲「謝謝」，就像是一個路過的謙謙君子，恭敬有禮，卻也警惕的保持着距離，讓想要親近的人望而卻步。
「不客氣。」玉琉幻亦禮貌的回了他一句，聲音里有種聽不出的情緒。
小幼圓扭動着圓滾滾的身子，緩緩從石床上坐了起來，他身體輕輕一動，脖子上項圈牽動了輕鐵鏈，碰撞到石床，發出清脆冰冷的金屬響聲。
玉琉幻眸中一閃而過的黯然，隨即，恢復如常，小幼圓抬眸，眸光平靜的看着玉琉幻，忽而微微笑了一下，轉頭看向琉幻：「主人，你現在覺得我是清醒的，還是病著的？」
玉琉幻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清醒的。」毫無疑問，此時此刻的小幼圓無比清醒，就憑他問出的這句話，就知道他是有事情想說。
習寧心裏想着，或許小幼圓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和琉幻說，不由得主動開口道：「琉幻，小幼圓，外面好像有響動，我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你無須迴避。」一道嚴肅沉穩的聲音在石洞裏響起，說這話的不是玉琉幻，而是小幼圓。
他言語直白有力，意思清楚明朗，更加能夠證明他是清醒的，但是，這句話讓習寧很詫異，小幼圓不是不希望他離琉幻太近么？不是希望他遠遠的迴避才是么？
「哦，行，那我就在這邊。」習寧重新走了回來，靜默的站在一旁。
他發現琉幻和小幼圓中間有種他讀不懂的情緒在流淌，他總覺得現在的平靜，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小幼圓回過頭來，抬眸看向玉琉幻，繼續說道：「主人，既然我是清醒的，那我現在說的話，你會聽嗎？」
他的思維和語言，在此時顯得極為成熟，為了避免自己被認為是受到魔氣控制，所以事先進行了確認。
「會。」
玉琉幻神色淡淡的開口，身上氣息愈發的有如冰山一般，一點點變冷，她似乎是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面容沉冷，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我不想再繼續陪着你了，我想離開一段時間，請你同意。」小幼圓忽然出口的話，瞬間讓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整個石洞的氣息乍然降至冰點，低沉的氣壓讓人要窒息一般。
習寧微張的嘴唇忘了合上一般，臉上滿是震驚，他萬萬沒想到，小幼圓會在自己清醒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玉琉幻神色冰冷的看着面前小獸，問出了三個字。
「你已經有習寧了，不再需要我了，而我，也不需要你了。」小幼圓幾乎想也沒想，面容平靜的說道。
為什麼？
如果真的要說為什麼？
那是因為，因為我不想再讓你看到我歇斯底里的樣子，我不想再將自己尖銳鋒利的爪子對準你，不想再用兇惡的目光看着你，不想再傷害你身邊的人，不想讓你心中的那個小幼圓，慢慢的變成一個不受控制的怪物，也不想讓你痛苦不已的給我戴上鐵鏈。
但是主人，這些你都不用知道，習寧是個忠誠的人，哪怕是他曾經差點被我殺死，他也一樣忠誠於你，有他照顧你，我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習寧渾身一僵，是因為他嗎？因為他在琉幻姑娘身邊，所以小幼圓容不下他？小幼圓一定要讓琉幻在他和自己之間做出選擇嗎？
「這個借口，並不高明。」只見玉琉幻目光幽幽的盯着小幼圓，聲音冷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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