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顛倒

顧志平中舉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村子裏，村裏人一時之間都很羨慕老陸家，真是結了一樁好婚事啊！

老陸家也是喜氣洋洋，孫氏如今也不敢說酸話了。舉人是什麼概念？！她只在看戲的時候看到過。

如今一家子都覺得陸芳兒這婚事好，陸老頭也不計較王氏送了二十兩銀子出去的事了，一家子都樂樂呵呵的，遇到哪個村裏人都要大肆宣揚一番。

唯獨陸芳兒，心裏患得患失的厲害。消息傳來幾天後，顧志平一直沒登過老陸家的門，陸芳兒更是急的連飯都吃不下。

陸平安和李三娘知道了，倒有些為陸芳兒不平，「這顧志平是怎麼回事？莫不是考上舉人老爺就要不認人了吧？」

李三娘心裏打哆嗦，這才感覺，若真的顧志平還是她家女婿，出息了就不認人，還不如不要這樣一門親，她這才把顧志平退親那事真的看淡下來。

陸曼兒懶得理會這一對，當初這兩人還使心機想逼她做妾呢，她不由說道：「娘，你說，這顧志平中舉后，若是看不上陸芳兒了又不得不娶，會不會讓陸芳兒做妾啊？」

李三娘被問的一愣，「不會吧，這不是嫁妝都挪過去了呢？禮數都走了一半了。」說完，還點點陸曼兒，叫她別瞎說。

卻沒想到，陸曼兒這一語成戳了。

顧家這邊，這幾日都客滿盈門，就連知縣都上門前來恭祝，他家原本不過一個破落的小屋子，知縣看到后，覺得他人窮志不短，還特意借了一個兩進的屋子給他住着。

顧志平被如此抬愛，不禁有些飄飄然，搬了家后還在家裏擺了酒，一堆人坐下輪番褒獎，叫顧志平喜笑顏開，甚至，在席上，知縣吃了酒還開起了玩笑，說他表兄家有一女，尚待嫁閨中，欲給顧志平做媒。

這叫顧志平更是心中震蕩。這個知縣雖普通，但他那表兄卻是京里的官，若是有了這道門路，對他下一次科舉豈非大有裨益？

等送走知縣以及前來恭賀的同窗友人之後，顧志平迫不及待的就將事情和高氏說了。

高氏在知道自己兒子中舉之後就每日都是笑，知道這事，心裏一沉。

「都是娘不好，娘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哪裏知道往長遠做打算？娘當時也不知道我兒能順順噹噹一次就中舉，這才找了他陸家，指望着她們的銀子給你考科舉，如今卻擋了我兒上升的道，這可怎麼辦？」

顧志平想到知縣說的話就心熱，這時候哪裏還看得上陸芳兒，「娘，我這個親，能退不能退？」

高氏心裏也想，但陸芳兒不比陸曼兒，陸曼兒家不過簡單三口人，她們態度強硬些，找個錯退就退了，陸芳兒家一來是人多勢眾，那王婆子就不是好惹的，二來確實借了她們銀錢，她們不佔理，三來，陸芳兒的嫁妝都迎過來了，她若是平白無故送回去，不知道多少人會戳她兒子的脊梁骨。

母子兩個心裏發愁。

高氏看着兒子，心裏着急，「兒啊，難不成真要娶這個村姑啊？」

顧志平冷笑，「娘，放心吧，我怎麼可能娶她做我的正房娘子？我能娶她做妾已經是她的福氣了！」

高氏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陸芳兒最多也只能做妾了，她這才點頭。這樣兒子還能娶官家的閨女呢！

倒是顧志平，說起來妾，他就想起了當初求而不得的陸曼兒，若是陸曼兒知曉他如今的樣子，還會那麼推拒么？

不知是為了安撫老陸家還是為了去見陸曼兒，第二日顧志平去了老陸家拜見。

一到村子裏，顧志平就被人當稀奇一樣圍着，他臉上擺滿微笑，心裏卻覺得這些人都太粗俗。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陸曼兒從他面前走過，對他視而不見。

「哎，曼兒妹妹，你到哪兒去？」顧志平趕緊從一堆人里衝出來，一派瀟灑的走到陸曼兒身邊。

陸曼兒還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從沒有人這麼叫她，等回過頭來看，才知道竟然是顧志平。

顧志平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就差沒在自己頭上寫着「我中舉了」幾個字，對着他，陸曼兒只是點了點頭，無事便打算離開。

這幾日，陸曼兒常常去看朱大爺，大爺身體好了，人了多了一些活氣。村裏一些人家知曉了，心裏多少有些同情，特別那些當年受了朱大爺恩惠的，於是不少找何強家做木活的，都轉而找上了朱大爺。讓朱大爺慢慢做都行，先把身子養好。

陸曼兒沒想到自己不過想找人給大老虎做些家什，竟救了一條人命，心裏有些高興，對着顧志平的臉上就露了一絲笑容。

顧志平看她笑了，就想多了，「曼兒妹妹，如今我可是已經中舉了，當初我在你家說的那個提議，曼兒妹妹若現在願意，還是作數的！」

陸曼兒無語了，這個人真是蹬鼻子上臉，她冰冷拒絕，「我陸曼兒這輩子都不做妾，想想那天被我打壞的門，如果你不想你的骨頭被打成那樣，就再提一句試試？」說完陸曼兒就走。

顧志平怕的抖了抖身子，又不願意放棄，他手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拉陸曼兒，不料陸曼兒頭也沒回，輕飄飄的說了句，「你這個新舉人老爺被我這個小姑娘打趴下了，不知道傳出去，大家會笑話誰呢？」

顧志平被這麼一說，這才訕訕放手，眼睜睜的看着陸曼兒離開。

「志平，你是來找我的么？」

陸芳兒不知道看了多久，這時候冒了出來，甜甜的想要挽住顧志平的手臂，卻被顧志平嫌棄的避開，她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